第15章 玲玉的世界（下）
“不可能。”，曾玲玉一口否定，“怎么可能是假的，你知道那群粉丝见到我有多激动吗,喊破喉咙的，喜极而泣的，甚至还有晕倒的呢。”
“是不是还有便秘的，都是演出来的，他们就是干那行。”
“既然你昨晚就发现了，为什么昨晚回来的时候不跟我说，而且你有证据吗？”
“我”,张玉生无言以对，确实没有证据，要是昨晚用手机拍下来就好，可是他忘记了，“反正他们肯定是假的，只有我，林类，小川，依依，只有我们这些家人才是你真正的粉丝，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曾玲玉哼笑，“现在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有这么红，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过气了，只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
“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大明星，但你人气下滑是事实，只要好好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凭空多出来那么多粉丝的。”
曾玲玉生气背过身，“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的话，晚上的电影发布会你就不用过来了，情歌对唱也不需要你陪我。”
张玉生一愣，“我不陪你，那谁陪你？”
“阿琴已经帮我找好了人选，那个人非常有实力，还参加过中国好嗓子呢。”
张玉生沉默了好一会，缓缓开口，“所以你还是觉得我唱歌难听，对吧。”
曾玲玉重重吐出一口气，“对不起，今晚的发布会对我很重要。”
张玉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弯下腰，“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不自量力。”，说完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没过一会，依依带着林类走了进来，她看到曾玲玉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关心地询问，“玲玉姐你和玉生哥吵架了？我看你们两好像都不太开心。”
曾玲玉收起脸上的不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吵架，你有什么事吗？”
“出大事了。”，依依靠近曾玲玉，语气严肃，“昨晚在我成功潜入你那200个人的扣扣粉丝群后，”
一旁的林类突然干咳两声。
依依无奈，只好重新说道，“昨晚在林类高超的电脑技术帮助下，我成功潜入了你那200个人的扣扣粉丝群，在我看完群里所有成员的资料后，你猜我发现了什么，那两百个人竟然都来自上海，而且都在同一区域，更加离谱的是，我点进了他们每一个人的空间，所有人一条动态都没发过，我感觉必有蹊跷，于是和林类一起编写了一款诊断软件来检测用户行为。”
林类调侃，“对，我们一起编写的，不知道你负责的是代码，算法，还是数据处理呢？”
依依斜眼瞪了他一下，“这个点子是我想出来的，你就是个打工的，难不成乔布斯会去车间组装苹果手机吗？”
林类打开笔记本电脑，依依指着屏幕上的数据图表说，“这里是群内所有成员的聊天记录，我们将其按照语义语用语法三要素进行分析汇总，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虽然群内成员的聊天语句没有重复，但意思大抵相近，只是变换了语法，用词而已，相似的谈话隔个三天左右便会重复一次，比如，小陈在星期一问了玲玉姐喜欢吃草莓吗？那么他就会在星期四在问一遍草莓不知玲玉姐爱不爱吃”
曾玲玉听得懵圈，“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林类用左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眼镜片闪出一道逼人的寒光，他嘴角微微倾斜，露出一丝冷笑，“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群里面的人根本不是人，他们只是机器生成的僵尸用户。”
曾玲玉板起脸，一声不吭。
依依将笔记本电脑递到曾玲玉面前，“你看，全都是假的，我怀疑那个叫阿琴的骗了你。”
“我不看!”，曾玲玉突然一巴掌将笔记本拍落在地。
林类急忙上前捡起笔记本，心疼地查看屏幕有没有被摔裂，同时怒斥，“你发什么神经!”，依依则被惊出一身的冷汗，连声音都在发抖，“怎，怎么了玲玉姐。”
曾玲玉梗起脖子，嗓音尖锐，“现在连你都看不起我了是吧。”
“我没有看不起你啊。”，依依赶紧解释。
曾玲玉语气激动，“你是不是觉得我过气了是不是觉得我不配有那么多粉丝”
“没有啊，怎么会呢，我一直都拿你当偶像。”
“拿我当偶像那你还故意做这种图表来羞辱我，还跟我说我那两百个粉丝全是假的，我告诉你，他们全是真的，要说假的也只有你是假的，我不需要像你这种假粉。”
依依呆在原地，委屈的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跑离了房间。
林类看到依依被这样对待，来了火气，他愤愤不平地斥责起曾玲玉，“你简直无药可救，为了那些根不不存在的粉丝，伤害真正喜欢支持你的人，本来我还想看在阿生和依依的份上，去发布会给你充场子的，但是现在就算你求我，我都不会去。”
曾玲玉怒视他，“谁要求”
林类伸手打断对方，“千万别求，保持你最后的尊严。”
“谁要求你，谁稀得你去。”
林类捂住耳朵，假装没听到，自顾自地大喊，“求我也不会去，求我也不会去。”
站在商场内，透过落地窗往外望去，街道两侧人山人海，每个人手上都举着一块发红光的声援牌，上面写了曾玲玉三个大字，果然如阿琴所说，汇聚成了一片只属于她的红色海洋。
奇怪的是，见到此情此景，曾玲玉却没有感觉到预期的快乐兴奋，阿琴走了过来，“你怎么了，见到这么多粉丝难道不开心吗”
曾玲玉僵硬的脸上缓缓挤出一丝笑，“开心。”
“开心就好。”，阿琴笑呵呵，往下指了指，“你看，来了这么多粉丝支持你呢。”
曾玲玉一眼望去，是挺多人的，只可惜没有那两个人。
“你好好准备一下，待会发布会就要开始了，我先去和各个粉丝群的群主们碰头。”，说完，阿琴便离开了。
曾玲玉无精打采地找了一处空地随意坐下，在她对面是一家网红蛋糕店，此时店门口前排着数十人的长龙，那些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店内新鲜出炉的蛋糕。
突然有两路人走到排队的人群前，指向蛋糕店大声嚷嚷，“这家店的蛋糕贼难吃，大家伙可千万别看排队的人多就跟着买，其实有一半都是老板自己雇来的。”
“瞎说什么呢，”，店长看到有人砸场子，急忙走出来，“我看你们两才是别人雇来黑我家店的，我告诉你，所有吃过我做的蛋糕的人都说好吃。”
两路人不屑，“吹牛比谁不会啊。”
“还不信，不信你自己尝尝。”，店长让女助理拿出两盒蛋糕递给两路人。
两路人皱紧眉头，从蛋糕上揪下一小块放入嘴里，刹时，两行热泪从他们的眼角飞流直下。
“香气扑鼻，入口即化，真是太好吃了。”，两人扑通一声跪下，一人抱紧店长的一条大腿，恳求，“店长，我错了，我也想买你家的蛋糕。”
店长微微摇头，“对不起，我不卖给你们两。”
两路人不解，“为什么？我们有钱。”，他们从口袋里掏出几十张大红钞票，拼命往店长手里塞。
店长纹丝不动，“因为我的蛋糕，只卖给我的家人们，今天我要给我的家人们福利，原价8888一盒的网红蛋糕，限时优惠，来，我说一个数。”，店长沉吟片刻，突然大吼，“98！没错，8888一盒的网红蛋糕现在只要98一盒。”
女助理急忙上前劝阻店长，“不行啊，店长，我们的制作成本就有200块，你这样卖的话，我们店会破产的。”
店长不管不顾，“为了家人们能吃到我做的蛋糕，破产又算得了什么，所以不要在犹豫，家人们赶快来抢购吧。”
话音刚落，不知又从哪儿跑出几十人争先恐后冲进店内，厮杀抢夺柜台上的蛋糕，店长喜笑颜开，“不要抢，只要是我的家人，就都有份。”
曾玲玉望着眼前的这出闹剧，嘴里不停嘀咕，“家人，家人,”，正当她思绪万千之时,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妇走到曾玲玉跟前，两人仔细瞅了瞅她，老妇不确定地问道，“你是曾玲玉吧。”
嗯曾玲玉站起身，奇怪，“对，我是曾玲玉，你们是”
“我们是来支持你的粉丝”，老头乐呵呵。
曾玲玉惊喜，“谢谢你们二位，你们也是通过阿琴认识我的吗？”
“阿琴”，老妇摇摇头，“我们是通过这张宣传单才知道你的。”，老妇递给曾玲玉一张宣传单，宣传单的正中央贴着她的剧照，这是张玉生上次制作的那批宣传单。
“你们怎么会有这张单子”，曾玲玉讶异，她记得张玉生把这些宣传单都收进了储藏室。
老头解释，“我们两去了一家摄影工作室，准备拍金婚照，给我们拍照那小伙，把这张单子递给我们，告诉我们说，只要我们看一部这张单子上印的电影或电视剧，他就给我们打八折，还说如果觉得你演得不错，可以到这边来支持你，我老伴特别喜欢你，所以拉着我过来了。”
老妇竖起大拇指，“小姑娘，你演的武则天真不错，有灵性，再接再厉，我希望能看到你更好的作品。”
曾玲玉感动地看向两位老人，又看了看手中的宣传单，心中的波澜此起彼伏，“啪嗒”一声，一滴泪水从她脸颊上滑落滴在了宣传单上。
就在这时，一只胳膊伸过来，一下子抽走了她手上的宣传单。
阿琴拿着宣传单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将其揉成一团，抛向675米外的垃圾桶，纸团不偏不倚刚好进洞，然后她若无其事地拉起曾玲玉的胳膊，“走吧，发布会开始了，粉丝们都在等着你呢。”
曾玲玉突然用力甩开阿琴，快步走到垃圾桶旁捡出纸团，将其平铺开来，收好。
“你干什么”，阿琴惊讶。
曾玲玉指向对面的网红蛋糕店，“你吃过这家店的蛋糕吗？”
阿琴摇头。
曾玲玉说，“我吃过，难吃的像屎一样，这家店的店长把所有心思全放在了宣传上，殊不知，真正能长久吸引人的是蛋糕本身的味道，只是一味地欺骗新客户，假的说多了自己也就信了，这样下去一点进步都不会有，迟早会倒闭，阿琴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阿琴还是摇头，她显得有些吃惊，“你咋知道屎是什么味”
“我想说的是，很多人沉浸在美好的假象中，不愿接受现实，因为现实是残酷的，然而迷恋在假象中越久，迷失自我就会越多，我要回到现实世界中，虽然它糟透了，但是我会喜欢上它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阿琴不耐烦。
曾玲玉叹了口气，“把你那些假粉丝都撤走吧，我不需要了。”
被戳破了，那就没必要继续装傻充愣下去，阿琴收起笑脸，冷声，“你可想好了，就算现在撤走，钱我是不会退给你的。”
曾玲玉十分大方，“无所谓，这些天你为了我忙前忙后，编织出这样一个美好的梦境，虽然是假的，但我也十分感谢你，你让我重温了过去的美好，所以那20万就当是给你的劳务费，我已经决定了，让那些假粉都离开吧。”
电影发布会正式开始，曾玲玉站在台上无比尴尬，因为台下挤满了人，却没有一个是来支持她的粉丝。
到了情歌对唱环节，主持人冲着台下的观众喊道，“有哪位异性粉丝，愿意上台来同曾玲玉女士合唱的吗？”
台下看客议论纷纷，“这人是谁啊”，“哎，你认识她吗”，“我以前好像在电视上见过她，但具体是谁我忘了，估计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吧。”
曾玲玉涨红了脸，主持人连问了三次都没人回应，正当他打算不安排曾玲玉唱歌时，人群中突然窜出三个人，只见依依左手拉着小川，右手拖着林类，急匆匆地赶到舞台前。
“我来，我来跟她合唱。”，依依举手向主持人示意。
看到依依如此不计前嫌地过来支持她，曾玲玉强忍住眼眶里即将涌出的泪水。
主持人微笑道，“不好意思，只限异性粉丝，需要一位男士。”
依依急了眼，“什么意思啊，大庭广众之下，你搞性别歧视，难道现在还是男权社会吗，你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让我上去。”
她翻过栏杆，想要强行冲上舞台，主持人给保安使了使眼色，依依瞬间被几个彪形大汉拖了下去。
“你上啊！”，依依不肯罢休，她猛拍了下林类的后背，命令道。
林类疼得叫唤，“我才不上呢。”
“你要是现在不上，待会我就让你上天堂。”，依依龇牙咧嘴地恐吓起对方。
林类无奈，正准备登台，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大吼一声，“我来!”，万众期待的张玉生终于踩着七彩祥云飞了过来。
曾玲玉上前一把握住张玉生的双手，声泪俱下，“老公，对不起，其实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不相信我的人气会这么低迷，不相信我连一个粉丝都没有，所以我虚荣心作祟，欺骗自己，即使早就看出端倪，也假装没发现。”
张玉生眼含深情，“你错了，你不是一个粉丝都没有，你永远都有我们四个，不仅是你粉丝，还是你的家人，我们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曾玲玉娇羞嗯了一声，“那我们开始吧，你准备好了吗”
张玉生自信满满，“早准备好了，这几天，我天天都去ktv练歌，肚子上的两块腹肌便是因此而来，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他拿起话筒，纵情歌唱，然而张玉生的嗓子因为练歌练哑了，发出的声音比以往更加难听一百倍，台上的嘉宾，台下的观众纷纷捂住耳朵，抢夺仅有的几个垃圾桶，俯身呕吐。
只有曾玲玉一人望着眼前最爱的男人，听得如梦如醉，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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