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元很想说点什么，可是，一时之间，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哼了一声。
刚才月嫦仙子这一掌，让他看似已痊愈的剑伤瞬间迸开，鲜血，沁红了他的衣衫，额头亦现冷汗。
已开始渐渐淡去的神识告诉他，月嫦仙子不但修为远在他之上，同时，对他充满敌意。
刘元头发有些凌乱，脸色有些苍白，但他却紧紧抿着嘴唇；他的左脚有点跛，不过，他却站得比许多双腿完好的人要直得多。
他看看窗子。
摊开手掌。
掌心中。
一朵带着淡淡紫光的草。
“……这药，可以治她的伤……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
因为……我刚来到这里不久，究竟发生了什么东西，又或，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东西，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我现在已知道一些了。”
月嫦仙子冷冷道：“你已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原来我是魔教中人，是你们蜀山派的对头。”
“哼！
岂止我蜀山派，还有抱月观、五仙庄等许多名门正派，都已誓将魔教斩草除根。
哼哼……邪魔外道。
天下正派共诛之。”
刘元叹了一口气，他将掌心朝着月嫦仙子轻轻一送，那株无根草朝她飘了过去。
“……前辈，我真不是故意与蜀山作对的，我也不想加入魔教，其实，蜀山和魔教，原本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有她……”
刘元朝睡在床上的唐碗摊摊手。
“只有她……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人，但我没有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她，更没想打伤她。”
“花言巧语，那是我徒儿唐碗，与你这小贼何干？”
唐碗？
听到这个名字，刘元只觉得心中突然狂跳不已。
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的唇边渐渐漾起一抹笑意，原本黯淡的眼中，瞬间也有了光。
沉默许久。
他才开口。
“……曾经，有一个对我非常好的女孩，我很爱她，她也很爱我……我们在一起很久很久，那时候我很忙，常常回来的很晚，但是，无论再晚，她都会给我留灯……
有时，当我干了一天的活，感觉特别疲惫，有些难以支撑的时候，抬头看到了她给我留的灯，浑身就立刻又有了力气。
……她长得和她很像……很像。
她也叫唐碗。”
刘元的话，让月嫦仙子背后的蜀山弟子一片喧哗。
“胡说八道。”
“这小贼怕不是被师父打傻了，满口胡言乱语。”
“小贼真是该死，死到临头仍然色胆包天，讨师妹便宜。”
“真该死。”
不过。
喧哗声中。
黑暗处。
有几个人影，听了刘元这番话后，却悄悄地靠近了一些。
刘元喃喃道：“我们曾经那么相爱……
……后来，她得了一种很重很重的病，浑身疼得厉害，大把大把掉头发，脾气也变得忽好忽坏，许多次在病床前，她都大声吼着叫我滚。”
杜霜冷笑道：“你滚了吗？”
刘元摇摇头：“我没滚。
我知道，不是她变了，而是她不想再继续拖累我，所以才会说出许多残忍的话来疏远我，她无非就是想让我离开，另外去寻找幸福。
她真傻……明知道我除了她，不会再喜欢上别人，她明明知道，无论她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离开她。”
刘元眼中突然泛上了泪花。
他话虽然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落在场中每一个的耳中。
喧哗愈大。
“敢不是唐碗师妹与这小贼有什么私情吧？”
“不会吧？”
“谁知道呢？你看那小贼，说得……像模像样。”
“谁知道呢？……还是让师父明断好了。”
月嫦仙子紧皱眉头。
她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当着掌门师兄天机真人与同门师弟“黑炭球”的面，刘元说这些疯言疯语，她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月嫦仙子喝道：“魔教小贼，惯会花言巧语，我不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不但同名同姓，连人都长得一模一样。
哼！
小贼，看在刚才我师兄替你求情的份上，现在我不想杀你，滚！”
“慢！”
这时，旁边的“黑炭球”开口了：“月嫦师姐，我看小贼的药株，像是仙域中的无根草，既然小贼口口声声说这药能治唐碗师侄，拔除魔息，试试也未尝不可。
虽然没有此草，以我蜀山秘术替唐碗疗伤也非特别难事，但是，若能对症下药，倒也更好。”
月嫦仙子单掌一揖：“……好，那就有劳吴天师弟了，只是这草……”
“这草没问题，纵然无益，也绝不会有害，此乃仙域之物，虽亦平常，但也是仙家之宝。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魔教小贼今日送上门来，将这草能治魔息之秘泄露给我们，他的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呢？”
天机真人与月嫦仙子对视了一眼。
是啊。
这魔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元苦笑一下。
他能卖什么药？
魔教也好。
蜀山也罢。
干他甚事。
他现在倒是很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捋一捋凌乱的思绪。
……
……
漆黑的长夜，空旷的长街上没有一个人影，这个时候，千家万户已进入梦乡，丈夫正搂着妻子，妻子正搂着孩子，而孩子却搂着布娃娃在熟睡。
劳累了一天的人，睡起来会格外香甜。
蜀山集的《老万面馆》却没有关门，看上去老眼昏花的老万，一个人坐在柜台里，似乎在等着什么。
每一个城市里，都有一些像老万这样的人，都有一些这样的面馆、酒馆，深夜不打烊。
偶尔会有一两个客人进来。
有些，会点个面汤。
有些，会点一些小菜烧酒。
还有一些，什么也不点，会先坐着愣上一会神。
老万看看门外，喃喃道：“起风了。”
风卷门帘。
一个跛脚的年轻人慢慢走了进来：“老板，来一碗面。”
老万的目光落在年轻人身上。
破衣。
烂衫。
跛脚，形如浪子。
“加葱花？”
“加葱花，加又白又绿的那种。”
“好。”
面端了上来。
带着暖心暖胃的热气。
年轻人唇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他抄起一双筷子，将身体往墙上靠了靠，深深吸了一口气。
许多人吃面，都喜欢先深深地吸上一口气，然后再动筷子。
他刚举起筷子。
这时。
门外突然又进来了两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华服少年指着他的面道：“老板，来两碗面，和他一模一样的。”
年轻人放下筷子，看了看这两个华服少年。
金线银衣，怀中抱剑。
二人眼神中，俱带着无限嘲讽，如看死人般看着他：“你……就是魔教风雷堂座下的香主，刘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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