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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混乱


伤员太多,场地和救助人手远远不够。

        一部分尚有行动能力的将士被身上的伤痛折磨着,渐渐失去了理智。

        或许是战场上与敌人厮杀时那股子勇往直前的劲头褪去,剩下的只有身处在这园子里回想之前历历在目的尸首横飞的场景时的后怕;或许是眼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士卒被救助自己却无人照管,再联想到战友惨死在身边的模样,他们开始慌张,开始忘记原本应该刻在骨子里的纪律。

        有幸来到翠竹苑治伤的人将感恩抛在了脑后,开始如饿狼一般扑向辛紫,竹本,黎元,和所有园子里的仆妇小厮……

        争抢中汤药被打翻,绷带和纱布被撕碎在地上,原本就捉襟见肘的医药用具大半在争抢中被毁坏。

        黎元愣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不远处辛紫的一声低喊惊醒了他,猛地抬头,正看到一个腿上有伤的士兵紧紧抓住辛紫端着汤药的手臂。

        “放开她!”

        黎元高喝一声,起身上前想要去帮辛紫,可刚迈出半步,就觉得脚下一滞,低头看过去,一人躺在他脚边,血肉模糊,死死抱住他的一只脚,嘴里不停低喃着“救救我”。

        他想要一脚将那人踢开,可转念一想,眼前的都是为了家园在战场上与朱慈义的人厮杀才落得这般惨状的将士,高高提起的脚停在半空中,最终只是轻轻地放下,转而蹲下身子拿双手去掰开那人的纠缠。

        可摆脱了脚下的人,再一抬头,看到他与辛紫之间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他瞬间泄了气——他在后院与正院相通的甬道上,辛紫却在院子另一头的角门旁。

        黎元开始在院子里搜寻竹本的身影,见她与自己一样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抽身不能,只好站在那里,朝着黎元投去求助的一瞥。

        正僵持着,靠近辛紫的方向传来一声哀嚎,引去了无数的目光。

        是史二柱。

        他正跪在地上,身前抱着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男人。铠甲在前胸从右肩到左腰被劈开一条极深的裂痕,从里面涌出来泛黑的血液凝结在盔甲边缘。男人双目紧闭,眉眼与史二柱有七八分相似。

        史二柱紧紧抱着那人,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却搜寻到了离他只有两步远的辛紫,看着她,嘶哑着声音重复着:“救救他……救救他……”

        辛紫努力拨开身边的人群,来到史二柱身边,跪下来帮忙查探被他紧紧抱住的男人的伤势。

        没有脉搏,没有呼吸,瞳孔放大,连体温也快要流逝殆尽了……

        辛紫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史二柱,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史二柱目光涣散,不住地摇头,“为什么会是我大哥?他英勇盖世,根本无人能挡,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早知会这样,我又何必替他挡住那一根矛头?我以为我救了他,到最后却害死了他……”

        辛紫抬手轻轻放在史二柱的手臂上,低声道:“世事难料。你又怎么能把这件事怪在自己头上,如今你大哥已经去了,你更要……”

        辛紫的话说到一半,史二柱已经挣脱了她放在自己臂上的手,顺势抽出挂在他大哥腰间的短刀,红着眼往角门外冲去。

        “我要杀了他们!”

        他一路高喊着,冲出了翠竹园后院。

        辛紫一惊,转头朝院子里望了一眼,见竹本和黎元都困在其中不得脱身,黎元正满眼焦虑朝她看过来,不住地点头,示意她不要做傻事。

        可此刻的辛紫却只剩了一个念头——一定要拦下史二柱。

        被愤怒和悔恨冲昏头的史二柱发了疯一般冲向翠竹苑后面的巷子里,一路往城门方向去了。

        辛紫脚下一点,身子轻盈一跃,拦在了他面前。

        “让开!”

        史二柱高喝一声,看着辛紫的眼中布满血丝。

        辛紫却死死抓住他提着短刀的手臂,摇头道:“你想想你的父母,和守在家中等你回去的妹子。你大哥已经不在了,你还要这样傻傻去送死,你让他们以后怎么办?”

        此时此刻,史二柱哪里还听得进去半句,他用力将手臂往回一拉,辛紫险些一个不稳倒下去,她眼疾手快顺势屈膝一弹,一个空翻重新落在了史二柱背后,双手却依旧牢牢攥住他的手臂不放。

        “你不懂……”史二柱喊着,依旧试着挣脱辛紫的束缚。

        “不懂的是你!”辛紫打断了他,“你现在一时冲动,除了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荒唐事,根本于事无补。你跟我回去,我们从长计……”

        话说到一半,史二柱朝她身后看过去的眼中突然又先前的愤怒转为惊惧,他半张着嘴,来不及说什么,身子先冲上前去,一把推开辛紫,用自己的背挡在她身后。

        一支黑翎箭从他背上刺进去,刺穿了他的胸膛。

        史二柱瞪大了眼看着辛紫,嘴角有血液涌出来。

        耳边紧接着又是嗖的一声。

        辛紫脚下一转,伸手在空中将第二只黑翎攥在手中,转而朝羽箭射出来的方向望过去,眼中闪着寒光。

        来人埋伏在约十步远的一处沿街的二层小楼上。

        确定了方向之后,辛紫如鹰般直接朝小楼冲过去,踏着屋脊而上,却如履平地,眨眼间已经来到持弩的敌人眼前。

        那人没有料到原本远在巷子里的目标会顷刻间来到眼前,甚至连弩也来不及方向来,更不用提提刀反抗了。

        辛紫不曾有片刻的犹豫,一手反手握住对方的弩,让箭头不得发射,另一只手则将从史二柱手上抽下来的短刀深深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确定巷子里暂时安全了,辛紫这才回到史二柱身边,有些慌乱地想要抬起他来,嘴上说着:“我们回去,我帮你治伤……”

        史二柱此时眼中再没有了先前的戾气,转而看着辛紫淡淡笑着,摇头道:“阿紫,不要骗我了,也让我死的有尊严些。”(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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