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06章
“赔钱货,□□了三年,半点长进也没有,你是个木头吗?还是棒槌!叫你笑,不是哭,哭丧着个脸干什么?你是个什么东西,过几日你就要出台了,敢赔老娘的钱,老娘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老鸨尖着嗓子,手里艳红的帕子挥的上下翻飞,涂的鲜红的指甲快要戳到对面少女脸上,“黄莺儿,三天后你如果还是这幅死人脸,以后有你好过的。”
“对不住,妈妈,黄莺儿知错。”黄莺儿盈盈下拜,低垂着眸子,纤长的羽睫轻颤,颇有些楚楚可怜之意。
老鸨很是满意黄莺儿的这般作态,缓和了面色道:“也是,这三年也就黄莺儿最懂事了,不添乱,若是将极乐坊内教的所有的东西学完,便更好了。”
黄莺儿仍旧是垂头不语,老鸨不再多言,便迈着莲步离去了。
黄莺儿便是长成了之后白囡囡。
三年时间,白囡囡除了学唱曲,便是同坊中前辈们学如何揽客。
白囡囡表情少,总是呆愣愣的如同木头,没少因这事被坊主责骂。但她是最“乖”的,这两年,她一次也没逃的念头,至少看上去没有。
只是对于自己的新名字,白囡囡总觉得有种万事皆上天决定无法更改的无力感。
五年前和陈留村的小孩们一起玩的那唯一一次,白囡囡被小静称赞的那句“囡囡,你的声音真好听,像……像黄莺一样。”犹不时的在耳边回响,小静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这个名子对于白囡囡以后来说,是多大的讽刺。
白囡囡恭顺地送老鸨出去,待对方走远,方才直起身子,理理衣袂,看向老鸨离开的方向,眸中神色游移不定。
极乐坊每年都有“花季”,即挑选适龄女选出最优,开始接客。那一日几乎所有城中权贵都会来。其中,自然会有三年前同白囡囡一起在道馆中读过书的贵族子弟们,只要一想到这里,白囡囡便难过的想要发疯。
对于权贵们来说年年期待的“花季”,对于白囡囡来说却是死刑的期限,现如今期限已经确定了,就在三日后。
白囡囡捂住胸口,攥着藏在领子后的一根麻绳。
这三年来,无论她头上身上有什么艳丽的衣物饰品,颈间总足空空如也,只戴一根麻绳,麻绳上串着一枚小小的铜钱,铜钱上没有一点儿锈迹,反而因为经常被白囡囡摩挲而光滑明亮,上面的字已经快看不清了。
白囡囡用三年的时间,让极乐坊老鸨消除戒心,只有一个目的。
她要逃。
白囡囡在隔曰凌晨开始收拾行装,这时候极乐坊刚刚关门不久,乏困者甚多,对于妓子的监管也略放松。这时候,便是逃走的最佳时机。
极乐坊在关门后,大门会被闩上,所以从正门是万万不可的。
未□□的雏儿们都住在极乐坊口人院楼,楼层不是很高,大概只有两丈,用几根束腰的纱缎便足够了。从窗户跳下去后正好是一条人不多的小巷便于藏匿,再趁着极乐坊中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找地方躲起来,或是想办法离开城里。
白囡囡换好了一件简单的襦裙,抖着双手把几根缎子打成死紧的结,站互窗边时,她深吸一口气,将纱缎系在窗棂上。
木制的屋子,但很坚固,只是墙面上有许多青苔,滑脚地根本站不住。白囡囡踉跄地打了两次滑,才有惊无险地落在了地上。
落地的瞬间,白囡囡听到了一声极轻“叮”,像是金属铃铛碰撞般清脆的声音。
白囡囡一口气没有提上去,硬是闷在胸口。她低头发现自己的脚上绊着一根极细的红线,红线只离地不到一寸,在二楼根本注意不到,线上系着一个金黄色的铃铛,只一碰,便会响的清脆。
白囡囡吓的呆了,六月里的温度好像能将白囡囡冻僵。
她屏住一口气,拔腿狂奔,在巷子里无头蝇般乱蹿。她被发现了,因为她身后有一道脚步声,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喝骂。白囡囡听不清那男在在骂什么,她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只一句:我绝对不能被抓回去。
极乐坊有专门对付逃跑女孩的法子,可怕的紧。因为害怕这种刑罚,想一头碰死的大有人在,但没有一个成功。这些女孩是极乐坊的摇钱树,碰死一个,损失的可都是极乐场白花花金灿灿的银钱。
便是这样蒙头乱蹿,让白囡囡竟是跑到了大街上。现在天空刚升起鱼肚白,街上的行人不多,大多数商店门窗紧闭,无声地拒绝着张惶的过客。
白囡囡气喘吁吁,已是快要跑不动了,她剧烈地喘息着,但仍是不愿停下——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成了,是生;败了,是生不如死。
她两眼一抹黑,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站稳身子后,在初晨的薄雾里看到一个人影,白囡囡心中一动,病急乱投医,向那个人影冲过去,拉住对方的袖子,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我……我此生定然报恩,若此生不够,那来生我也必然当牛作马……救救我……”
这种哀求往往并没有什么用,被拉住袖子的那个人牵起她的手,轻声问:“这位姑娘,是什么事?你且告诉本……在下,在下才有办法帮你。”
来不及了。
白囡囡听着后面的追赶更近了,心中悲凉,却无能为力。她眼光一扫,余光看到了自己拉着男人的腰间竟有一把珠光口溢的佩剑,她伸手便抢,男人反应不及,竟是让她握住了剑柄。
白囡囡用力拔却拔不出来。她是不知道许多制作精巧的宝剑都是有暗扣的,不打开是决计拔不出来的,。白囡囡心中急甚,乞求道:“剑给我……把剑给我!杀了我,求你……快杀了我……快!”
男人护着自己的剑,颇有些手足无措:“这位姑娘,你这是……”
“公子见笑了。”男人的后文被追赶来的小厮打断,“这是我们家的女儿,今儿个闹脾气呢,有点儿脑子不清楚,公子莫要见怪,待我将小女儿带回去好声劝劝,更什么事也没有了,公子莫要多管闲事。”
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忒不客气,既是奉劝,亦是威胁。
白囡囡无力地跌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悲戚,她知道自己没救了。
极乐坊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敢用私刑,敢将女孩们个个逼的生不如死,便是这极乐坊,乃是京中数名权贵合为开的。
极乐坊干了什么,只要权贵们还不想放弃这极乐之地,便会顶着官官相护,使极乐坊更是肆无忌惮。虽然这个男人身上衣裳很是华贵,但并不像是可以抗衡整个城中权贵的人。
更何况在重明,女子毫无话语权,不过是被人用来取乐的物件儿罢了。
白囡囡现如今,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像那男人好像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顶着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笑容道:“这位小哥,有话好好说,这住姑娘明明……”
“多谢这位公子。”白囡囡跪在地面表情地断了那男人,“我只是因家中出了事,一时想不开罢了。”白囡囡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小厮趁机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用力抓住白囡囡的胳膊,以不容置疑的力气要拉白囡囡走。
白囡囡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回头道:“这位公子是个好人,今日多谢,此时恩情,来生再报。”
小厮加大了力气,生生将白囡囡拉走了。
“小□□,你真是能啊……你不想死吗?我告诉你,极乐坊的死法只有死在床上?你还逃!还逃!”小厮的大脚板毫不怜惜地踏在白囡囡单薄背脊上,口中不停地喝骂。
白囡囡咬着牙,忍着疼说:“你还是靠□□吃饭。”
这些小厮,在□□面前耀武扬威,吃穿花用,还不是□□们卖身钱的分成?这些人,比之□□更加无用且肮脏。
“你!!”小厮气极,单手扬起便要往白囡囡脸上招呼。
一道尖厉的声音在手掌落下前道:“住手!你这一掌打下去,三天后定是消不了肿的,上刑吧!”
这“刑”名叫透骨艳,名字好听的很,只是刑具是几根纤细的钢针,用力刺进脊背,深可至骨,只是不会留疤,待行完刑后,伤外一片艳粉的色彩,美的凄惨,便叫“透骨艳”。
小厮谄媚地应道:“是。”
幽禁室窄小的门轰然关上,将哭泣与疼痛关在里面。或许这间幽禁室的隔壁也有一个刚刚被送进来不接受现实的女孩,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害怕的身体发抖,似是身处炼狱。
这果真是如同不定般的轮回。
千万般不愿,极乐坊的花季还是到了,极乐坊内张灯结彩,各方权贵相逢,互相贺喜交谈,宛如参加场盛会。
白囡囡是这一年模样最好的。她笑着站在三天高台上,看各方权贵如同疯狗争食一般竞价,里面不乏有一些自己熟悉的面孔,正是自己当年在道馆时认识的那些权贵子弟。
那些人已经长成了,变得脑满肠肥,完全是自己陌生的样子。
她本以为在遇见这些人时,她会苦不堪言,但是到头来心中却已是平静无波。
“这是我们如今最好的女儿,精通音律与诗书,出价五百两白银起,便可得她初夜。”老鸨化着浓艳的妆,用帕子捂住鲜红的嘴,笑的仍旧市侩。
来的其他人可不是看老鸨的,在看到黄莺儿开始,他们便已经因为她的容貌陷入疯狂。
初价五白两白钱,不到半刻便已狂张到两干两。
“我出三千!”
“三千二百!”
“我出五千!”
五千这个价格一出,现场变得有些宁静。
即便极乐坊是销金窟,却也不是这么个销法,五千两白银,已经顶天了。
一片静谧中,门口处的一阵骚动,显得非常突兀。
有一道清朗的声音道:
“我出一千两……黄金,这个人,我带走了。”
来人衣着华贵,容貌俊朗,腰间一柄珠光四溢的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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