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024章
“小将军？”乌柳方胜伸手要去拍对方的肩膀，不料却被躲开了。这打乌柳方胜出生以来，是头一回被人嫌弃，挺新鲜的，被躲开后心中有些不满，便直接走上前，以不容反抗的力度，揽住了对方的肩膀，“你躲什么？”
十五六岁的小皇子面上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无波，咬着下嘴唇，慢慢涨红了一张脸。
乌柳方胜甚为惊奇，不知道这方才还一脸隐忍的小皇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变成这个模样。
虽说这个俊逸的小皇子脸红扑扑的还挺好看的，乌柳方胜就着揽住对方脖子的姿势把脸凑到对方面前：“小将军，你躲什么啊？脸怎么红了？”她看出对方似乎在害羞，十分坏心的在对方耳边轻轻吹气，果不其然又看到对方连耳根也红了个彻底，她一惊一乍道：“小将军，你的耳朵怎么也红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今日上战场难不成吓到了？”
小皇子用力挣开乌柳方胜的肩膀，再不复风轻云淡：“放开！”
乌柳方胜觉得这个小皇子太有趣了，有傲骨，有坚持，却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啊，对了，还容易害羞。
乌柳方胜被挣开后也不再恼，见对方是真的不想被自己靠近，便也不再坚持，只是很新奇这种被旁人避之不及的感觉。
要知道作为羌芜族圣女，同族人说几句话，对于族人来说便是恩惠了。
“你可知晓，你被你的顶头上司卖了。”乌柳方胜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那个小皇子的脸色由红变成苍白。
很显然这个聪明的小皇子已经猜到了，自己这次在阵前被捕，不只是由于作战失利，而是被看不惯自己的将军陷害了。
他以前只是不敢确定，如今被确认想法却是在这般情境下，显得很是无措。
小皇子缓缓收紧垂在两侧的手，看得出来是在努力平稳呼吸，但说出话来，仍是有些愤恨：“为何，告诉我？”
“你还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死吗？”乌柳方胜佯作讶异道。
小皇子别过脸：“不知道。”
“哎，你分明是知道的。”乌柳方胜对中原人磨磨唧唧逃避现实极为不齿，也不顾对方心里想的什么了，便道：“你的国家不护着你，你便来我们羌芜吧，你也看到了，羌芜尽是些豪迈的汉子，没有你们中原那些个勾心斗角，你在这里只须练武作战，闲时到草原上……”
“够了！”小皇子一脸受了辱的表情。“为将之本，乃是保家卫国，怎可只因被俘而降，纵无惧人言，心亦难安，百年后，史书所载，将遗臭万年！”
乌柳方胜捌了嘴角，用抱怨的语气道：“你们中原人这点当真不好。说话文绉绉的，有什么用？是说给谁听的，便要用对方听得懂的话来说，我虽听得懂，但不想在谈话上用这般多力气，你可知晓了？”
小皇子呆呆地答道：“知晓了。”
“这般便对了。”乌柳方胜笑着伸手戳戳对方的脸，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迅速缩回去，道：“遗臭万年这事儿又与你何干，左右臭的又不是你，那时候不知道你死了多长时间了，如今是五虎将军看中了你的才干，你方可活下来，若是不识好歹，羌芜军中是不养无用之人的。”
“那便杀了我。”小皇子的这五个字是跟着乌柳方胜的话音说出来的，看来是无论如何也没有降的心思。
乌柳方胜不会威逼利诱，与这小皇子说话也只是一时好奇。如今见这小皇子是个死倔的性子，便也不再多言，道：“你的命又怎是可以轻易说取便取。你且等着吧，过几日自有定论。”
乌柳方胜说完便向自己的黑泽走去，从乌柳红子手中接过缰绳，挥鞭便要离开，忽听得五虎将军道：“圣女留步。”
乌柳方胜勒马回头，笑问道：“五虎将军还有何事？”
五虎将军踟躇问道：“不知……那小将可是对圣女无理。”
“没有没有。”乌柳方胜无所谓的摆摆手。“那小将军是个有趣的，你可得小心些，莫要轻易伤了，去找个能说会道的劝降，千万把他留下。”
五虎将军又行了个羌芜族的见礼，道：“是！”
接下来，乌柳方胜都没有去管这个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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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您应知晓，因您不愿回王庭，圣主已然震怒，如今更是给您下了急令，定了五月的期限，您若是再不回去，圣主怕是……”乌柳红子见乌柳方胜竟点头应了，不由得着急起来。
“圣父大人……怕是要怎样？”乌柳方胜打断乌柳红子的未竟之语，笑着摇头。见对方的表情后，开解道：“红子，你怕是不知，有时我当真是厌恶自己这一身血脉，却又庆幸，只我一人有这身血脉，莫要劝我了，我一时难以接受。”
乌柳红子垂头不语。
乌柳方胜见对方这般作态，便知晓对方不会再说自己如今想听的话了，便道：“回去吧，该如何做，我自己心中有数，这是我生来便应付的职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逃避的，你可信我？
乌柳红子盯着乌柳方胜的眼睛点头。
“即是如此，那在我未到达期限前便不要再提这些个糟心事情了，你我今日猎的东西都还算不错，不如快些回去，点燃篝火，请几位将军喝酒。”乌柳方胜道。
“不可。”乌柳红子轻抚了抚自己的脑袋道。
乌柳方胜讶异道：“这是为何？你难不成要说，如今有大敌当前，将帅却围着篝火取乐，不合理法吧。”
说完便被自己逗笑了，仰头乐了许久。
“自然不是，重明算是哪门子的大敌。”乌柳红子斜眼看自己族中的圣女。“我的马被累坏了，怕是要休息一下，唉，何时我也能得一匹同乌泽一般的灵马，也不必再怕圣女您忽然没了踪迹。”
乌柳方胜道：“难上加难。”
“这‘难’我是知晓的，就是说乌泽这般的灵马极为难寻，可能穷极一生也寻不到另外一匹了，不知这‘加难’又是何意？”乌柳红子不解。
“你当真要听？”乌柳方胜抬头问她。
“还是……”乌柳红子犹豫了一息，“算了吧，圣女只要是这般表情，那就一定不会说好话。”
乌柳方胜听她这样说，那便当真不往后说了，一扬缰绳，乌泽仰头高抬前蹄长嘶一声，便要带着乌柳方胜离开，乌柳红子见状，也同乌柳方胜一般，提起马鞭，那枣红色的马打了个响鼻，开始撅蹄子，想把乌柳红子从自己背上掀下去。
乌柳方胜奇道：“这匹马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乌柳红子一边努力的在这匹发脾气的马背上保持平衡，一边无奈的解释道：“这匹马是军营中上层的马，只是不敢同圣女的乌泽相比而已，您想想，若是寻常的马，哪里能追乌泽一个时辰只慢上半刻的？”
乌柳方胜表示自己实在是因为乌泽用惯了，不能理解其它的马匹的效率。
乌柳红子佯装气急败坏，两人追赶者又花了个把时间会了军营中。
天已经全然暗了下来，军中诸将得知要烤圣女打回来的野味，都极为热情，木柴都是现有的，十几个将军仿佛专业的屠户，扒皮拆骨剔肉，只两刻便将干净的生肉架在火上烤了。
乌柳方胜心中有事，喝了几口酒，没有醉，只是脸映着篝火，显得通红，她又往口中咕嘟咕嘟灌了几口酒后，将空了的酒囊一扔，脑中忽然一闪而过一道白色的身影，便转头向隔了一个人，正在用手中的短匕首剥肉的莽汉道：“五虎将军今日擒得的那个重明国的小将，如今在何处？”
五虎将军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短刀放在一边，憨憨地笑着挠头。
乌柳方胜眉头一挑，斜睥对方道：“怎的？你把他藏起来了？”
“那小字忒犟，软硬不吃。”五虎将军愤然道：“属下听从圣女的指示，找了个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小兵，小兵劝了那人半个时辰，竟然连半句答复也从未得到，属下不敢用重刑，生怕他死了，便就打了一顿，仍在马棚里了。”
“……软硬不吃？”乌柳方胜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个被自己几句话逗得通红了耳根的小皇子是个怎么样软硬不吃，随手捏了两个酒囊起身道：“众位将军痛快地吃，我去看看那个小将军。”
五虎将军不解道：“圣女，若是您想见他，直接把他招来就是，何苦亲自……”
坐在乌柳方胜下手位的乌柳红子亦是道：“圣女，不过是敌国的一个无名小将罢了，哪里值得圣女这般重视？”
“很有趣，也不是重视。”乌柳方胜很是稳当地直起身，晃晃手中的酒囊，道：“那小将军怕是个腼腆害羞的，若是被你们几个粗莽汉子再戏弄一番，怕是要恼了。”
不知哪个角落里传出来一句：“怎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本来热闹的场子忽然冷了下来。
一时间，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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