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色与红色
回到家中的他连灯都不开，向往常一样走到洗手间用水洗了把脸，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虽然他可以用法力将自己变得清醒，但是他不想这样做，因为醉了才能使自己不那么伤心不那么想念她。
擦干了脸上的水，他走到客厅坐在沙上。眼睛轻轻一斜，就看见了桌子上的一张纸。他拿过纸看了起来。
姐夫，白星我先带走了。让她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吧，在这期间，你就好好休息清醒清醒吧。
落笔是白星的舅舅。
叶时笑将信纸揉成一坨丢进了垃圾桶，然后苦笑一声，自己到头来什么都失去了，曾经拥有过，如今，全都离我而去了……真是，无用的一生啊。
他躺在沙上，睡着了。
他熟睡的脸上，在惨白月光的照耀下，有两条清晰的泪痕。
秃废的天师，这是他现在给自己的一个定义。
叶时笑一觉睡到了中午，随随便便的弄了点午饭吃。然后洗了个澡，穿好衣服。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半年，经过时间的冲刷他已经不怎么悲伤了，但是他好像爱上了酒的味道，爱上了喝醉时的那种感觉。
他踢了踢地上的酒瓶子，撇撇嘴又拿过酒喝了起来。这就是他每天所过的生活，浑浑噩噩。
到了晚上他又去了酒吧，还是原来的位置，甚至连服务员都认识他，谁叫这位可酒吧的常客叶时笑是这里最能喝的客人呢。
这时，他旁白的位置上突然坐了个人，“大叔，可不可以请一杯酒我？”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句子，同样的声音，以及同样的女孩。
叶时笑惊讶的看向她说：“小冷？”
“嘻嘻，大叔你还记得我呀。喏，这是你的外套。”小冷将手中的外套递给了他，他一愣，好像已经忘记了还有个外套这个茬。
“拿着呀。”小冷眨着大眼看着他说。
“哦哦。”他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接过了外套。然后向服务员要了一杯果汁递给了小冷，“你还小，不能喝酒。”
小冷将果汁推了过去，撅起嘴说：“哼，我才不喝果汁呢，我要喝酒。”
然后小冷就直接抢过了他喝到一半酒，一口灌了下去，都不带暂停的。她在叶时笑惊讶的目光下将酒喝的一滴不剩。
她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霸气的说：“再来一杯。”
叶时笑向服务员要了一个杯子，倒满酒，两人一起开喝。不得不说，小冷的酒量非常的好，已经喝了数十杯，只是脸色比较红而已，像是桃花拂过，又为她增添了一些姿色。
“大叔，你有你女儿的照片吗？我想看看。”小冷恳求道。
“有的。”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女儿的照片。小冷一把抢了过去，认真的看了起来，她的眼睛顿时亮了，“喔……好可爱呀～”
“可惜离开了我。”叶时笑失落的说。
她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向了叶时笑的脸上，疑问道：“离开了你？”
“对，她的舅舅把她接走了。”
“为什么呀？”
“可能是我太没用了吧。”
在小冷不停的询问下，叶时笑讲出了半年前所生的悲剧。
小冷听了后认真的对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而且，那件事也已经过去了，要把目光看向明天，别停留在原地。不然，你什么都做不了。就是因为你停留在原地所以你的女儿才会离你而去。你失去了最心爱的人，所以停留在了原地，可是你忘了吗，你最心爱的人还留下了你们两个珍贵的结晶。
你的女儿没有向你一样停留在原地，所以才会离开，不想离开你女儿的话，就前进，追上你的女儿，与她一起行走。”
叶时笑已经完完全全愣住了，是啊，自己已经浑浑噩噩的过了半年了。自己似乎一直都停留在原地，不肯前进，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过。
他还记得，当时他的女儿哭的非常悲伤。但是没过多久，她的女儿从原地不动的状态里走出。从那时起，自己就已经被甩掉了很远的距离。
他的女儿即使每天还是喜欢吵着要妈妈，但还是如以前一样正常的生活着。
自己……真是是败啊，一个失败的父亲。
叶时笑的眼神不再迷茫，反而充斥着希望，就像是在大雾中迷航的小船绝望时遇见了高高挺立的灯塔。
“我要去把我的女儿接回家。”说完，他豁然起身，就准备走，结果被小冷一把扯住。
她笑嘻嘻的说：“我猜啊，你现在的家里肯定是乱糟糟的。你想把你纯洁的女儿接回那个乱糟糟的家？”
“哦，明白了，我回去收拾一下。”他说。
“等等，先坐下。我建议你等过几天再去接你的女儿，先在几天内彻底的改变下自己。”小冷认真的说道。
“嗯，知道，不过，喝酒我是不会改的。”他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能把他弄醉的液体，能让他忘却一切烦恼的东西。
“又没说不让你喝。只是让你改变下自己，少喝酒，先你要把家里收拾好。然后打造你的外形及着装。明天早上九点在这里集合吧，我带你去买衣服。对了，多带点钱，我要彻底的改变你的外形。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小冷自顾自的说，丝毫没有想经过他的同意。
叶时笑无奈地摇摇头说：“随你吧。”说实话，买衣服弄造型什么的他完全不懂，这些事情以前都是他的爱人帮他弄的。
小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多谢你的酒啦！我就先走了。”
他从来就不缺钱，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天师。他到底缺什么就连自己都弄不明白，他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之外，似乎就再没有什么理由。在他当天师的日子里，整日打打杀杀，他的手下亡魂已经数不清了，有人类的，也有妖怪的。
已经麻木了，天师保护世界这是必然的，但是他，却不想再保护这个世界了，毫无意义。
所以，他以自己老了为借口退休了。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因为他知道，天师这条路是一条不归路，一但走上就绝无停下和回头的可能。
他的仇人，可不少。
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上次那些二流的小混混是有人派来试探自己，他明知用气势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也不想有威胁他女儿正常生活的存在。
而且，他也知道，那个人，或许该称之为妖怪的家伙，应该会对小冷出手。但是那个妖怪很明显的小看了叶时笑。
这几天他一直在酒吧观察着叶时笑。到了今天，那个妖怪终于按耐不住了。等小冷一走，妖怪就跟了出去。
叶时笑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叶时笑身影一晃，融入了夜色中，前面的那个妖怪也隐了身，但以叶时笑的修为还是能看出来的。
小冷缓步走在路上，她微笑着往后微微的一瞥。暗道，真是有意思啊，那个大叔，还有那只怪异的妖怪。
妖怪紧紧地跟在她身后，猛然向她出手。叶时笑一把抓住了他化成人形后的手，然后一个瞬身术，带着他远离了此处。
两人褪去隐身，叶时笑不屑的看着他说：“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吧？”
他握紧拳头，恶狠狠的说：“是的！”
“那你来杀我呀。”叶时笑淡淡的说。
“我打不赢你。”他一改之前的模样，失落的低着头说道。
“所以才想在那个女孩子身上下手，将她当成人质，好威胁我是吧？这你倒是想对了，以我的性格肯定会救她的，谁叫她是我的朋友呢。现在你已经触碰到了我的底线。不过，看在你一族稀少的分上就算了，走吧。”叶时淡淡的说道。
他拳头握的更紧了，脸色涨的通红，“我要为我的哥哥复仇。”
“你打的赢我吗？还有，你哥哥为什么会死你很清楚，如果他扶老奶奶过马路，学习雷锋好榜样我会杀他吗？你跟你哥不同，好好做你的妖怪吧。再说一遍，别对我的朋友出手，不然，你会被我裁决的。”
妖怪抬起头说：“我哥那么强大，不可能打不赢你！”
“你知道我的魂器是什么吗？你们融水一族的体质的确很麻烦，可惜遇见了我。我的魂器是‘业火’，这个魂器你总该听说过吧。如果你再伤害我的朋友我就会找到你的族人，一个一个的斩杀。”叶时淡淡的看着他说道。
妖怪咬咬牙，“明……明白了。”然后头一扭，走了。
“这样她就不会再受到威胁了吧……”叶时笑呢喃细语道。
小冷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一蹦一跳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两人都很准时的到达了约定的地方。小冷带着他向这里最大的商场走去，帮他买了一套上万的西装，再带着他去做了个造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锋芒毕露。
等弄完这一切后，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天空上有模糊不清的云快的移动着，在地上投出更加模糊不清的日影。
叶时笑跟她道了别，两人互留了手机号码。在叶时笑的忏悔和恳求下他成功的将女儿带回了家。
之后的每一天，叶时笑就会在女儿睡着后在房子里布下守护结界，然后便去到了酒吧里，还是原来的酒吧，原来的位置，原来的小冷。
几个月后，两人漫步在月光和路灯的照耀下。
“呐，大叔，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小冷示意他靠近过来。
叶时笑一愣，听话的俯下身，小冷在他耳旁轻声细语道：“我喜欢你。”
他已经完全愣住了，甚至都忘了要直起身，一直弓着背。月光与灯光一同打在他弓着的背上，形成一圈模糊的光晕。
“喂喂喂！”小冷大喊，想把他从懵逼中拉回来。
叶时笑反应过来了，直直的看着她，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说什么？”
小冷摇摇头无奈地说：“我说我喜欢你啊，你答不答应？”
他的脸颊上出现了光晕，是红色的。“嗯……好啊。”
小冷高兴的蹦了起来。抱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大脸就是一个香吻。
他的脸更红了，一直从脖子处红到耳根子上。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可是有女儿的呀？”叶时笑问。
“那大叔你又为什么会答应我呢？”这句话问的他哑口无言。
为什么呢？就因为她说喜欢自己，所以就答应了？不是，那么应该就是，自己也喜欢上了她。可是……这样子会不会对不起她啊……
就这样，时光荏苒，两人交往了大半年，他的女儿也渐渐接受了小冷。小冷也很喜欢她，整天三个人就像一家人似的出门逛街。叶时笑的仇人来报仇的次数也不少，不过都被他在暗地里解决了。
生活还是如往常一般继续着，直到这一天，木鱼脑袋的叶时笑，半跪地，手拿着钻戒向小冷求婚了。她捂着嘴满脸不可思议看着叶时笑，眼中泛滥着辛福的泪水。
在这种情况下，能不答应吗？虽然没有浪漫的场景，没有满嘴的情话。只有一个钻戒，和一声“嫁给我吧”。
这样就足以，对她来说。
叶时笑没有通知任何的人，结婚仪式也很简单，领个结婚证，拍婚纱照。
上床的时候，呸！洞房的时候，小冷把他拉到了桌子上坐着，倒了两杯茶，小冷紧张的对他说：“那个……对不起，我骗了你……”
叶时笑一愣，“什么意思？”
“我……其实是个妖怪。”小冷低着头说。
“哦哦。”他淡淡的说道。
“大叔你……不是天师吗？会讨厌我的吧？”
叶时笑摇头笑着说：“肯定不会的，我是天师，一生已经不知道跟多少只妖怪打过交道了，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小冷抬起头高兴的说：“太好了。”
“不过，你真的是很厉害啊，我之前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你是妖怪。而且，我很好奇你是什么妖怪？”
“我啊，说出来可别吓到你了，我乃上古众多神兽其中之一的讹兽哟。”小冷眨着大眼睛说道。
“嗯，这样啊，讹兽啊……”
小冷没有隐藏妖气，浓厚的妖气向叶时笑袭去，他手轻轻一挥，妖气向四处泛滥。
突兀的，叶时笑的心脏猛地一紧，这股妖气……感觉很熟悉啊。对了！那天，她死时和在她旁边的那股残留的妖气一模一样。
是小冷杀的吗……不，不是的。叶时笑紧紧地捂住了头。这时，他的意识里，有个黑暗的声音在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
就是她杀的，就是她杀的，就是她杀的……
突然，那个奇怪的声音停了下了，然后又响起，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叶时笑从椅子上滚了下去，紧紧抱着头。一旁的小冷吓了一跳，连忙跑到他的边上，“喂！你怎么了，别吓我呀……”
她可是讹兽啊，会骗人的妖怪啊，连名字都带有欺骗的意思，肯定是她杀的，所以她才会接近你。
不，不可能。叶时笑否决。
你想想你死去的妻子吧，那残留的妖气和她一模一样啊。
他的妻子死去时的场景和那种妖气的感觉不停的出现在他的恼火中，让他痛苦不堪。
“啊！”叶时笑怒吼。
他猛然坐了起来，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满脸惊慌的小冷。
他的双眼，夹杂着黑色与红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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