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长工难寻
孙伯和冯伯是永良郡最出色的两位老工匠，虽然见到叶染修和罗云意时依旧战战兢兢的，但是当罗云意客气地请他们两个进屋，并且将一份大宅院的图纸放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两个人的专业精神立即便体现了出来。
“请问王妃，这宅子您是打算用石砖还是青砖？”孙伯仔细地将图纸看了一遍，他虽然识字不多，但是看眼前这份图纸却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这个我不太懂，不过石砖打磨起来会比较费时费力，烧砖相比较会快一些！”自己在永岭的时候就已经建了砖窑，后来烧砖的手艺就教给了苍氏一门的工匠，现在整个大禹朝青砖、红砖盖房已经渐渐成为了主流。
“王妃，小的觉得主宅可以用青砖和红砖，一些亭阁楼台倒是可以用石砖，刻州山石较多，要找到已经打磨好的上好石砖并不难，王妃这一点不用担心。”冯伯对罗云意说道。
他自己就认识几个石匠，这些石匠家里就有很多石砖，这一次要盖大宅院，他们那些精心打磨又很难卖出去的石砖，或许能找到一个好去处。
“那就好，不知在刻州青砖和红砖可容易买到？”罗云意又出声问道。
这次要重新在刻州盖梁王府，木头之类的倒是可以在附近的山中就近取材，但大量所需的砖瓦就必须要购买了，或者自己再重新组织人手建窑烧制，不过后者就变得比较麻烦一些了。
“王妃，不是小的自夸，咱们刻州烧出来的砖整个大禹朝都是数一数二的，砖窑更是有不少，所以您也不用担心砖的问题！”孙伯脸上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在刻州，砖瓦的价格一般是怎样的？”罗云意看着两人又问道。
“回王妃的话，无论是砖还是瓦都会按照好坏分为上中下三等，其中上等砖一文钱一块，中等砖一文钱五块，下等砖一文钱十块，石砖比青砖、红砖还要便宜一些。”孙伯回道。
“其他地方也和刻州的砖价格一样吗？”罗云意没想到在刻州砖会这样的便宜，她记得自家青砖刚烧制成功出来的时候，价格可是比这高得多。
此时孙伯和冯伯苦笑地对视一眼，然后便告诉罗云意，出了刻州砖就变成了天价，一块上等青砖有时那些商人能卖到十五文一块，但给刻州工匠依旧是一文钱一块。
“周大哥也知道这种情况吗？”罗云意听后有些气愤，正巧叶染修和周正也走了进来，而且两人也都听到了孙伯和冯伯所说。
“王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刻州这边山石较多，道路难行，百姓们靠打磨石砖和烧制青砖、红砖糊口度日，他们都是老实的工匠，哪里是那些精明商人的对手，很多厉害的烧砖工匠要么被人重金买走，要么背井离乡去别的地方寻个更好的出路，这些年永良郡的匠人是越来越少了。”作为郡守，周正也有很多无奈，手艺人就是要靠手艺吃饭，永良郡留不住他们，他们就只好携家带口地外迁了。
“要想富，先修路，周大哥回去之后，不妨先把永良郡通往外界的几条主要干道修通，至于修路银子你不用担心，由我这个封地的主人来出！”罗云意当即决定道，“不单单是永良郡，整个刻州都要开始修路，既然咱们刻州出产的都是好东西，没道理卖个贱价格。”
“是，王妃！”周正脸上有了激动之色，他老早就想把路修通，奈何朝廷一直不拨修路银子，地方上的富户豪绅也不愿意慷慨解囊，他这个郡守又是一穷二白，现在好了有了罗云意这个封主的支持，永良郡的百姓好日子就要来了。
“孙伯，冯伯，砖瓦之事还需要你们两位来操心，我需要的全部是上等好砖好瓦，而且京城上等砖什么价以后刻州的上等砖就什么价，这次采买就按京城的砖价走，顺便告诉那些烧砖的工匠，以后尽量多烧制上等砖，无论是砖还是刻州的其他物品，我希望以后人们提起刻州会说‘刻州出品，必属精品’，咱们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虽然刚到刻州一天，但罗云意已经有了主人意识，刻州如今是她的地盘，她得好好经营才是。
“小的替匠人们谢谢王妃！”孙伯和冯伯两个人对着罗云意倒头大拜起来，再抬头已经是满脸泪痕，王妃给了他们这些劳苦的工匠们一个大大的活路。
孙伯和冯伯带着百名工匠去查看罗云意选址的地基去了，接下来他们便要大干一场，在这片本是荒野的土地上盖一座新的大宅院。
田庄里一下子多出了百十人，吃住都是大问题，好在田庄周边倒是有几个不大不小的村落，罗云意便让玉婷去召一些会做饭的妇人来，再让长风去城里买些粮食和肉菜，工匠们辛苦干活最起码也要让他们吃饱吃好。
“意儿，房子这边交给无闻来就好！”周正在工匠们到来的当天便赶回了永良郡，叶染修想着罗云意既然已经将房子的图纸画好，其他有关盖房的杂事交给临时大管家无闻就可以了，而她也可以腾出手来照顾孩子和做其他的事情。
至于自己就要把心思放在整顿刻州官场和军务上，只有这两样处理好，罗云意才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做其他事情，也可以帮助她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罗云意很感激叶染修的贴心，她本就不太喜欢和官员打交道，有些事情叶染修出面比她出面要更好，而她现在也只想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比如开垦谷地里的那万亩荒野。
“谷雨，长风还没回来吗？”现在已经是农历二月，惊蛰早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再过一段时间过了谷雨便是播种栽苗、点瓜种豆的最佳时节，所以在谷雨到来之前，她得尽量把地给深耕好。
今天一大早，她就让长风去外边召长工去了，顺便到铁匠铺购买或者打造一些耕地需要的农具，同时高大宽也去刻州府城看有没有更多的耕牛可以买到。
只是临近中午，长风和高大宽都还没有回来，直到下半晌的时候，两个人才出现在田庄内。
“就这几个人吗？”罗云意看了长风身后一眼，就跟着二三十个青壮男子，万亩荒野靠这几个人可耕不了几亩地，高大宽的身后看起来更可怜，只有两头耕牛，而且还很瘦弱。
“王妃，小的跑了好多地方，愿意出来做长工的人很少，哪怕听小的说工钱很高，也有人不愿意来，他们说宁愿现在饿肚子在家学手艺也不想浪费时间去做长工。”长风话语里有些无奈，真不知道刻州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他们学手艺都要成痴了。
“刻州城里能买到的耕牛只有这两头，待会儿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高大宽在一旁说道。
“姐姐，你这封地的人可真是奇怪，耕牛的事情你不必操心了，我今日便去自己的封地瞧瞧，需要什么你写给我，到时候我给你送来。”涂凌笑着走出来对罗云意说道。
“需要你的时候我自会开口的，现在我能自己想办法，你先去自己的封地看看，说不定以后刻州的发展还需要你帮忙呢！”罗云意真正发愁的不是耕牛的问题，而是人力的问题，只要人力够了，没有耕牛地照样可以深耕出来。
“姐姐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就是，反正我的封地就是为了帮助姐姐而存在的。”涂凌直言不讳地说道。
涂凌离开之后，罗云意先让长风带着那些长工带着新买的农具去谷地荒野，先开垦出来一部分田地再说。
“王妃，吃点儿东西吧！”玉婷炸了春卷给罗云意送过来。
“先放一边吧，我等会儿再吃！”罗云意现在可没什么胃口，刻州的百姓对于自身技艺的看重远远超过她的预想，只是这些匠人大部分只沉迷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对于其他无暇顾及或者不屑一顾，而这样造成的结果是他们自身技艺精湛但却因为现状无法让自己以及家人的生活变得更加富足，甚至沦为贵族、富户手里赚钱的工具。
其实，这也是古代工匠普遍的现状，毕竟工匠地位低贱，即便是手艺高超的匠人也很难得到与他相匹配的金钱和尊重。
罗云意觉得，她要想改变和提升刻州工匠的地位以及生活质量，看来要首先改变他们的思想以及他们现有的生活方式，至少要力所能及地让他们的生活变得好一些。
“王妃是在为开荒的长工发愁？”玉婷放下春卷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低眉想了一下又抬眼看向罗云意问道。
“怎么？你有什么好办法能帮我招到更多的长工？”罗云意以开玩笑的语气看着玉婷问道。
玉婷脸上也微微一笑，说道：“奴婢也不知算不算的好办法。”
“说来听听！”罗云意倒是兴致勃勃地看向了玉婷。
“奴婢前几日去附近几个村落召厨娘，发现这里的女子并不介意出外做工，而且她们比这里的男人还有力气，不但每日里下地耕田，操持家务，就连进山狩猎都是很多妇人在做，家里的男丁负责学艺赚钱，而她们负责其他的一切。就是这些天还有人来问咱们田庄需不需要女工，她们什么都能做。”玉婷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召此地的女子做长工？”罗云意看了一眼玉婷问道。
“奴婢觉得刻州的女子下地干活肯定比男子要厉害！”玉婷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段时间她找来的那几个厨娘搬菜、劈柴、做饭等等都透着一股子大力气，而据她们说，刻州的女人大多都是这样的。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罗云意笑着对玉婷说道，玉婷点了一下头出去了。
随后，罗云意又把孙伯和冯伯叫到跟前，他们是刻州本地人，对于刻州以及刻州女人的了解想来比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人要多得多。
“启禀王妃，玉婷姑娘说得没错，刻州的女子勤劳又卖力，她们一点儿不比男子差，甚至很多男子都比不上她们，王妃要招长工开荒，她们是不错的选择。”孙伯笑着说道，冯伯也在一旁频频点头。
“既然这样，你们先回去问问那些工匠，他们家中可有愿意来田庄做长工的，我这里管吃管住，工钱也绝对不会低！”罗云意说道。
孙伯和冯伯一听就大喜地点头，罗云意给他们这些工匠的工钱便已经是顶天了，听说他们拿得工钱和宫里的大工匠是一样的，现在他们家里的妻子、女儿也能来这里做工，那就是一家人都在挣钱，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
于是，两个人赶紧回到工匠们正在劳作的地方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然后他们便选出几个人准备回永良郡去把工匠们的家眷都带过来。
“长风，你跟着一起去，告诉这些匠人的家眷，如果他们愿意一家人都来，我也欢迎，顺便告知永良郡郡守一声！”这些匠人都是周正帮忙找的，如今要用这些匠人的家人，罗云意觉得最好还是通知周正一声。
长风领着几个匠人乘坐马车又去了永良郡，两日后，他再回到田庄，身后就跟着男女老幼几百口人，乍一看罗云意还以为那些人是逃荒要饭的流民。
“王妃，人——有些多！”长风脸上露出苦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周大人给您的信！”
罗云意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脸上也不由地露出苦笑，周正竟是把这百名匠人的家眷全都送到了她这里，还说让她这个封主好人做到底，既然要给匠人们和他们的家人一口饭吃，那就干脆让这些人都在她的田庄里做活，还让她不用担心有偷懒耍滑之人，这些匠人以及他们的家人都是他经过查验人品满意之后才决定送到刻州供她使用的。
“这位周大哥真会给我出难题，人都来我自是欢迎的，可一时让他们住在哪里，这吃饭也是一个大问题！”罗云意略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长风，你去通知孙伯和冯伯，先让工匠们腾出手来盖一些房子给他们的家人用，王府不急着盖，先把人安顿下来。”自己一家是打算长期呆在刻州的，比起盖新王府罗云意觉得开垦那些荒野才是目前紧要之事。
“王妃，房子盖在哪里？”身为临时大管家的无闻也看到了长风带回来的这些人，梁王府倒是不会短了他们的吃喝和工钱，只是这么多人一下子也不好安排。
“此处山脚下不是有一大片荒野平地吗，就把这些人暂时安顿在那里，需要的木材就从附近的荒山里砍，然后你再让人买一些果树苗种上，再买一些鸡鸭散养在山中。”罗云意对无闻说道，“对了，你再让人买一些布料回来，我看他们身上穿得也太破了！”
“是，王妃！”无闻转身去办罗云意交代的事情去了。
等到这些人跟着无闻呼啦一下子都离开之后，又过了两个时辰，非影又领着几十辆装满粮食的马车进了庄子。
“非影，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粮食？”罗云意本来还在发愁粮食的问题，没想到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
“王妃，小的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这都是王爷让小的送来的，他说明日里还有，顺便让小的告知您一生，这两日他在城里有事情要忙，要很晚才能回来，您不必等他，早些安睡便是。”非影笑嘻嘻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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