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逼进墙角
熊汝霖脸色有些尴尬,微微一拱手。
隆武这个时候才问起正事。
“熊爱卿,你这次来面见朕具体有什么事情?”
熊汝霖立刻打起精神,义正言辞的说道。
“唐王殿下,在一年之前,唐王殿下曾经与鲁王相约,表示谁先光复应天府,谁就登基称帝。”
“并且唐王殿下亲自表示,如果鲁王率先收复应天府,唐王殿下就要退位让贤。”
“现在鲁王世子朱弘栋已经收复应天府,嗯鲁王派我前来问唐王殿下一声,唐王殿下说出的话算不算数?是否要重新收回去,当从来没有说过?”
熊汝霖的话说得非常没有礼貌,几乎相当于指着隆武的鼻子质问。
你作为一个皇帝说话算不算数,普通人都可以做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嘴里吐出的唾沫落在地上就是一根钉。
你作为一个皇帝,说出去的话要不要舔回去。
我们给你机会,让你反悔,让你把自己说出的话重新舔回去,你要不要彻底当一个无信无义的皇帝?
熊汝霖的话音刚落,立刻在周围的文武百官群中引起剧烈的反应,一群文武百官纷纷破口大骂,指责熊汝霖的话实在是无礼,实在是太过分了。
熊汝霖微微一笑,把这些文武百官的呵斥全都当做清风拂面,反而微微一拱手,继续说道。
“唐王殿下,您尽可以收回所说,当做以前的承诺,以前的赌约从来没说过一般,我们鲁王殿下是并不介意的,您尽管自便就好了。”
“只不过,我们鲁王殿下肯定会将我们双方之间的这份赌约公告天下,广而告之,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此事。”
唐王殿下金口玉言,自己说过的话算不算数完全可以摆在天下人面前,让全天下的人都睁眼看一看,看看唐王殿下具体如何打算,要不要承认这份赌约,要不要承认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熊汝霖这些话讲的肆无忌惮有恃无恐,明显压根不在意隆武具体会不会履行赌约,会不会说话算数。
无论隆武履行赌约,还是决定翻脸不认账,压根不承认这份赌约,对于鲁王那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隆武如果承认这份赌约,灰溜溜的退位下台,让出皇帝之位,这肯定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鲁王毫不费力的就把隆武撵下台,不知省了多少力气。
如果隆武真的做到这一点,那么熊汝霖肯定是立下了大功,只是凭借一次出使,凭借嘴上的一番话就让隆武退位让贤,这个必然会在历史上被重中之重记上一笔,成为等同于只言灭国只言兴邦的著名案例,被后世子孙,背后面所有人一直牢记在心。
隆武听了熊汝霖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黑黢黢的,明显被熊汝霖一句话顶进墙角,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退路。
隆武一时下不来台,周围的文武百官纷纷挺身而出,指着熊汝霖大声喝骂,简直像是泼妇骂街一般,不断在熊汝霖身上指责他个人的品格问题,同时指责鲁王的人品有问题。
对于这些文武百官来说,隆武说话算不算数,是否承认自己的赌约并不关键,只要从人品上打倒鲁王,让鲁王变成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让鲁王成为所有人唾弃的卑鄙之人,那么隆武的这份赌约就会被所有人忽略掉。
这不仅是隆武朝堂中文武百官的做法,并且是一直以来历史上经常出现的事情。
想要否定某件事,先否定提出这件事儿之人的人品。
这件事无论对错,首先将当事人的人品打落尘埃,变成所有人都唾弃的下三滥的人渣,那么这个人所提出的任何事情,都天然的没有任何可信性。
这种手法不仅现在好用,就算放到几百年之后,同样好用。
很多事情冒出来之后,往往不会解决事情,而是首先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只要把这个人的人品批臭批烂,这个人提出的问题自然就不了了之。
熊汝霖压根不在意周围文武百官的指责和咒骂,仿佛这些指责和咒骂都如同夸奖一般,像是清风拂面一般安然的承受下来,就好像这些咒骂都是他的军功章。
熊汝霖站在堂上怡然自得,把隆武看得咬牙切齿,偏偏毫无办法。
因为隆武非常明白,此事无论他做什么,鲁王那边肯定早有相应的办法,他承认赌运就是将皇帝的位置拱手让人,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受。
如果他不承认赌约,鲁王那边同样有办法处理的, 鲁王那边肯定会将这件事情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作为一个皇帝食言而肥说话不算数,压根儿不可信任。
作为一个皇帝,在民间的谚语中,可是标准的金口玉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要兑现出来,这本身就是作为皇帝的权威的一个体现。
如果皇帝的话没有作用,完全无法兑现,那么这个皇帝的威望就会被所有人唾弃,就会成为傀儡皇帝,就会在所有人心中没有任何分量。
这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现在隆武明显被逼在墙角中,左右为难。
如果他决定反悔,不承认这份赌约的存在,那么他就要面临在全天下面前失信,在全天下百姓的面前成为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即便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无论头上的皇帝是谁,对于这些百姓都是无所谓的。
但是,全天下不仅只有百姓,还有众多的士绅和文武百官,还有掌握着地方管理权的众多官吏。
这些众多的官吏和督抚同样可以看到鲁王那边发出的告示,肯定同样可以看到这件事情,肯定可以同样知道隆武作为一个皇帝说话不算数,食言而肥,曾经自己亲口承诺的赌约翻脸不认账。
对于这些社会的管理阶层来说,隆武的这种办法,这种食言而肥的做法,明显是在亲自打击皇帝天然的神圣性和权威性,这本身就是对隆武自己地位的一种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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