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待到了玄宗门，便下了马车，令与跟在身后，云帆与我并排而行，一路上引得人频频相望，我暗笑，大约是因为昨日敬乐的事。
行至太极殿，殿中似是要坐满了，早有小内侍引着到我的位子上，还是多年不变的在太子哥哥下首，太子哥哥面容复杂的看着我，我微微颔首落座。
以安坐在德惠郡王身后给我招了招手，却未近前。
对面鸿胪寺的官员正和大黎国的二皇子交谈，太子哥哥起身过去，众官皆让，我接过云帆递过来的水，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我，遂寻过去，只见那位大黎国的六公主一直在打量我，见我望过去，也不避开，抬了抬手中的杯子，我微微颔首。
那位六公主突然转了目光，眼中一亮，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越灵深一身华服跟着越国公出现在殿门口。四目一触即分，我坐在位子上浅浅尝着手中的茶。
“成元，”蝉子突然一脸笑意的出现在我桌前。又向云帆拱拱手：“云兄”，云帆回礼。
“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随家父兄长来的，家父在殿外和妹妹说话。”眼中似又有话要说。
我道：“你要问什么？”
他不好意思笑了笑，“京中都传遍了，昨日是不是敬乐啊？”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点点头。
“就知道是他，果然传言太离谱。”
不多时，殿外宫人喊道，圣驾到，众人皆落座，待圣上带着晏贵妃进入太极殿上首，众人参拜。
“众位请起，今日是喜日子，不必拘束。先开宴。”大黎国皇子及公主上前觐见，圣上笑着免礼。
二皇子道：“小妹愿献一舞，预祝我大黎与大靖国永结为好。”六公主上前施礼：“玉渊献丑了。”圣上笑着颔首。
这位唤做“玉渊”的一身广袖长裙，盈盈细腰，瞬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只见她一摆袖，做了个极美的舞姿，让我想到了优美高傲的天鹅，随着她转脸，又不像了，只一瞬，她的神情变得妖媚起来，随着乐起，她长袖摆动，点脚轻旋，婀娜多姿，有美人兮，在舞，众人深陷其兮，失魄。
云帆低声道：“这位六公主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我转头，他又道：“你看她的眼睛，刚才还冷的似座冰山，这会又好似会勾魂摄魄，大黎国皇室有一秘术，她该是嫡传。”
摄魂术？倒是听父王说过，不过不是说大黎国皇室每一代至多只有两人能习成吗？
想起他们是来和亲的，又一惊，好在太子哥哥早已成婚，否则她选了太子哥哥该如何？
一舞闭，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舞乐中，那位二皇子一脸满意看着众人陶醉的神情。
“砰”不知谁的杯子碎了，一瞬间打破了众人的思绪。朝着声源望去，我心下一惊，急忙靠向云帆侧直身子，可也知道已经无济于事。
和安不知何时从殿中的侧门进来，坐在殿角的桌子上一脸惊恐的看着云帆，后者不知所以，看到我慌乱的神情，他似是知道那位脸色有些发白的人是谁了，身上瞬间散发出冷意。
圣上道：“和安来了，身子不好就多休息休息。”和安哆嗦着应是。时不时抬眼看云帆。
那位二皇子仿佛未看到这异常，高声道：“小妹乃是我大黎国最受宠的公主，此番前来我兄妹二人奉父命必是要有一人与贵国结为秦晋之好的。”
圣上道:“这是自然。”
二皇子道：“小妹是我大黎最尊贵的公主，本来是应该配贵国最尊贵的皇子的。”众臣惊慌，最尊贵的皇子不就是太子吗？太子夫妇微微有些不自然。
“但贵国太子已有太子妃，这便是不能了。”众臣皆舒一口气。
二皇子笑道：“不如由小妹自己选一佳婿。”有朝上首道：“我大黎国民风开放，圣上不介意吧。”
圣上道：“公主请便，只要是未婚的，朕即刻为你们赐婚。”闻言，那些未婚的皇子世子，勋贵子弟有的挺直腰板坐直，直视前方，有的则战战兢兢往人后挪了挪，还有的急忙扯着身旁的女子不知所以的聊着。也是，公主美是美，可万一将来两国发生了战火，被选中的人家可如何是好？一时之间，众人百态。
那位玉渊又恢复了媚态，从一众勋贵子弟身边经过，走到了正在和兄长说话蝉子面前。蝉子浑然不知，他兄长捅捅他，他茫然的回头，不期然入目的是玉渊公主一张巧笑嫣兮的脸。
四下纷纷议论，这大黎国公主莫不是看上了梁国公府的六公子？
蝉子面无表情，并不搭话，玉渊公主收了笑意，冷道：“你不愿意？”
蝉子拱手：“多谢公主抬爱，只是我心中已经有人了，实在是配不上公主的美意。”
话闭，玉渊公主抬腿就走，云帆低声道：“看来梁公子只是个幌子，玉渊公主志不在此啊。”
我深以为然，因为这位公主几步便走到了正在喝茶的越灵深面前，并未和越灵深说话，只对着那位二皇子颔首。
那位二皇子立刻欣喜道：“这位便是小妹选中的夫婿，请圣上赐婚。”
圣上并未立时答应，殿中想起一声急急声音。
“父皇！”众人见是和安，又想到曾经皇后想为二人赐婚，只是越国公与这位小公爷都无意。
“公主选的这位实在是需要问问当事人是否愿意？”闻言，玉渊公主低头颔首，面上稍有羞涩，轻启朱唇：“不知？”
越灵深冷冷道：“不愿意。”玉渊眼中随即恢复了冷意，越国公急急道：“公主别介意，实在是有苦衷，我儿早已与别人定下婚约，辜负了公主的一番美意。”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未曾听闻小公爷定亲啊，我也是有此疑问，他何时？
二皇子上前问道：“不知小公爷未婚妻是哪家勋贵？”越灵深不语，越国公瞪了他一眼，又道：“是拙荆为小儿定下的，对方现下已收了信物，待婚期定了，才能告知众位。”
殿中人不少人点头，赞越国公行事稳妥，不知有多少早告知于世的最后不了了之。
二皇子似笑不笑道：“我大黎国如此诚意，贵国竟一一拒绝。看来我们不该来啊。”
鸿胪寺官员急出了汉，忙上前安抚，圣上也微微有些怒意，道;“公主别介意，公主可好好再选一下，我大靖出色儿郎众多，总会有公主看上眼的。”
只见这位公主满脸失望的冲二皇子摇了摇头，二皇子上前道：“小妹不愿意再选就算了，我大黎国还舍不得她远嫁呢。”鸿胪寺官员笑着附和。
云帆又道：“不对啊，这就完了？”我示意他先别说话。
只听得二皇子又道：“不知玉清是否有幸迎娶大靖国贵女？”殿中人又在议论，公主和亲也是可行的。只那些带着适龄的女儿除外。
圣上道：“自然是可以的。”
众贵女齐齐往后缩，那位二皇子却不看别人，缓缓朝上首道：“我大黎国临近元州城。”云帆冷意森森道：“原来他在这等着。”
“我自小便听闻诚王殿下有一位掌上明珠。”
圣上摆手：“不可，成元郡主已定了亲。”
“不知是哪家？”
圣上复杂的看着云帆，道：“是元州的云家。”
“砰”云帆弹掉了手中的杯子。那位唤作玉清皇子的转身，看向我身边的云帆，而后走近，“不知这位是？”
云帆抬眸：“元州云帆。”
“哦？是元州云家的人？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云帆淡淡道：“一时失手而已，不过倒是有一句话要告知二殿下。”
“但说无妨。”
云帆微微提高了声音“长辈昨日来信告知，待我回元州就要为我办婚事，殿下若是经过元州也可来喝杯喜酒。”
一时之间，那位二殿下也不言语，看向我眼神中似乎带着其他意味，我瞥了他一眼，盯着我做什么？难不成还能对我情根深种？以我的敏锐度那是万万不能的。
殿中又三三两两的议论着，只鸿胪寺的官员要哭不哭急的一头汗。
圣上道：“我朝贵女众多，不急于一时，两位殿下可多留些日子，定会选到合适的人选。”
那位二殿下拱手：“如此，我们便多留些日子了。”
圣上又道，宴会继续，歌舞起乐。身旁的太子哥哥长舒一口气，端起酒杯走向那位二殿下，低声的说着些什么，鸿胪寺官员急忙招呼着大黎国跟随的人。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待宴席散后，蝉子追上我们：“成元，成元。”我停住脚步。
“你，你们回去便要成亲了吗？”我颔首。他笑的似是有些勉强：“那到时我一定去。”
“嗯，我明日要去绘云山庄看林奚，你去不去？”
“那我明日一早去你府中等你，我也好久没去看他了。”
“好。”
出了玄宗门，令与守在马车旁，笑着朝着帘子说了句什么，帘子被掀开，小敬乐摆手大喊：“娘娘”
云帆疾步上前，逗道：“敬乐怎的来了？来爹抱抱。”云帆一把抱过张着手的敬乐。
我问令与：“敬乐怎么在这？白芷她们呢？”
“敬乐一直嚷嚷着要找郡主，白芷姐姐他俩刚好离这不远，就把敬乐放这了，他们去纪府了。”
“他俩心怎么这么大？”
令与道：“郡主放心，虽然这就我一人，暗中还是跟着人的。”
“敬乐，我带你去买好吃的好不好？”只见小敬乐一听到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答道：“好”
到了街市，云帆便把敬乐放到肩上，带他东看西看，我在摊上拿了只拨浪鼓，却发现没带银钱，只得等着云帆来付。
云帆放下银钱拿着拨浪鼓递给肩上的敬乐，小人乐的咯咯笑，又突然看到了什么，一手指着前方，嘴里道：“要吃。”我转身一看，一大人带着小孩，小孩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手中的糖葫芦。
遂带着敬乐也去买了一串，云帆道：“你还是在外面吃完吧，想来你爹娘也是不让吃这些东西的。”敬乐闻言，更加卖力的歪着脑袋吃起来。
一辆有标记的马车从我们身边缓缓而过，云帆扯着我往旁边走，我未看见车中的人，却瞥见跟在马车后明飞一脸淡漠的神情。
“成元姐姐，成元姐姐”以安小跑过来，身后跟着侍从。
“是以安啊”以安一脸笑意的站我身前，时不时的瞥向云帆及云帆肩上的小敬乐。
我浅笑道：“这是白芷的孩子。”
她不好意思笑道：“成元姐姐昨日不说，让我们好些人都误会了。”说着去逗敬乐。
“无妨”
“我们要回去了，你是再逛逛还是回府？”以安瞥了一眼云帆。后者只顾着敬乐，并不理她。又眨着眼睛看向我：“成元姐姐我去你府中好不好？”
她身后的随侍低声道：“县主快回府吧。再乱跑下次出不来了。”以安一脸不高兴的撇着嘴。
嘟囔道：“我就不能在外面多玩会嘛，我爹娘做什么管这么严？”看着她如霜打一般，我道：“明日我们要去绘云山庄，叔祖要去的话你可以跟着。”
她眼睛一亮：“对啊，去绘云山庄总不能一日就回，我这就回去和爷爷说。”
说着略招手便带着随侍离开了。
带着敬乐回到府中，外公已经回来，口中说着纪府人太多了，不过是去了一天，纪府的人就哭了半日，众人见他口中抱怨着，眉眼却舒展着，众人皆附和。纪泽在一旁低低道是，云帆问他怎的又回来了，纪泽理所当然的道，自己在太叔祖身边久了，自是继续服侍太叔祖，在太叔祖身边聆听他的教诲。还道族中不知道有多少兄弟对他羡慕的牙痒痒。
白芷摸了摸敬乐的嘴：“你吃什么了？怎么黏糊糊的？”敬乐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就是不说话，然后看到笑呵呵的外公扑到他怀里，奶音道：“太外公”
我不大好意思看着白芷，只拿起手中的杯子掩饰着偷笑。
外公一脸宠溺道：“敬乐这一路上都没怎么吃好，小脸都瘦了，这些日子留在京中我们可要多吃些。”敬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众人来看敬乐肉嘟嘟的小脸，头上飞过一片疑问。
哪里瘦？瘦哪里了？
外公不顾我们的呆滞，笑呵呵的牵着敬乐，一老一少慢悠悠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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