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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夏云翯说方丝妤有一女,现在人还在吗?她会在哪里?洪镇周翻阅了信件,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却描述得很清楚,方丝妤临死前确实诞下一女婴。此女婴到底现在是生是死却不知所踪。然而炫山派众人传她犯下偷情一事,他本是死也不信,但现在……不,放丝妤绝对不是这样的女子,肯定另有隐情,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她的人品他知道的,莫非丝妤早有心仪已久的人?却从不道说。但……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丝妤是被人所骗,不过她武功不在他们之下,谁又能欺负到她?现在此女婴不知生死,下落不明,如果能找到她的遗孀也能为丝妤做点事。洪镇周想到这里,却另有打算;这时能帮他的,只有鸣钟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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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鸣京二十号当铺回到陵越门后,尹奚梦疏散两个女弟子,独自一人关在客房内,这连谢勋她也没惊动到,因为她拿回来了一个木匣子。

里面的果真是北宗秘笈?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里面确实放了一部书经,她立马翻来来看,果然是些精妙绝伦教人调息练气的功法。那丫头或者没有骗人,不过,量她也没这个胆量。要是自己练了这功法必会内力大增。武林大会即将来临,届时会选出新一任掌门人,各道上英雄汇集,名门正派纷纷涌来,谁不想当上这个武林盟主,虽然陵越门因萧一阁的死而气势挫败,但声望尚存,霍剑门表面同盟私下却各怀鬼胎,谁又会真正服从谁?若然她先拔得头筹,那也未尝不可。只要她有秘笈在手,武功内力必定能在短时间内大增。

说起这北宗秘笈,民间只传它是一套调息内力会在短时间内自身内力大增的功法,而不是一套具体的武学功法。无论是哪门哪派的武功都可以融汇其中,自身修为与所练武功都会同步协调提高,但是具体如何实践那得要得到秘笈才知道。据闻它早在前朝之前就流入民间,出现在北疆,那里非武学盛行之地却存在着北宗这个大门派,可是在前朝灭亡之时就突然消失,只留下一部北宗秘笈‘息’。如今它被盗墓者在古皇陵里找到,那实属奇怪,为何秘笈会出现皇陵内?这些细节当然是尹奚梦不可知的,她只是从弟子周若霓打听到是霍剑门一直追杀的赵胜,乃因他身上能找到北宗秘笈的秘密。那么,霍剑门必然也因为对北宗秘笈很感兴趣。霍剑门又是如何得知秘笈在赵胜手里的?竟又让她坐收渔翁之利。这样的好事居然能被自己逮到了,想不到那个丫头算是立了一大功劳啊。如今北宗秘笈就在手里,那对自己想成为武林盟主大有帮助。

只不过怎么能判断它就是真正的北宗秘笈?没有人见过,都是传闻,唯有亲身按着秘笈的调息法修炼方可验证真伪。眼看武林盟主快随手可得,她还犹豫个屁,成大事者必先以身冒险!

“师父——”门外突然有人柔声喊到,来者原来是大徒弟华楸桃。

“何事?”尹奚梦马上收回心神问道。

“弟子有事要禀告。”

“为何之前不说?”尹奚梦有些不耐烦。

“之前师妹一直在……”

听她这般说着,还是让她进来了。

华楸桃便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说给尹奚梦听。师妹是如何刺死赵胜,又如何偷走他身上的木牌然后逃走。还加油添醋绘声绘色。这么说来,就感觉周若霓是一早就知道北宗秘笈的存在,还偷偷摆脱了师姐自己跟踪赵胜,其后将他杀害,好夺取秘笈,不料中途被自己所见,不得不把自己想私吞的秘笈拱手让给师父。

这臭丫头果真那么心机重重,也不能怪她,她是那人的女儿嘛,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为了防着另一个人,她尹奚梦又怎么会留下这么一个孽种?早就应该从她还未出生时就毁掉。虽然现在她要防的那个人早就生死不知,但终会有世事难料的一天。

“师父,徒儿说的句句属实,你可别让师妹给骗了。”

“好了,为师知道了,同门岂能如你这般猜忌,此事不必再论,以后这种话就别再让我听第二遍。”

华楸桃本以为师父会更加责备师妹,却意想不到师父头一回帮师妹说话反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师父她是怎么了?她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师妹的吗?如今竟不猜疑,反而说自己在污蔑,或者师父是念在她主动把北宗秘笈交出来吧。就算有秘笈,师父也不会真的喜欢这个徒弟的,绝对不可能。

粉衣女子还是有些不死心:“师父,徒儿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她……”

“住嘴,你连为师的话也不放在眼里吗?你回去好好反思,别再打扰我了。”

被师父责备一番后华楸桃瞄了木匣子一眼,才意难平地转身离开。

是她娇纵她惯了,要是再由得她性子将来怎么当武林盟主的大弟子?

尹奚梦收起木匣子,心里又开始盘算着——诺霓这丫头心思缜密,在自己面前扮做毕恭毕敬,如此忍辱负重,难道自己就不知道么?要不是桃儿亲眼目睹逮到正着,她是不可能轻易说出北宗秘笈的事。不过她也不能与这个徒弟明面上撕破脸,她还有很大的价值,作为师父只要自己安抚她几句,那丫头还是会向着自己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思忖片刻,忽然她脑海里掠过某段记忆尤新的画面——

床榻上躺着一个病恹恹的女子,此女子容貌出众只可惜脸上无一丝血色,苍白无力的嘴唇在抖动着,她很艰难地才吐出几个字来。

“师姐,我求你……只要你能保住这孩子,我愿意一死,掌门之位必然是你的。”

“你就算不死也跟已死差不多了,难道你还有资格跟我争掌门之位吗?”对女子说话的是尹奚梦。

“师姐,我生平就没求过谁,现在只有你一人,念在你我同门之义……就放过这孩子吧,我在黄泉之下也能瞑目。”

“师妹,不是我不怜惜你,此女娃是可你偷情所生的,我要是保住她,就会受到世人所耻,如果我把她弄掉,这娃就只有你我知晓,天知地知,谁又会知道她是你做的荒唐事而来的种?我是在帮你啊。”

女子听闻,脸容更为失色,差点晕厥,她竟没想到自己师姐竟是如此歹毒。女子艰难地依着床头撑起身子,恨不得从她师姐手上夺回女婴,可是她深知自己将命不久而,但她必须想方设法保住母婴。她忍着痛苦淡然轻笑道:“此女婴身份显赫,你若保存她性命,将来或者能帮上师姐的前程。”

尹奚梦冷笑一声,才道:“师妹你死到临头还在妖言惑众,我难道会信你这些屁话?”

女子有万般的不情愿,危机之下也只能道出:“她父亲是当朝太傅,怎么就不显赫?”

尹奚梦有些意外,诧异转瞬即逝,只是半信半疑:“师妹你莫言开此等玩笑,你有这等本事牵扯到朝廷里头了?将死之人就是胡言乱语。”

女子不再接话却转移了话题道:“师姐你还真以为洪镇周真的会死掉?或许他多年之后就突然出现,到时候就会找师姐你报仇了,又或者直接血洗炫霞山,这点师姐有没有仔细想过?你是他的对手吗?”

“你什么意思?”自己是亲眼看到他坠下山崖的,难道会有假?这样都不死,恐怕得是神仙搭救,她又在吓唬谁呢?洪镇周就算了,至于那位太傅大人……都不知道师妹说的是真是假……“师妹所说的太傅又是何人?”

她只是苦笑一下,话题又回到她最虽不愿解释的地方,但如今只能搬出此事或许能还能保住自己女儿性命。“他就是我的乔郎,我与他私定终身却无缘一起,但是我们的孩子应该要跟他团圆的,总有一天……”她又咽了一口气缓缓才继续道:“乔郎可是当朝位高权重的太傅,迟早会找到这孩子的,师姐你何不好好待她,等乔郎将来接她回去时必然感激师姐的养育之恩。”

“师妹你此话是傻子也难以信服,女娃弱真是你口中所说的太傅千金,那为何要等将来?不应该现在就接她走吗?师妹你这番鬼话连篇难以让我相信啊。要是我现在就送她上天伴随你,你又能奈何我么?”

“我已经修书一封传至竹鼎峰,虽然今日我亡,夏云翯迟早要来询问我女儿下落。你又怎么向他交代?你不留她可以送她到寺庙庵堂,但你要杀她……青淮三客将视你为仇敌!师姐你可要三思了!”她走到今时地步,无非就是轻信了两个人,一个就是她口中的情郎,一个就是眼前的师姐,师姐储心积累就是让她身败名裂自动退出掌门之位,然而最狠的是陷害她不止,还要把她孩儿一同灭绝。如此狠毒之人她怎么现在才看清楚,幸好她留了一手,在中计之前就已经知会了夏云翯,即便洪镇周不在了还能有这么一位朋友,有他在女儿尚可保住一命吧。“怎么样?师姐你想好了,夏云翯既然知道我的事,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师姐你大可安心做你的掌门人,你对我所做之事我没提及半分,我是顾存了彼此的颜面才不说出去的,就望你能放过这女娃。”

“你是在要挟我吗?今时今日师妹你有何能力来要挟我?我当掌门是众望所归,而你不但有辱师门,更不洁身自爱。你还勾结洪镇周为他献出本门秘笈,如此作风岂配得上当掌门,即便师妹你的话现在又有何人会再相信?”

“师姐你何必惺惺作态,你明知道我没有做出对不住门派的事,只是你一手栽赃的。我之所以沦落于此,不都是拜你所赐?我现在就跟你开门见山,如若师姐你狠下毒手,将来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你……”

“就算没了洪大哥,夏氏夫妇都不会放过你!”女子话虽如此,唯一能救女儿的夏氏夫妇却不增见过女婴,现在女婴就在歹毒的师姐手里,虽然待她死后,她把女婴隐藏起来,夏氏夫妇根本无法接触女婴,他们更不会知道女婴具体是谁,但是他们知道有女婴的存在,总比不知道的好。但愿她女儿福大,能先保住性命。

尹奚梦果真犹豫了,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样,她确实怕看到那么一天,虽然洪镇周没死……而且,除了那个洪镇周还有一个夏云翯,她不可以与竹鼎峰的人撕破脸的。

尹奚梦故作镇定才道:“师妹你也懂的,炫霞山可不能容下这个娃,也罢,我就当发发善心,把她送去天山下的尼姑庵,免得碍眼。这样你就可安心上路了……”

听到此话,女子才安下心来——

那女子早已香消玉殒十几年,如今她却突然想起她……

事后……她还是把女娃留在了自己身边,十多年来,她曾多次梦见洪镇周会找她寻仇;即便那人已经坠下山崖,但是她还是惧怕,如果这人还没死……(这个念头不是第一次生出),所以当年的女婴就可以保她安稳,然而师妹所生的女婴身份可不能被公开,那样想找到女婴的人就得依仗自己。如果没了自己,他们这些人都休想知道女婴到底是谁!即便夏云翯知道有女娃的存在,但他却不知道女娃现在身在何处,她尹奚梦不说,就再无第三者知晓这个秘密了——

想当年尹奚梦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安顿这女婴,独身带着女婴走到了淮州境内的一条小村落,经过了很多户人家才发现一处适合之地,那是一户无儿无女的人家,夫妇却盼得一孩儿,他她就将女婴丢在了那户人家门前,其后暗中观察几天,确认女婴过被收养才离开。时后每过数月她就来确保一下女婴安然无恙她才放心。转眼间就过了七年,女婴早已变成女孩儿,她再次找上她,目的是要待她上山收入自己门下。谁知那户人家却不愿女孩离开,尹奚梦也不能当着女孩面前强行带走女孩。卑鄙的她引来了一群山匪,抢夺又杀人,结果女孩的家人因此全部命丧,山匪正准备对女孩下手之际,尹奚梦突然出现,杀了山匪,救了女孩,所以在女孩眼中就只知道是尹奚梦救了自己,女孩儿年纪尚小就已经孤苦无依,尹奚梦便成了她的师父,并带她上了炫霞山改名为周诺霓。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就把师妹的女儿拽在自己手中,好好捏着这只棋子,任洪镇周就算没死,夏云翯再厉害,也找不到方丝妤的女儿。

因为方丝妤在生女婴时早已被逐出师门,无人知晓她在何处,却只有自己知道,女婴的存在与下落。她可以说自己不知道,她堂堂一位炫山派掌门人难不成说假话?谁又能奈何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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