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十八章 海兽（五）

“黑蛋哥，你们什么时候上学啊？”阳光明媚的清晨，狗娃趁着庄老太早上出去打猪草的时间偷溜到黑蛋家。

        “呃……还有五六天吧！”

        “那你要放寒假才能回来？”

        “当然啦！我们学校还要补课呢！”黑蛋看了眼身边的狗娃，多年的求学生涯让他觉得现在唯有眼前的这个人还是熟悉的，只是不知道多年后会怎样。

        “还记不记得我们那次在你家后山的平地上看火红火红的天空啊？那时候才好玩呢！”狗娃坐在黑蛋身边说。那是黑蛋从温州回来的第一年，那一年他认识了狗娃。

        是啊！那时候狗娃与黑蛋是多么疯啊！大人们在田野里忙着，他们两个偶尔会帮着干些轻松活，向大人挖洋芋时帮忙移移竹篓。只是现在，爸妈都出去打工了，后山的田里已被南德老汉栽满了树，“当我老时，哪里才是我真正的归宿啊？”黑蛋默然，死了没地儿埋，埋也不知道该埋在哪里，真是够人揪心，只怕是死在哪里也不知道。

        “你本明叔死了，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刚从那里送葬回来。”

        “啊？怎么可能？！怎么死的啊？”

        “脑袋里长瘤死的，花了很多钱，总不见好，后来干脆不治了！”南德老汉叹息地说。

        黑蛋没再说什么，他盛了一碗饭到外面去吃，本明叔和父亲是同辈，年龄比父亲还小，他的两个孩子，大的也才上小学六年级啊！短短的两年时光，黑蛋从镇上到了县里，而家乡那些人已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这村子里，该走了多少人啊，老的走了，壮年的走了，小孩子是越来越沉默了，黑蛋发觉，原来暑假自己回去了那么长时间，还没听见过一声鸡鸣，一声犬吠呢！落日的余晖，斜斜地照着门前的那座山，心底的眼泪，终不知究竟淌了多少，是海兽的眼泪么？

        “奶奶，奶奶，那就是海兽么？它淌着眼泪呢！”狗娃一大早起床便对庄老太说这些无厘头的话，“谁说的？”“黑蛋哥说的啊！他说我们这个村子已经空了！”庄老太低下头，一手扶着桶把，一手拿着锅铲舀着猪食，不说话。

        冬日的雪，依旧在落着，碗口粗的铝质烟囱里，泄出袅袅炊烟，这个地方，也许就这样存在着，也许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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