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网鱼（6）
十九、网鱼（6）
林响翻自己手机里的单子记录，找到田雨珍的联系号码，加了她的微信，得知田雨珍的左手做过移植手术，时间大概是在五年前——2015年5月份。
李卦手里握着一支笔，在空白纸上写，嘴里念着“田雨珍，2015年5月份左手移植手术……齐玲月，五年前年中左右因角膜白斑，做过眼角膜移植手术……”
林响去看李卦写的——
网恋、30万、系河、跳河
陆——田：2015、5，左手移植
于——齐：2015年中左右，眼角膜移植
这两个人的联系就出来了，都做过移植手术，时间可以说是都差不多在2015年年中……2015年！系河！林响想到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李卦，起身，风一般地快步走到门口。
“你去哪？”李卦看林响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发现了什么。
“滴滴——”这时，林响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边掏边说，“回家拿个东西。”
他坐在摩托车上，看手机，“吴怡斐发的消息，她同意出来见面了，晚上八点半，约定地点——香香奶茶店……离系河桥很近。”
林响说完，戴上头盔，发动摩托车走了。
李卦等了有些久，他煮了壶热水，目光在下山前师父塞的那些书上，什么《道鬼记》《卦象秘籍》《民间怪事集》《怪闻现象谈》等，李卦都不怎么爱看，倒是林响，刚来铺子时，看了一天，遇到不理解的，还会问，求知欲特别的旺盛。
李卦也去翻了翻，有些文言文体的，实在觉得有点看不下去，他把书推开晾在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茶具，泡起了茶来。
摩托车刹车声，林响从摩托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本杂志。
李卦倒了一杯茶，推到林响的位置桌上。
林响的额头上出了点薄汗，呼出的气都是热的，他翻开昨晚看到的页码，“这页你看看。”
李卦靠近林响，看那杂志上的内容，“系河？”
“嗯，这刊杂志出版时间也是在2015年五月份。”林响说着，拿出手机，看文字底下的作者介绍和微博账号，点开微博搜索，“我还查了一下，2015年五月份新闻站的公众号有关于这个人跳河的报道，还夸奖了她器官捐献这件事。”
出来了，李卦凑近看手机屏幕，林响把手机推到中间，调高手机亮度，方便两个人看。
这人的名字叫郑恋湘，是一名业余的杂志常驻作者，她的微博里大部分是分享生活的，偶尔发一些和男友的qq聊天记录的截图，她的最后两条微博，一条是2015年的4月29日——
“我失去了所有，爱情和金钱，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悲惨的了。之前他说，他是鱼，而我是他的水，他离不开我，现在我多么想我真的是水，他生存的、唯一的水。”
还有一条微博是在2015年的4月30日——
“我不曾放弃希望，但我深知已绝无回头的可能。
我生于河，我的灵魂终将归于河。”
李卦点开郑恋湘的微博相册，按“原创”，边划拉边小图浏览——自拍，生活照，风景照，聊天、视频通话截图……
有一张图在这些图片里显得有点不同，李卦停住页面，林响也看到了，点开，是一张“人体器官捐献”志愿登记的截图，时间是2012年3月27日，还写了文案“尘归尘，土归土，死后不带一身土。这是我做过的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也算是出了贡献啦！”
看得出来，郑恋湘是个热爱生活的善良女孩，走到跳河自杀的这一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李卦低眸。
———————————
晚20：00，系河桥路。
李卦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叠的符，一张一张地塞给林响，“这是驱鬼符，它靠近你的时候用，这是五雷符，这是杀鬼符，它要是扑过来行凶，你就贴上去……嗯还有这张……”
林响笑着接过几张，“够了，你也是要跟我一起进奶茶店的。”
李卦将还剩下的符收回进包里，“这不是预防万一嘛。咒语都还记得吧？”
林响轻“嗯”一声，瞧瞧四周，没什么人，“记得，我先进去，你过个几分钟进去。”
李卦背好自己的包，点头，又拉了拉戴着的口罩。
林响看李卦的头发有点翘起，上手抚平，“走啦。”
李卦摸摸自己的头发，看林响转弯走上系河桥。
“林响哥，你在做什么工作呀现在？”吴怡斐的头发很长，一头的大波浪，她喝着奶茶问道。
林响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坐在吴怡斐身后的李卦，“送外卖的。”
吴怡斐表情不变，“哇，林响哥好厉害，听说外卖小哥什么都会，无所不能，林响哥你肯定有很多过人的技能吧！”
我竟无话可说，林响：“……”
李卦是侧坐的，他能看到林响有点无语的表情，李卦憋笑着，别过脸去。
吴怡斐自顾自地说：“林响哥，我还在读大学，学校在隔壁市，周末都有回来这边，我们可以经常一起出来玩。”
林响没有回答，重新开起一个话题，“你说你昨天七点左右看到系河桥上有一个女人跳河？”
吴怡斐点点头，“对啊，看着好可怜啊，我跑过去看，那个女人却又不见了，水面也没有任何波澜，你说我会不会是见鬼了？”
林响点开手机，是他们的下单小程序，“有可能，我这里有一个算命驱邪的大师，见鬼了就找他。”
林响还真会拉生意。李卦笑着看手机。
qq里收到这个小程序的链接时，吴怡斐的表情有一瞬间凝住了，她嘿嘿笑两声，“林响哥……你也信这些？我以为只是我看错了……”
林响：“还看到了什么？”
吴怡斐笑笑，“没有了。林响哥，我们去桥上走走吧？
林响看了看时间，九点半多了，他抬头侧目看了李卦一眼，李卦朝他点了个头。
“好，走吧。”林响起身，先去付账，连同李卦的也一起给付了。
桥上的风吹过，飘动吴怡斐的发丝，这些发丝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有点亮，在发光似的，她好像很开心，走路都很轻快。
“林响哥，我真很开心，能再次遇见你。”吴怡斐笑，在桥上停了下来，去看林响。
距离不远不近的李卦弯腰假装在捡地上的叶子，仔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开心”是真的，“再次遇见”是假的，林响笑，双目被吴怡斐的头发吸引，似乎听到了什么，“你的头发……”
吴怡斐表情突变，有点惊慌，双手去摸自己的头发，“啊，我的头发怎么了？”
完全听到了，林响笑，“哪里烫的？”
吴怡斐看起来拘谨了不少，“额……不是烫的。”
……
只听得到林响的声音，李卦将叶子拾起，眼前一双女士皮鞋走过来，李卦起身抬头看，吴怡斐已经走到自己的面前了，她笑着说：“你是林响的朋友吧？”
李卦看向有点远的林响，他在慢慢地走着，还在自言自语，自己面前的这位吴怡斐，头发是直的，并且是短发，并不是什么大波浪。
李卦迈步想去追上林响，吴怡斐伸手把李卦拦住，还抓起李卦的手臂，“七品师？”
？？李卦的一手挥开吴怡斐的手，双眼警惕，“你是谁？”
吴怡斐与李卦对视，笑，“好巧不巧，我也是七品师。”
李卦略显惊讶，又看了看自言自语拿着手机的林响，“？？？”
“不过我可不是什么人间算命师，我是地府的公务员——还愿师，也接单，不过是为了搞业绩，哝，就你看不见那位——郑恋湘，人间积大德，地府未来的公务员，阎王让我来超度她，不过她有愿未了，尽让我陪她折腾。”吴怡斐说着还有点无奈。
李卦虽然耳朵在听着这边的，双眼却在关注着林响那边。
“喂，林响不会有事的，他什么……”吴怡斐说到这边戛然而止，还看了一眼李卦，呼口气。
李卦回神，看向吴怡斐，“你——地府公务员，帮她在人间胡来？有活人差点因为她跳河！”
吴怡斐摇头，“那可不关我的事，网恋谁说得准的……哝，林响解决了。”
“呼——”林响朝李卦那边看，收起手机，走近了点，“你在跟谁说话？”
听不到？李卦转头又去看吴怡斐的位置，什么东西也没有，看来是走了。
“吴怡斐，等会跟你细说，郑恋湘呢？”
林响指了指旁边，“她说谢谢。”
李卦去看，才见一个流着眼泪的女生，过了一会儿，吴怡斐出现在郑恋湘的身后，牵起郑恋湘的手，另一只手朝李卦挥了挥，消失在了桥上。
李卦和林响一起在桥上走着，“你对她说了什么？怎么她愿意走了？”
林响转身走到桥栏边，看向河面，“陆琥向田雨珍求婚了。”
李卦顿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吧，田雨珍发朋友圈了，她的左手无名指戴了戒指，郑恋湘看到了。”
李卦靠近林响，站在与林响只差几厘米距离的位置，目光也在河面上。
月色皎洁，许多的鱼游到河面，波纹点点。系河桥上，吹来一阵风，似乎带走了所有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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