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救我
旁边孙珆吭哧地在后面抬着那背篼，见到穆棠欲又止的动作，有些疑惑，刚想说些什么，目光触及地面的一瞬间，统统卡在了喉口。
孙珆浑身血液倒流，搁在背篼底部的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空气在沉寂中一点点变得诡异僵硬。
那老人恍若未觉，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不过这次是对着穆棠。
“好孩子，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穆棠没动。
老人也不急，保持着笑意安静地看着穆棠。
另外两个玩家站在坡上，看戏一样打量着下面的情景。
“刚出门就撞上鬼。”
“新人还是太嫩了，帮npc的忙那能叫帮忙吗，那只能叫送死。”
“本来新人就少，可惜浪费在这么显而易见的破绽上……”
两个人的音量没有刻意压低，孙珆听得脸都白了，黑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的那把斧头。
带着新鲜血液的、不详的东西。
捡可能会死，不捡也可能会死。
孙珆死死咬着唇角，眼泪疯狂在眼眶里打转。
都怪她都怪她，要不是因为她那么毛躁的话就不会触发这种选择了。
“要不……要不还是我来吧。”孙珆声音恍如蚊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穆棠抬头看了孙珆一眼，随后弯腰动作迅速地捞起地上的斧头，一把插回了老人腰间。
孙珆当即松手往前踉跄一步，“别……”
穆棠嘴角微勾，甚至还顺手压下了老人翘起的衣角，说道，“老人家可要把东西收好了，下次别吓着小朋友了。”
老人和善地大笑起来：“呵呵，好好，会收好的。”
“你们都是好孩子。”
孙珆一怔，目光呆愣地看着完好的穆棠。
“没，没事？”
老人循声偏过了头，孙珆这下恨不得直接离他三米远，直接一步跨到了穆棠身后。
老人眼尾的褶皱更深了，说道：“村长给你们布置任务了吧。先过去吧，可别晚了。”
老人边说着，周围的白雾就开始一点点散了，坡的底下是一条宽敞的大路，路边上，是一片广阔的稻草田。
老人背着柴继续往上走，孙珆害怕地攥着穆棠衣角。
“没事了？”
穆棠摇头：“不一定。”
“先下去吧。”穆棠又道。
孙珆这下不敢乱动了，生怕又触发什么不该触发的东西，全程像个袋鼠一样乖乖跟在穆棠身后。
大路上有孩子在玩跳房子的游戏，小人时而单脚时而双脚跳进石头画的方格里，弯腰歪歪扭扭地捡起地上的沙包，最终双脚跳回起点线。
穆棠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刚好一个孩子没稳住，直接往她怀里扑了过来。穆棠顺手捞了一把，小孩刚到她腹部，浑身都软。
“姐姐可以陪我们一起玩吗？”
穆棠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不可以。”
小孩眼里带着不解，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姐姐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小孩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似乎有些恼了，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穆棠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就像你们每天都要写作业一样，姐姐也有要完成的任务。”
“要是因为玩没有完成作业，妈妈可是会发火的哦。”
小孩脸色一变，似乎也联想到了自己调皮被妈妈用藤条抽屁股的疼痛，赶忙扯开穆棠的手，连声说道：“那好吧。”
刚说完，小孩又歪了歪头，“可是没人陪会很无聊的诶。”
边上跳房子的孩子也停下了动作，转过了头，十几只黑眼珠子一眨不眨地落到穆棠的方向，像是突然失了所有活力，近乎机械地附和道。
“是啊，会很无聊的。”
孙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鸡皮疙瘩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明明之前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怎么转眼间这孩子就变得这么渗人了。
穆棠弯腰，揉着他的头发：“可是姐姐真的有事。”
“你看到姐姐身后的那两个人了吗？”穆棠凑近小孩的耳朵，小声说道：“他们很喜欢玩这种游戏。”
“真的吗？”
小孩的视线统一挪到了那两个看够了戏慢悠悠从坡上下来的人身上。
穆棠直起腰，回头冲着他们的方向扯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拍了拍小孩的肩，轻声说道：“去吧，他们会陪着你们的。”
小孩咯咯咯地笑了，一窝蜂地涌了上去，七个孩子连拖带拽把两个还处在蒙圈状态大人强行地拖到了方格子面前。
“你们疯了吗？你们在做什么！”
很奇怪的是，明明只是孩子的力道，他们两个男人却毫无还手之力，近乎是被强硬拖拽到了方格子面前，无法挣脱。
两个男人还在大喊大叫地挣扎，领头的小孩伸出食指摁在了嘴唇上：“嘘。妈妈不会喜欢又吵又不听话的孩子的。”
“是会有惩罚的哦。”
话音刚落，只听叮地一声，系统提示音在高空响起。
【叮——】
【触发主线任务之一，孩子的游戏】
【孩子的心灵幼小又天真，还希望玩家好好陪同游戏，不要伤害他们脆弱的心灵】
那两个男人登时浑身都软了，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画的歪歪扭扭的方格子。
“不，不，怎么可能——”
“我不要我不要。”
寸头男人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一道身影，他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盯着退到一边的穆棠，疯狂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陷害我！”
孩子捡起沙包，放到了男人手中。
“要从一开始扔哦，一直跳到九才算通关哦。”
“咯咯咯~”
“玩游戏咯玩游戏咯，通关通关！”
孩子们拍着手转着圈，像是得了新的玩具一样兴奋。
男人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沙包，这是他第二次上线，他自是知道主线任务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才第一天。
凭什么新人还没出事他有事！
“不，我不要——”
“我才不要玩这个游戏！”
手里的沙包被寸头男人愤恨一扔，直接扔出了格子外。
孩子的欢呼声突然静了下来，一片空旷的大路上顿时落针可闻，寂静得诡秘。
“真遗憾，出界了呢？”领头的孩子歪了歪头，笑嘻嘻地说道：“妈妈说，不听话的孩子是会有惩罚的哦。”
寸头男人眼珠瞪大，对上孩子渗人的视线，刚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陡然转调，变成了阵阵凄厉的惨叫。
只见面前红光一闪，男人右手手臂被齐根斩断，白骨阴森地支棱着，鲜血喷在地上，又飞快地渗进了泥里。
断肢弹了两下，滚到了另一个男人脚边，眼镜男嘴唇疯狂颤抖，眼睁睁看着指头在他面前后知后觉地抽动两下，双腿瞬间一软，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在地。
“啊啊啊啊——”
尖叫自他嘴里发出，撕裂了乡村一派祥和的假象。
游戏正式开始。
另一边，提示音过后，陈琛一脸凝重。
钱巧乐幸灾乐祸道：“我就说她们不靠谱吧，才多久啊，主线任务就被触发了。”
她心里第一反应肯定是穆棠触发的，另外两个男人好歹是老玩家了，不会这么不知深浅。
“不过倒也好，省得我们再浪费人去试探。”
陈琛皱着眉看了她一眼。
“琛哥我不是那个意思，”钱巧乐僵硬地解释道，“我就说说而已。”
陈琛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说：“我们先过去看看。”
稻草田距这里有很远的距离，两个地方之间弥了一层雾，离得越近，雾气越淡。
等到面前的景象完全开阔的时候，陈琛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位孩子中间，突兀地站了一个血人。
不，或许已经不能叫做完整的人了，两条手臂和一条腿皆被齐根砍断，血往下不断汹涌。
男人脸色白得像是尸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进了眼眶，和泪水混在了一起。他近乎绝望地看着地上的沙包，身形摇坠，两条断手空荡荡地摇晃。
“捡……捡不起来了。”
孩子苦恼地晃了晃脑袋，眼睛突然一亮：“对了，你还可以用嘴扔哦。”
“可是，你还能扔得中吗？”
孩子歪头看向方格子的序号，该扔六了。
他有些遗憾地盯着寸头男人的脚：“你只剩一条腿了。”
孙珆终于忍不住了，转身跪在地上开始呕吐。
这是什么变态的游戏！踩到了线砍腿，没有扔中就砍手。
每一下都是切肤的疼痛，偏生那群孩子还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甚至连嘴角都抑制不住地兴奋扬起。
或许这才是他们真正想玩的游戏。
真是一群天真的孩子啊。
寸头男人摇摇欲坠，最终没有撑住，狼狈地倒在地上。
孩子打闹着往后连退几步，平整的马路开始变形，从底下伸出无数双惨白的手来，捂着男人的眼睛鼻子嘴，扣着他的身体和断肢截面，将他一点点从黑色的漩涡中拖了进去。
片刻后混沌后重新恢复平静。
孩子回头，看向另一个男人，笑嘻嘻地说道。
“到你了喔。”
眼镜男惊恐摇头，目光的尽头看到了走过来的陈琛。
像是突然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男人的严重顿时迸发出生的希望。
“琛哥……”
“琛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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