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023/木云木夕
东西收拾好，玉珠一家人上了马车。
桓敦和沈氏共乘一辆马车，小玉珠和喜春带着雪团和来安在另一辆马车上。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时分，风歇雨停，天边的晚霞红灿灿的，南壶巷的居民陆续回家。
那群孩子也都陆陆续续被母亲喊回家去吃饭，张修鸣和刘念儿看着马车从他们身前经过，心情都有些低落。
“大姐儿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吗？”刘念儿幽幽道。
张修鸣脸色沉凝，没吭声，他只是觉得纳罕，她要走了，为何不跟他打一声招呼呢？
难道他不配吗？
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情绪，想追上马车，大声质问她，就这么看不起他吗？
亏他还帮她剪了夹竹桃呢，他还在父母说她娘闲话时帮忙反驳了呢，他甚至每天看一眼她家的门想带她一起玩捉迷藏呢……
她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地对他呢？
身形单薄的小男孩，瞪着辚辚离去的马车，眼神幽深，似是蕴藏了深重的怨念和愤怒，无处排遣。
转身回家的路上，张修鸣一脚踢飞了面前的石子，砸中了晃晃悠悠从巷子口回来的孙婆子。
孙婆子额头被砸出血来，怔了一瞬，瞪着张修鸣，眼睛要吃人，气呼呼地跑了过来。
张修鸣：……
刚走没多远的刘念儿见了，忙大喊：“鸣哥哥，快跑呀！”
张修鸣舔了舔嘴唇，犹豫着要不要讲武德，是留在原地接受孙婆子的制裁，还是先跑了再说。
孙婆子见他没动，跑过来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冷哼道：“哟呵，你还知道犯了错不能跑啊，张屠夫家教不错。说罢，你把我打成这样，想要怎么赔偿我啊？告诉你，今儿这事儿，没有三斤猪肉，我绝不善罢甘休。”
不说猪肉还好，一说猪肉，张修鸣拔腿就跑，就和那山里的野狼似的，一眨眼的工夫，就跑没影了。
孙婆子：……
孙婆子回过神来，追在后面破口大骂，把张屠夫家祖宗十八辈挨个拎出来骂了个遍，径直往张屠夫家走来。
总之，好一出鸡飞狗跳的家长里短口水战，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最后以张屠夫家割猪肉一斤，赔礼道歉了结。
张修鸣被他爹用带刺的酸枣树枝狠狠涮了一顿，在家躺了好些天才能下地活动。
这顿挨打，也把大姐儿深深地扎进了龆年张修鸣的心里，成了他后来心里积年的一根刺。
不拔不快。
却说间接引起了这场口角风波的小玉珠对此一无所知。她和母亲跟着父亲进了桓国公府的重重门厅，搬进了三房的院子。
桓敦安排沈氏母女住进了西跨院，一共三间房，一明两暗的格局；秦姨娘住在东跨院，也是同样的布局。
进门第一件事，自然该是先去正房拜见主母庾夫人。
庾夫人住的正房，一共有五间房，顺哥儿才六个月大，由奶娘带着，住在东厢房。
然此时天色青黑，即将入夜，不是一个很合适的拜见之机。
桓敦便道：“今日太晚了，索性明早再去正房给她磕头敬茶罢。要添什么，都等明日再说。”
沈氏只得诺诺答应。
桓敦走到上房，打发丫鬟鸢儿去伺候沈氏母女几天，因鸢儿是庾夫人的人，便笑着同庾夫人说了。
“等紫竹来了，就让鸢儿回来。”
庾夫人斜睨他一眼，冷笑道：“连我的人都要，以后我这间屋子怕是也要保不住喽。”
露出一排石榴籽似的皓齿，均匀整齐。
桓敦看庾夫人一眼，讪讪笑道：“你这话可是没影的事儿。原是今日晚了，我让她明早再来给你这位正室夫人请安，敬茶，你可千万别挑理儿。”
庾夫人默了半晌，方命鸢儿去安排沈氏母女的晚饭。
鸢儿领命去了。
沈氏和女儿吃完之后，鸢儿将食案端出外间，让喜春吃了。
雪团吃了一小团米饭，就不吃了。
来安拴在廊下的柱子上，小玉珠给它拣了一碗肉骨头，陪着它吃完。
雪团也迈着优雅的猫步踱了过来，守着来安吃骨头，时不时伸出肉爪子，想要偷一块，但来安护食护得紧，硬是没被雪团得逞。
雪团：……
小玉珠便命来安分一口给雪团吃，“来安乖，雪团是你的兄弟，你得护着它点儿，给它一口肉吃罢。”
雪团和来安彼此对视一眼，一双浅碧色的眸子，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狗眼，似乎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
半晌，来安低了头，用狗爪子扒拉出一小块带肉的骨头，用嘴叼给雪团。
雪团伸出肉爪子往前挡了一下，只见来安把肉骨头放在它面前，雪团怔了一下，随后便不客气地啃了起来。
小玉珠摸摸来安的狗头，和它说，不要闹，不要叫，否则会被打死吃掉的。
来安发出小声的呜咽之声，两只亮澄澄的眼睛有些湿润，蹭了蹭小玉珠的手，竟是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小玉珠抱了抱来安，“来安乖，明儿我给你搭个窝。”
来安低低地叫了两声，声音很小，不会传出西跨院。
小玉珠又捞起雪团，边走边和它立规矩，“雪团，爹爹说老夫人讨厌猫，你答应我，你只在咱们这个院子里玩，不要出去，出去会被送走的，好吗？”
雪团眨了眨无辜的猫眼，喵呜了一声。
从这晚开始，沈氏和女儿又分开来睡，因为沈氏担心，桓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休息。
鸢儿服侍沈氏在西次间睡下，又伺候小玉珠在东次间梳洗。
秋香色纱帐放下，小玉珠睡在床的里侧，喜春睡在外侧。
小玉珠闭着眼睛睡不着，她有些认床。
旁边的喜春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早已发出均匀而轻缓的呼吸声。
沈氏一直吊着精神，不敢睡得太沉，以防桓敦要来过夜。
然而这一夜，桓敦却宿在东跨院秦姨娘处。
母女俩一直挨到五更天，才模糊睡去。
睡了不足一个时辰，便要起来，梳洗，准备去上房给庾夫人请安。
沈氏挣扎着起来，梳洗毕，去叫女儿起床。
可小玉珠毕竟还是个孩子，熬了一晚上，才合上眼，自然是无比嗜睡，怎么也起不来。
沈氏很是着急，一直絮絮叨叨在女儿耳边念叨，小玉珠嘴上答应着，可眼睛却丝毫不睁开。
沈氏无法，只得强行帮女儿穿衣，梳洗，抱着她来到上房，心绪不宁地准备给庾夫人请安。
结果她在正院遇到了素未谋面的秦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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