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孜罗决10
“如此这般……小念的灵脉通畅，修炼也算勤快的，但是就是修行进展得很慢。到底是怎么回事？”解释完这些年尹念的修炼经历，成海向萧长青求解。
尹念正好把四菜一汤端上来了，小鱼炒小虾，五香野猪肉，黄金烤鸡，白玉菜，五珍蘑菇汤。
小徒孙尹念刚给萧长青放上了碗筷，萧长青没有形象的各捞一筷子到嘴里，连连称美味。
尹念给成海盛了一碗饭后，自己盛饭打算端着去旁边吃。
“徒孙，你别走，一起坐下吃。”萧长青招呼她。
这不合适吧？师祖是师父的长辈。尹念很是犹豫。
成海开口了：“没有关系，坐下吧。师父不喜欢受规矩拘束。”
尹念只能乖乖坐下，安静的扒拉饭粒。
萧长青指着菜，问成海：“哪些菜特别好吃？”
“个人爱好不同，肯定判断得不一样……”
“你觉得呢？”
虽然不是很明白师父问的用意，成海还是一一回答：“鱼虾，鸡，猪肉好吃。”
“不错。是这样。”
“那是因为我自己爱吃荤菜吧。”
“小子，你以前并没更爱吃荤菜类。所以，你是因为好吃，这些年才喜欢上吃肉的。”
“？”
“小徒孙的肉食做得更好吃！”
“？”
萧长青一边连续把菜塞在嘴里，一边说出了结论：“呆徒儿，小徒孙和你不同，你的五行主为木，适合修行草木类术法。而她，五行主为火，不适合修行你的术法。她更适合控制能跑能跳的活物。”
“原来如此。所以，之前在魔境，她对银鱼的动静非常敏感。而且，鲍师兄的头笙长出血肉，难道也是小念无意中驱动的？但是，我们自身的五行，对于修行还有这样的偏向？”成海也不是很明白。“那如何是好？”
“笨！你可以教她修行万物记的下半部！”
万物记的上篇名字叫《植物记》，主要是以草木为借助的对象，而下篇名字叫《动物记》，则是驱策虫鱼鸟兽为自己所用。
成海说：“跳过上篇？可以吗？我自己也没修行下篇，如何教她？”
萧长青沉思了一下，不负责任的说：“……我当时拿到万物记时，就好像听说了这部书上篇和下篇相对独立，可以分开修行。你教不了她，就让她自己琢磨吧。反正上篇不也是你自己摸索的？”
萧长青喝酒吃肉，成海向他请教修行，早早吃完的尹念已经坐到灯下去研究万物记的下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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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了很久，直到成海唤她收拾饭桌，她才把空空的碗筷收走。刚从中厅出来，转向厨房，就听到萧长青打着酒嗝在问：“……那你为什么让她搬出去？不让她住在院子里？”
尹念停下步子，不知为什么，她特别想听到答案。
“小念长大了，不是小孩了。”成海的声音也有些低沉。
“……你心里有鬼。”萧长青戏谑的说。
“师父！”
尹念笑了，她喜欢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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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银鱼湾的日子总是睡得不安稳。难得在自己的小窝里睡觉，难得屋外有绿荆棘看护着，难得一次师父和师祖都在附近，尹念晚上睡得特别的沉。
一夜无梦，但是清晨却不太平：小屋外传来打斗的声音。尹念一个激灵醒来，连忙往白院跑。在白院前坪，师祖萧长青正在和一个黑衣人交手，成海在旁边观战。
黑衣人身材比较瘦小，头上戴着黑色连帽头巾，看不出脸的样子，但是修为很深，手刀劈出，地上都是一道道深深的痕迹。萧长青左躲右闪，并没出招，只是喊着：“追杀了这么多年？你不累？”
黑衣人声音低沉：“萧长青，你这个贼子！快还我教宝典《万物记》！”
“你们又看不懂，何必暴殄天物？”萧长青左跳右蹦的闪过攻击，对成海说：“徒儿，师父以后再来找你玩。为师去也！”说完化作一道影子向东边飞去。
黑衣人气恼的追了上去。
原来万物记真是师祖当小贼窃取的……但是萧长青自己并未修炼万物记，基本上是师祖种树，乘凉的却是师父和自己。尹念低声问师父：“师祖是不是心虚，不好意思还手？所以，被人追着满天下跑？”
“这情形，每隔几年我就见一次。”成海淡淡的说：“师父倒不是因为偷书而心虚，他脸皮厚着呢。不能动手，是因为对方不及师父的修为，一出手容易伤到那位女子。”
尹念吃惊的说：“刚才那个黑衣人，是一位女子吗？”
成海一边往白院里面走，一边说：“上上次师父回来，她追过来时，曾说到要和师父恩断义绝，只要师父还书。我想，她也许就是宛兹的邪教圣女，当时万物记是由圣女保管的，师父是从她手上得了书的。”
“哦……”尹念心里想，这么长时间，抄录下万物记足够了，却偏偏不还书。这样追追逃逃十几年，这莫不是师祖和那位圣女的乐趣？
成海从自己的房间拿出已经收拾好的包袱，背上。
“师父，你又要下山了？”尹念着急的说：“我要去。”
成海的脸色很严肃：“你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尹念都成苦瓜脸了。
“这个任务不需要两个人。你待在山上，好好修炼下篇。我回来要检查的。”成海严厉的提完要求，沿着山路下山了。
都走了，后山，又只有尹念一人了，忽然间，尹念觉得后山太大、太空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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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四季如春，即使前山、山下都下雪了，这里依然一派温暖舒适，因此小虫常年不断。白院前面的坪里，尹念无聊的指挥着小蚂蚁帮她搬米粒，小虫子帮她搬菜叶，发出一声叹息。
上次孜罗决后，尹念更寂寞了。真正能交流几句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夜里才能现身的鬼魅雪梅。另外一个则是从前山而来的周晋。因为某种原因，林小雨不再来找她八卦，她也没心思主动去前山，所以只有周晋偶尔来和她说说话，不过他过于热切的眼神让尹念不大自在，对这位师兄也就保持了一定距离。
因为万物记的来源不太光彩，因此修炼时也不便被人看到。尹念从未和周晋提起这本书，只是自己在参详。不过，约莫她的五行属性真的更适合下篇，她进步很快，一个多月时间，已经过了三级，基本上可以感知小虫的感受、也可以操控小虫子干活了。
虽然修炼下篇，但是她并没解除和灵植的契约，有灵植帮她吸收灵气，何乐不为？每天清晨，她都给自己的和师父的契约灵植施肥浇水，也告诫其他小虫子不许啃咬这两棵树。师父的树依然绿叶成荫，师父应该是健健康康的吧？
从成海下山开始，尹念每天都在掰着手指头计算日子。师父已经下山四十九天了！这四十九天，比以往更想他，一想起他，心都会收紧。山下现在已经是隆冬除夕时节，明天就要过年了。师父会回来过年吗？
还在逗弄小虫子，尹念身后传来脚步声。师父？尹念连忙回头，却看到几个前山的师姐簇拥着一个黄衫公子过来，这几位师姐可是从来不来后山的。
黄衫少年公子走到白院前，看着尹念，尹念也看着他。
这少年身段颀长，脸长得非常俊俏，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眼角带魅，眉眼顾盼生姿，如果是个姑娘，一定会让男子前赴后继的扑上去。但作为男子，吸引的自然是女子，师姐们都是一脸迷醉的看着他。但是，这是谁啊？不认识！尹念心想。
“那个……”一位红裙的师姐指着尹念，但是记不起她的名字，只好说：“那个后山的师妹，这位公子找你的师祖和师父。”
“师姐，我叫尹念。师祖师父都不在。”
少年公子笑吟吟的施礼：“各位姐姐，多谢给我带路。”
师姐们连忙红着脸回礼：“不谢不谢。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怎可再劳烦姐姐们呢。我有些话想要问一下这个小妹妹，问完就下山。”
“还需要带路下山吗？”师姐们虽然听出了他的意思，但是还不想离开。
尹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后山的山路就这么一条？哪里需要带路？
黄衫公子微笑着继续发挥魅力：“在下认得下山的路了。姐姐们请便。”
这几位从来不光临后山的师姐恋恋不舍的走了。
尹念对这位客人兴趣缺缺的说：“师祖和师父都不在山上。如果公子寻他们，隔些日子再来吧。”
黄杉少年对尹念的冷漠倒是觉得新奇，这世上，不爱慕他的脸的女人可不多见。他微笑着继续说：“你的师祖，萧长老，一个多月前是不是回来过？还有一个黑衣人在追杀他？”
尹念立刻警惕起来：“你是何人？”
“在下明月，来自宛兹国的神教。正在寻找那个黑衣人，想把她带回去。”
“你叫明月？”男子叫这名字，好稀奇，尹念盘算着，这个叫做明月的少年如果把黑衣女人带走了，师祖兴许不必躲躲藏藏了。于是她决定提供少量信息：“她追着我师祖，都离开快两个月了。你找不到了。”
“那，尹念小妹妹是否看见过一本书？”
“什么书？”
“书名，万物记。”
“……不曾见过。”
“你刚才，是在指挥蚂蚁吗？”黄衫少年笑着追问，似乎一切已经明了于心。
“指挥蚂蚁？还有人能指挥蚂蚁？我只是放了些饭粒，把两窝蚂蚁引出来打架呢。”尹念矢口否认，原来这个少年是冲着万物记而来。
万物记这本书，虽然师祖是从宛兹偷来的，但是却不是宛兹的书。里面的文字很是奇怪，并不是宛兹的波浪文，而是很类似大汉国的文字，只是不少字比大汉国文字少了笔画，显得很单薄，但也字形相似，倒也很容易猜出意思。
少年对尹念的否认并不在意。他走向山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温雅的说：“那我以后再来拜访。小尹念，别忘了我叫做明月。”随便风姿无限的对着尹念眨眨眼睛。
无聊！尹念白了他一眼，走进院子，“砰”的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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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念忙了一下午，烧了满满一桌年夜饭的好菜，都放在灶上温着，才回到自己的小屋。
快入夜时，忽然降温了，寒风吹来，尹念捂住了领口，这种寒冷她都觉得罕见。抬头看着天空，忽而看到半黑的天空飘起了白色的小雪花，过了一会儿，地面上也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尹念在自己的小屋子坐不住了，她关上门，来到白院，在院子中烧起来一盆火，打开大门。不管师父以前下山多久，过年了总是会回来，和她一起过年，没有宣之于口的约定，也是约定吧？
坐在院子烤火，尹念盯着通向山下的路，不知看了多久。只到一阵嗡嗡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她才醒过神来。
一只小蜜蜂正在空中飞舞，画了个圈。
尹念低声说：“下雪了，小虫儿都回家过大年了。你迷路了？怎么还不回去？”
小蜜蜂继续转圈。
尹念看着，不敢相信：“你是说，他回来了？”
小蜜蜂停在了她的手指头上，拍了几下翅膀。
尹念小心的把它往桌上一放，冲出门。白院前的山道，远远的出现了一个灰白的身影，师父真的回来了。抑不住满心欢喜，抑不住脚步，尹念飞似的跑过去。
黑暗中，雪花纷飞中，成海也远远看到了发出温暖火光的白院，看到了这个蓝色小身影从白院飞奔而来。这是他的家和永远等待他的人。他张开手臂，任由尹念撞进自己的怀里。
尹念抱住成海，抱的死紧，低低的哀求：“师父，以后你都带着我一起下山吧。我的修炼已经上路了，我在山下也可以修炼。”
成海抚摸着尹念的头，虽然周围很黑，但是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眼中的孤单寂寞，让他的心也揪成了一团，这个孩子，只有自己一个家人。他点点头，擦去尹念眼角的泪，但是忍不住责备：“这么冷，怎么跑出来了？”
尹念边擦泪水边笑了：“想早点看到师父呗。我做了年夜饭，吃完，师父和我一起守岁吧。”
女孩头顶的发髻差不多和自己的鼻尖平齐，真是个大姑娘了，成海心想。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绯红的披风，抖开，给尹念披上。
尹念被惊到了，师父居然拿出了女孩的东西！
成海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正月初三不是你的生辰吗？生辰礼物。这可是山下‘千巧绣楼’买的。”倒不是他虚张，千巧绣楼是大汉国最大的成衣和绣品铺，卖量不大，只卖精品，但是每样卖品皆价值不菲，成海听说女孩子都喜欢里面的东西，只是不知自家这个小丫头的爱好。
“我的生辰……你记得？”
“当然，不然干嘛一到过年，有时候还得从千里外赶回山上来？”
“师父真好。”尹念窝在成海怀里，抬起头的小脸蛋红扑扑的。
成海忽然闻到了一阵淡淡的甜香味，来自怀中的尹念，却不同于一般的胭脂水粉和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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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烤着火，一边吃着年夜饭，还一边聊着天，尹念的笑容都止不住。
“师父……”
“嗯？”
“上次师祖跑了后，你再没见过他？”
“没有。几年也难得见上一面。”
“师父，你的修行，真的完完全全只能靠自己啊！”尹念有点愤愤的，这师祖教徒弟也太不敬业了……
“谁的修行都靠自己。你的下篇修得如何了？”
“比控制花木顺畅多了。我已经过了三级了。可以控制小虫子之类的，也可以感知它们的意图。对了，刚才你回山，还是一只小蜜蜂先来传讯的……”
“看来你的五行属性确实更适合先修习下篇。”
“那以后我还可以修行上篇吗？”
“应该可以。上下篇之间并不互斥，只是哪部分更适合先修罢了。”
“师父，你也修下篇吗？”
“等上篇修行大成了，也要修的。”
“哦。”
“哦什么？”
“我在想，你修行时，如果我可以帮助你，那我不是可以当师父的师父了？”
“……调皮！”
“师父……”
“嗯？”
“今天白天，我们后山来了个少年。”
“来干什么？”
“好像是为了探问万物记。”
“你说的是那个叫‘明月’的宛兹人？他以前在山下也找过我，确实是问万物记。我只说还在师父手上，你也可以这么说。他好像也在修炼万物记的术法，但是他的万物记是残缺本，所以要防着他。”
“难怪他问我操纵小虫子的事。”
“小念，你要小心他。”
“师父你是说他会硬抢或者逼问我？”
“也许是诱骗吧，我觉得他一个男人，有时候神情之间太魅惑了。”
“……我不觉得。”
“不觉得什么？”
“不觉得他诱人啊。”
“……好。”
“师父你笑的这么开，我说了笑话吗？”
“……”
“师父……”
“嗯？”
“孜罗决时，找到的预知砚已经在掌门那了，怎么没听说预知了些什么？”
“预知砚……听说也是魔石的碎片孵出的神器，和魔神降世大有联系。预知砚既可以帮助找到淬魔人，也可告诉世人谁是钥匙女，但是淬魔人和钥匙女也许等到一定时候才现身。他们不现身，预知砚就没动静。”
“只要找到了淬魔人，就可以让魔王不降世了？和那个什么女有什么关系？”
“也不一定。听说，百年前那次，淬魔人一直没有出现，而掌门他们就是毁了钥匙女，从而阻止了魔神。淬魔人和钥匙女，算是两条途径吧。”
“钥匙女是妖族人或魔族人吗？”
“……是人类。”
“啊？人类？最后难道杀了她？”
“不杀她，魔神出现后更是生灵涂炭。”
“但是……她又没干坏事。”
“她的存在，就是坏事。”
“师父，因为她是钥匙女，即使没危害人类，也要杀？……这说不通。”
“……是说不通。”
“……”
“小念，世上的事，哪可能都是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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