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侍寝
与皇后相反,周雪音宛若捡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神采飞扬,“陛下如此信任臣妾,臣妾定不会教陛下和皇后娘娘失望。正好方才皇后娘娘说让臣妾帮着留心六宫琐事,娘娘与陛下当真是心有灵犀。”
霍承渊挑眉“哦”了声,“真有此事?”
皇后勉强笑道:“是。但这协理六宫之权……臣妾想,等贤妃妹妹再熟悉熟悉,挑个吉日,由陛下亲自下旨赐予她,又风光又体面,岂不两全其美。”
霍承渊身体微倾,居高临下看着周雪音,“你自己怎么想?”
“臣妾,臣妾……”周雪音有些迟疑。
按说她的母家还要仰仗谢家,皇后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但初入宫闱便能协理六宫,不仅她面上有光,母家也会以她为荣,若是按着皇后的说法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手握权柄。
定了心,周雪音深福下去。
“臣妾愿从现在开始协助皇后娘娘管好六宫。”
霍承渊轻描淡写地说:“那就这么定了,赐贤妃协理六宫之权。”
一锤定音。
皇后没有转圜的余地,看着妃嫔们恭贺贤妃,指尖几乎要将手心钻破。
霍承渊看了她一眼,沉声问:“皇后不快?”
皇后忙垂下头去,“都是六宫姐妹,贤妃能帮臣妾,臣妾高兴还来不及。”
霍承渊似有些感慨,“有贤后如你,朕也安心了。”
有了这句话,皇后稍好一些,起身道:“臣妾要去太后宫中侍奉,不知陛下是否与臣妾同行?”
霍承渊摇摇头,“朕回乾明宫看折子,下午再去看太后。”
皇后颔首,回过身对嫔妃们说:“都散了罢。”
薛意安行礼告退,被阿越扶起来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霍承渊。
怪了,这一次霍承渊也在看她。
前世的薛意安,在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看来,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贵嫔,因侍了寝,升作正二品昭仪,后来又因素有贤名,大封六宫之时又升作正一品贵妃。
霍承渊从来不会多瞧她一眼的。
可如今他三番两次,目光只往她身上落。
难道只是因为她与前世不同,穿了绯红色衣衫?
同阿越一起出了凤鸣宫,薛意安忽然开口道:“不对。”
阿越不解,“娘娘说什么?”
薛意安不答,只感觉脊背上有一丝丝冷汗蔓延。
前世第一次向皇后请安,霍承渊根本就没有来,在皇后有意的笼络下,周雪音踩着其他妃嫔讨皇后的欢心,二人甚是投机,只差没把酒言欢。
可这一世,霍承渊几句话,周雪音和皇后之间似乎已有了裂痕。
不只是自己变了,事情的走向也变了。薛意安抬起头,雨后日光甚好,将红墙上的水渍缓缓消散,宫人们手持扫帚,将青石宫道清理得不染纤尘。
薛意安对阿越说:“今晚侍寝的,不一定会是王美人了。”
凤鸣宫外,皇后登上了轿撵,后头跟了一溜的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往长寿宫去。
春盛走在轿撵旁边,才走了没两步,便听见主子叹了口气。
“你说陛下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贤妃什么家世,也配沾手六宫之事么?”
春盛轻声道:“陛下瞧着倒是对娘娘很尊重,其实娘娘打理六宫劳心耗神,不若好好养着身子,为陛下生一个嫡子。”
皇后面上微红,偏过头去,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本宫也知道孩子才是最要紧的,但这件事多少要靠些运气……”
春盛知晓这凤鸣宫的宫人都是谢太师安排的,没有什么话不能说,只是更凑近了些许想要耳语,皇后便微弯了弯腰。
“娘娘与陛下大婚那天,可有听奴婢所言,将腰垫高些?”
皇后有些羞意,没说话。
春盛语气急了些,“每每奴婢问起那天的事情,娘娘都避而不答,太师嘱咐奴婢在宫里定要好好照顾娘娘,有什么消息也得快些递出去,若娘娘有望得子,得早些吩咐太医来调养着。”
皇后捏了捏自己的衣襟,让抬轿撵的人停下,才凑到春盛耳边说:“本宫没法垫腰……本宫那日喝过合卺酒,不知是酒太烈性了还是太累了,躺在床上就昏昏睡去。”
“那娘娘是否与陛下圆了房?”
“该是有的……朦朦胧胧中,倒是感觉到有人在解我衣衫,可不晓得是服侍的宫人还是陛下。第二日醒来,就看到喜帕上有……有落红……这喜帕是要送到太后宫里去给她老人家瞧的,想来没错。”
春盛凝神听着,又问:“那么娘娘身体上可有不适?”
“有些酸痛。胳膊那里还青了一小处儿。”
春盛微松了口气,“这么瞧来该是圆房了。娘娘要注意下自己的身子,太医并非每日都来请平安脉,若有什么不适得立时告诉奴婢。”
“知道了,本宫经的事少,还得姑姑帮忙多盯着些。”
春盛低头,“奴婢定会尽心竭力。”
皇后曼声道:“起罢,别让太后那边等久了。”
轿撵复又前行,到了长寿宫,春盛见皇后进去,嘱了其他宫女好好侍奉着,自己抽身离开,不知往何处去了。
等到皇后陪着太后用完膳从长寿宫出来,夜幕已渐渐笼向禁宫,各宫都已点起了灯。
妃嫔们都在自己的宫内等待着,带着点期许,又带着点紧张。
薛意安亦有些紧张,打发阿越去问了好几趟,可阿越每次都说:“陛下还没有翻牌子。”
直到了酉时末刻,薛意安已经打算洗漱安寝了,阿越才快步进来,惊喜而又慌张地道:“娘娘,陛下翻牌子了。”
薛意安手中正握着梳子,闻言往台上轻轻一磕,问:“是谁?”
“是您,是您啊娘娘。”阿越走到箱子前翻捡,“传信儿的公公此刻只怕已经在路上了,奴婢要伺候您去沐浴,娘娘就穿家中带来的寝衣罢,宫里的虽然精巧,却不见得舒适。”
一回头,见薛意安还在发愣,阿越又急又笑,“娘娘怎么呆住了?皇后之后,便是娘娘您,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薛意安抬手扶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阿越,你先准备着,我得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阿越只当自家主子是高兴坏了,自然碰上这样的事,她也是喜滋滋的,便不再多说,先去准备沐浴之物。
除却打发小宫女赶快烧热水,还要弄些花瓣泡入水中,这些细节,阿越早就和宫里的老嬷嬷打听过了。
薛意安看着阿越忙进忙出,心里已是一团乱麻。
事情的走向改变了,她的命运,还有她想护着的这些人的命运,也会改变么?
水温将将好,上面浮着一层梨花,热气一蒸,便蒸出来淡淡的香气,薛意安总觉得不太真切,静默无声地沐浴,又静默无声地上了鸾凤软轿。
八个太监稳稳抬着,这一顶软轿便从云逸宫起,行过一盏又一盏宫灯,稳稳地停在了乾明宫流云殿门外。
陈允公公已等在那里,见到软轿连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笑,“请娘娘落轿。”
薛意安寝衣外罩一件披风,拢好后方下来,陈允赶紧低头,“娘娘先进去吧,陛下还在处理政务,晚些才来。”
只需走两三步,便入了殿门,薛意安回身过来问:“这个时辰了,陛下还有政务?”
陈允弯着腰,“回娘娘话,是谢太师入宫了,想来有要紧事。”
薛意安点点头,“多谢公公告知。”
“娘娘这是说哪里话,奴才这就去禀报陛下您已经到了。”
陈允帮着将门带上,薛意安便径直往里走,坐在了床榻上。
大楚妃嫔侍寝的规矩并没有那么多,薛意安看着两旁的红烛,想着心事。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心里头都有霍承渊。
但是从一开始便清楚,这个男人要君临天下,不会为她一人而停留。
争宠争宠,争的不过是那份宠爱而已,她自觉没那个本事争来霍承渊的心。
不过今天谢太师入宫也出乎意料,上一世王美人侍寝可是顺顺利利,戌时入流云殿,亥时末刻就离了。
想着想着,薛意安歪在了床榻上。
是她曾经很熟悉的地方,被褥也是才晒过,抚之柔软,还带着丝丝暖意。
一个走神,薛意安就这么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流云殿的门打开了,霍承渊身着寝衣,带着陈允大步进来。
看到榻上贵嫔睡得正香,陈允吓了一跳,小声道:“陛下,眼下已经亥时三刻,贵嫔娘娘确实等得久了,奴才这就将她喊醒。”
霍承渊似笑非笑地一挥手,“不必了,都下去吧,门口不留人。”
“云逸宫那边……”
“你去传个话,就说不用等了。”
看来今晚薛贵嫔被恩准留宿流云殿,陈允立刻应了声,退了出去。
流云殿里复又安静下来,霍承渊走到床榻边,凝神看了一会儿薛意安。
幔帐垂地,烛影摇红,睡梦中的她容颜依旧,眉目间安然平和,双颊带着点红晕,仿佛天真不知世事的孩童。
霍承渊叹了口气。
他躺下,将身边人揽在怀中,沉声道:“意安。”
薛意安迷迷糊糊,一只手竟习惯性地搭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软软地道:“陛下,怎么了?快些睡吧,都好晚了。”
霍承渊似有些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薛意安便睡得更沉了。
“本来有话想问问你……罢了,下次吧。”霍承渊将她脸上的碎发向鬓旁抚了抚,低头在她脸颊上落了一吻,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人盖严实了,才闭上眼安然睡去。
薛意安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
春末夏初,流云殿古树参天,其间莺啼燕舞,颇有生机。薛意安一夜好梦,醒来后看着旁边烧到尽头的红烛,懵然良久,才试探性地问了声:“可有人在?”
流云殿的门被推开,宫女们捧着洗漱用物以及早膳鱼贯而入,领头的是御前侍奉的裕雅姑姑。
她深深福下去,笑着道:“娘娘醒了,奴婢伺候娘娘更衣洗漱。”
薛意安一面下榻,一面问:“陛下呢?”
“陛下早已上朝去了,临走前陛下吩咐不许叫醒娘娘。”
“早已上朝……”薛意安猛地警醒,“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话,辰时二刻了。”
薛意安觉着自己的心未免太大了,一觉竟睡了那样久!
“赶紧给本宫更衣,本宫还要去向皇后请安。”
裕雅接过宫女手里的衣衫帮她换上,口中道:“娘娘今日不必去请安了,陛下说娘娘昨日侍奉辛苦,特免了您三日请安。”
薛意安愣住。
说起昨日侍奉……她侍奉了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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