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此时，跟着佟保信前来的中年男人，看着佟秋秋，很是惊讶地道：“这就是那卖果酪的小哥儿？”这中年男人面庞白净身材微胖，说话带笑，虽说问话，但十分和气，不让人讨厌。
佟秋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点头示意。
“原来是个姑娘，我说打问了许久没找到地方，这可是找到正主了，着实费了番功夫。”张掌柜说着擦了把汗。
这一趟可把他累得够呛，也不知这果酪是什么好东西，他家少东家吃过了几次就不能忘怀，让他务必把那卖果酪的小哥儿找出来，要拿出诚意买下方子，说这果酪将来绝对是酒楼的一道招牌。
他一打工的，他能怎么办？幸亏少东家信誉不错，不似纨绔瞎折腾，他便顺从了少东家的意思找来了。
金巧娘给上了一杯茶，“您喝口茶。”
佟保信对佟秋秋小声道：“他说他是县里福来酒楼的张掌柜，特意为了果酪来的。”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冒失，就这样贸贸然地带了个不认识的人来，谁知这人说话真假。
“保信叔你可把我马甲给揭了啊，以后有人来找，你先知会我一声。”佟秋秋同样小声道，这一下子叫人堵家门口了，多尴尬啊。
佟保信虽然不懂什么是马甲，但也晓得自己一听县里酒楼来人，以为是来了大主顾，激动之下行为有点冒失，连连点头。
张掌柜喝了口茶，见两人私语，还当是对他的身份存疑，便道：“放心，我没有一句虚言，咱县里季主薄可是扶溪村人，我与他打过交道，你们不妨去问一问。”
这说得清楚明白的，佟保信歉意地朝张掌柜笑了笑。
佟保良快步朝家那边走，远看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心想着自己不认得这等用马车的富贵人家啊，步履不由加快了几分。
有闻见风声的，以为是佟老二家来了贵客，就追了几步问他：“保良，你家来亲戚了？”
“我也不知呢。”佟保良只能抱歉道。
村里生活单一，对了新鲜事儿，就爱蹭个热闹，听了佟老二的话，也没停脚，干脆跟过去看看。
这边，张掌柜正要说果酪一事，金巧娘看见佟保良踏进门来，笑道：“我当家的回来了。”
佟保良进门来，整了整衣衫，朝面前这个面生的中年男子拱了拱手。张掌柜也客气地还了礼。
金巧娘过去，对丈夫说了原委。佟保良一听，吃惊不小，也不知道秋秋是弄出的啥果酪，竟叫酒楼的掌柜看中。
张掌柜不愿意多饶舌，直说道：“不知能不能把那果酪做来叫我亲自尝尝？”
佟秋秋道：“实话跟您说，我之前在县里卖的果酪，用的是桑果儿，现在村里没了，我没法给您做。”
“这可如何是好？”张掌柜一听急了，心里还想着少东家的交代。
外边里站着看热闹的人渐多，听了这一耳朵，其中有心急的当即道：“秋丫头没有，赶巧我家做了，这位贵人不如上我家买去。”
“嘿，你这人倒嘴快，我家里也有哩，我闺女这几天就在家捣鼓。”又有人道。
佟秋秋一看，便知是那些摘了桑果的人家。
有心急的一家留了句：“您等着，我这就回家拿去。”说着，人群中几人连三赶四地回家去。
这做的着实有些过了，人佟老二闺女做出来的东西，这学了去的倒要来人家家里推销。
但想一想，这酒楼的掌柜都找上门来了，要是叫这掌柜看中，不知能得多少好处，还要讲这脸面干甚！
栓子他娘春喜婶，听见隔壁动静，便过来瞅瞅，见到这几人行径，她心里暗啐，就等着他们得不到便宜，还丢死个人！她可是见过那果酪的人，还真以为是大集上卖的那汤饮了？没那本事，净想美事！
金巧娘面色有些难看，但还稳得住，佟保良一听女儿的做买卖的法子叫村里人学了去，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却见女儿笑眯眯的。
张掌柜的也有些懵，这是村里人都会做？这些村人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公开的做法，还需他买方子？他心下如此想，脸上却不露。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不一会儿，那几人端了自家做的桑果汁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张掌柜。
张掌柜：“……”
这就是少爷说的若水晶豆腐一般，甜润爽滑，入口即化的果酪？
佟秋秋仔细看了看做的色泽，竟然都不错，屋里一下子就飘上了桑果汁的香味。
张掌柜拿起一个陶罐里的勺子，舀了舀，勺子在里头荡了个圈，他又试了试其他几个带来的，都是一样，都是汤水。
“抱歉，这不是我要的，几位乡亲带回去吧。”张掌柜道。
“怎么就不是了，您说说看哪里不对。”其中一个村人急道：“我家就是照着秋丫头做的，颜色都是一样的呀。”说完，知道失言，飞快地瞥了佟秋秋一眼，脸色涨红。
外边立即响起一片哄笑声，屋里这几个不请自来的村人更加脸红耳赤。
张掌柜一听哪有不明白的，端正了神色道：“我要是如水晶豆腐般的吃食，不是喝的汤饮。”
“哎呦，看来是秋秋做出了新的吃食来了，我说呢，那般好学，人家掌柜的能找来。”春喜婶故意高声道。这话音一落，顿时引起一片哄笑。
见张掌柜不悦，几人自知自己这次丢丑，还没得着好处，羞红了脸，再留下来就是徒增耻笑，便都抱着各家的桑果汁离开。
张掌柜转过头来，看向佟秋秋，见这小姑娘淡定自若，并没有因为那几个村民闹的这出，就有了变化，不禁对她高看了两分。
见张掌柜看向自家，佟秋秋没有拿乔，直言道：“没有桑果儿也不碍事，若是您拿来其他水果，我也能做。”
“果真？”张掌柜喜道。
佟秋秋点头，下一句便道：“我看掌柜大费周折亲自来这一趟，不单是为了尝一尝我做的果酪的吧。”
张掌柜哈哈笑道：“没错，若是那果酪果真美味，我们酒楼是要买下这方子的。”
“那干脆，直接移步到贵酒楼，想必酒楼不缺水果应用，我做了，您一看便知。”佟秋秋胸有成竹道。
“你就不怕泄露了方子？”张掌柜见这小姑娘不是糊涂人，便好奇问道。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不怕你们看去。”佟秋秋笑答，说着看向爹娘，征询爹娘的意见。
他长期不在家，家里的女儿都是媳妇儿在教养，如今女儿做出了好吃食来，也是媳妇儿的功劳，佟保良想着就朝金巧娘看去，见媳妇儿同意，对着张掌柜颔首。
于是，看热闹的村人就见佟保良牵了两儿子送去了佟三叔公家，金巧娘和女儿佟秋秋背了个小包袱，锁上了门。佟保信驾了牛车来，载上佟老二夫妻俩并女儿，跟着那张掌柜的马车后，一起去了县里。
……
一行人到了福来酒楼，张掌柜客气地请了不善厨艺的佟保良和赶牛车的佟保信去喝茶，佟秋秋和她娘金巧娘有个小儿引着去了后厨。
母女俩一进后厨的院子，就见墙角那一溜的活鸡活鸭，居然还有关在笼子里的野物，院中的水缸里还放着活鱼。金巧娘咋舌，想着这也是拖了女儿的福，开了回眼了。
进了福来酒楼的后厨，就见那一溜的条案砧板，锅具碗碟，各色的菜蔬、新鲜宰杀鸡鸭猪肉，摆放得整整齐齐，整个厨房井井有条。
佟秋秋瞧了瞧地面，一片菜叶也无，她暗暗点头，以后在外头打牙祭，这个福来酒楼是个好去处。
小二哥向厨房里头请来个围着头巾的三十来岁的厨子，指着母女俩堆笑道：“邱师傅，这是佟家母女，是来试做一种叫果酪的吃食的，张掌柜吩咐要好生招待。”
邱师傅扬了扬眉，看着这母女，眉眼长相还不错，但穿着寒酸得紧，这等人能做出啥好吃食来？不过既然是掌柜的吩咐，这个面子是要给的。
这会儿时辰尚早，厨房也不忙碌，张掌柜对母女俩招了招手：“跟我来吧。”问了需要什么，吩咐了一个帮厨去准备。
佟秋秋见这人对她们上下打量，不以为意，这世道多是先敬衣衫后敬人的人，她和娘两个跟着邱师傅走到最里面的灶台。
后脚，帮厨就搬来了佟秋秋指明要用的一应用品。这些东西里最显眼的是篮子里装的各色水果，葡萄、西瓜、李子……最让佟秋秋吃惊的是，居然还有荔枝。
邱师傅也吃了一惊，“怎么把荔枝也搬来了？”这要是做得不怎么样，可不白瞎了这好果儿。
“是掌柜差人来吩咐的。”帮厨有些战战兢兢道。
邱师傅不好多说，脸色有些不大好，围着这块地虚空划了一道，“别超出这个位置，不该碰的东西不要碰，碰坏了你们可赔不起！”说完，就甩手走了。
邱师傅能丢下人走，帮厨可不敢那样随意，不然到时候掌柜的问起来，他得背锅，便老老实实留了听候差遣，顺便看她们是怎么做的。
金巧娘也为酒楼的大手笔吃惊，但这邱师傅的态度着实让人生气，佟秋秋安抚地拍了拍她娘，“我开始做，娘您给我打下手。”她是来和这家酒楼做生意的，又不是和这邱师傅，大可不必理会他。
多种水果有多重的做法，可以用一种水果做一种口味的果酪，也可以用口味不相冲的水果混合着做。
帮厨在一旁看着，这姑娘手上功夫是流利无比，但瞧着也没啥难度呀，也没看出什么花头来，怎么值当掌柜的重视？直到佟秋秋从包袱的布兜里拿出那白色粉末来。
帮厨好奇地问了句，这是什么，佟秋秋一笑，“待我把方子卖与你家酒楼，你大概就知晓了。”
帮厨：“……”这乡下姑娘心眼不少啊。
佟秋秋接着把注意力投入到手下，果汁都熬出备用，新鲜的果肉备用，她是熟手，估量了一下，按照比例把豌豆淀粉、糖和果汁混合熬煮，待煮好，倒入事先让准备的做糕点的模具中，再在其中配上对应口味的果肉，等待冷却成形即可。
当然这个时节，冷藏后食用最佳。
佟秋秋刚想问有没有井可以镇凉，帮厨马上会意道：“酒楼有冰窖。”
佟秋秋当即笑了，“那行，你拿去镇凉后，脱模即可。”看来她还真是太穷的见识短，瞧人家啥配置。
而后又交代道：“那余下的果汁儿也一起镇凉了，到时候脱模了，对应的稍许淋上一点，让其光泽更佳，肯定能更赏心悦目，叫你们掌柜的满意的。”
帮厨连连点头，去把事办了。那边张掌柜正给少东家温东瑜回话，温东瑜听说做好就等镇凉后食用，心里高兴，见这日头中天，干脆让厨房做几个小菜，让佟家人吃顿便饭。
佟保良和佟保信被安置在一间待客的小厢房内，见金巧娘、佟秋秋母女被人带来，顿时都松了口气。
那张掌柜的之前，拉着两人说了不少话，特别是和佟秋秋一起做生意的佟保信，不过也没什么用，佟保信也不知那果酪是怎么做的，他干的就是赶车和帮忙招待客人的活计。
佟保良更是不知了，只一个劲儿地喝着茶水，好容易等张掌柜走了，才托个小二哥带路去了茅房。
这会儿，小儿顿了饭菜上桌，笑道：“掌柜的吩咐下来的，不用花费银钱，你们慢用。”
待那小儿一走，佟保信看着菜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吃吧。”佟保良率先动了筷子，佟保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桌子人都笑着动起筷子来。
金巧娘就说起了在厨下的见闻，佟秋秋在边上凑趣，一家人开心地吃完了饭。饭毕，小儿又送来茶水消食，佟秋秋也不急着等那边的回应，悠哉地享受了一把酒楼的服务。
那边厢，温东瑜见桌上摆着的琳琅满目的盈盈水光的果酪，从果肉在其中还能看得分明，他拿起勺子，先尝了那荔枝味的一口，香甜嫩滑的口感，在配上软嫩的果肉，冰凉爽口，竟然说不出的舒爽，与那日吃的桑果味的相比，更加沁凉合他胃口。
实在是暑日解热良品啊！温东瑜闭着眼享受地眯了眯眼。
而后，他挨着把晶莹欲滴颜色纷呈的其他口味一一尝了遍，才停下，对张掌柜道：“你也来尝尝。”
张掌柜人胖，天气热，他一边擦着汗，还得受罪地看少东家一脸享受的样儿，早叫勾了馋虫出来，当下一点不推辞，就端起他瞧中许久的一碟西瓜味的果酪，送入一勺进嘴里，还没来得及细品，那果酪便在舌尖划过，一溜儿顺着喉咙滑进了肚里。
温东瑜好笑不已，道：“这要慢慢吃，细细品。”
这边两人满意，定要拿下这方子的，便招来了邱师傅问话，结果这邱师傅一问三不知，两人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就知道交给他的事他又推脱到下边人身上去了。
这时候委实不想和他计较，遂找来了那帮厨，帮厨觉得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对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两人便知，做法倒是不难，问题是在其中一步，要加一种白色粉末，也不知道是什么，那小姑娘也没叫人上手细看。
“看来这就是关窍了。”张掌柜，用帕擦了擦嘴，他就说那小姑娘有成算，原来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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