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晚会
时间进入九月下旬，今年的中秋节假期和十一假期时间离的很近，所以统一调休将这两个节日连在一起放假。
或许是老台长年纪上去了，开始变的爱热闹起来。
又或许是去年邻台的中秋晚会办的如梦似幻又声势浩大，引得上头的点名表扬。因此老台长在快要退休的年纪，又燃起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激情。
初至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为初至前不久看到台长在朋友圈里发了一首词，是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初至看到这条朋友圈下面又很多自己认识的同事们纷纷点赞，还在评论区发个玫瑰和大拇指的，于是自己也跟着点了一个赞。
结果就是今年台里也要在有样学样的在九月末进行一次中秋晚会。
以往每年都是只在年末时象征性的举办一次活动，所以这一次的消息刚有苗头的时候，就受到了台里同事们的热切讨论。
“回家的车票都买好了，这下还得改签。”
“这次也不知道有什么节目，不会我们结尾又要大合唱吧？”
“去年我当了魔术的托儿，哎呀天呐，今年我可再也不当了，这个活儿真不是我能干的。我可太紧张了，生怕露馅。”
初至默默听着同事们坐在办公室里讨论，今年难得放假的时间那么长，所以她也买了回家的票。
好在是十一那天上午的机票，和晚会时间并不冲突。
……
该来的逃也逃不过。
这消息刚有苗头的第二天，李东绪就开会了。
李东绪站在会议室前方宣布完这件事后，目光就开始投向坐在会议室桌前的各位。
台里的同事们齐刷刷低下了头。
初至也不例外，不仅狠狠低下了头，保持眼神不和李东绪接触，甚至还开始非常唯心主义的在心里祈祷：
他看不见我。
他看不见我。
他看不——
“初至，”李东绪把目光停在了初至这里，笑眯眯的说，“今年主持人这个重担还是要交给你啊。”
初至双目一空，忙碌的神没听到她的祈祷。
“初至，”李东绪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带着笑问道，“能胜任吗？”
初至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目光正好和李东绪的撞上。
她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不就是强颜欢笑嘛，她最会了。
初至立刻堆上满脸的笑：“那必须能啊，领导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有经验的，一定不负所望的努力主持，给亲爱的领导同事们带来一个好的主持感受。”
李东绪拿起桌上的笔帽盖在手中的笔上：“行，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有其他事的话我再另行通知大家，散会吧。”
初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其他同事纷纷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去年台里年会时的主持人就是初至当的，还哐当给她安了个c位。
因此初至深知主持人有多么不好当。
即使是参加大合唱，再或者搞个相声小品，都能够早点到或者迟点到。
但主持人不行，不论是彩排还是主持那天，主持人都得坚持到最后一刻。
更何况年会的时间基本都安排在工作日之外，大家作为被岁月蹉跎过的惜命社会人，谁不想一下班就回家躺着呢。
台里很多同事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回家还得进行带娃这个体力活。
而台里没成家，又有工作经验的人并不算多。
初至就是那不多里的一个，并且她是主持音乐台的，相对来说也不是那么的忙。
所以毫无疑问，她最适合这个主持任务。
-
拿到节目单的时候，初至看到中秋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居然是老台长的独唱：《滚滚长江东逝水》。
电视剧《三国演义》里的片头曲。
初至看到节目单的时候笑了笑，老台长还挺可爱的。
因为晚会的时间迫在眉睫，所以初至在下班后顺手把节目单拿回了家。
想再熟悉熟悉台词，把话串一串，以免到时候闹笑话。
毕竟台下那么多主持人同事，有一点失误都会很容易被听出来。
初至却没想到在进电梯的时候遇见了季弥。
他从负一楼的地下车库坐电梯上来，电梯上到一楼开门时候两人，四目相对，初至一时间有点愣住。
没有想到他会这个点回来。
反倒是季弥面色如常的说道：“还不进来？”
初至这才梦如初醒的进了电梯。
其实她最近一直都在想着退租房子的事情。
当初说好的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是这几天台里忙，她这几天不仅要彩排，还要录播国庆时候播出的节目，所以一直没来得及考虑这件事。
初至心里想着，自己多住的这几天就再用一个月房租补上吧。
今天既然遇到季弥了，初至想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件事跟他讲一下。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初至回过神来，看向季弥，见他目光盯着自己手里的节目单。
“这个是节目单，”初至解释着，“今年我们台里要举行一个中秋晚会。”
季弥嗯了一声：“你表演什么？”
初至：“我这次不表演，当主持人。”
季弥继续问：“什么时候？”
初至：“后天晚上七点。”
此时电梯到了十五楼，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电梯。
这个场景真的是莫名的熟悉。
初至加快了脚步，想抓紧进门。
退房的事情就等自己十一从川城回来之后再说吧。
钥匙刚插进锁眼里，初至就听到身后的一句：“我能去吗？”
初至转头一看，见他目光淡淡的看着自己。
以往的每次年会，李东绪都会贴心的补充一句可带家属。
但是台里同事带家属去的并不算多。
更何况季弥也并不算是自己的家属。
不过这要怎么回答？
毕竟他帮了自己那么多次，而初至又觉得这个要求也不是不能满足。
“这个，”初至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艰难，想尽量拒绝的委婉一些，“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但是最好还是不要。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季弥出声打断：“那后天见。”
不给她一点拒绝的机会。
初至听到了“嘭”的一声响门后，偏头看了看季弥家的防盗门。
每一次都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初至叹了口气，转钥匙开门进了家。
初至觉得自己真的是出息了。
换到高中的时候，即使季弥慢条斯理的说出海水是甜的，地球是方的，人类祖先是外星人和猴子生出来的，初至也会点头如捣蒜的表示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如果那时候季弥能和她在一起，初至会激动的在家门口放一个月的烟花庆祝，恨不得招呼上所有认识的人都来举行个宴会宣布这个好消息。
可如今初至不仅拒绝了他，还颇有几分想方设法逃避他的意思。
高中时候早自习的读书声，课间跑操后的汗水，黄昏倾泻进教室里的金色余晖……
还有她对季弥说的那句我最喜欢你。
这些记忆都太久远了。
所以这算是什么，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初至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人就会多了几分自知之明。
-
中秋晚会那天，一切看似都很完美。
不过在晚会中途，初至为了配礼服而穿的细高跟鞋，谁曾想在报完节目下台阶时候一个没有踩稳崴到了脚。
多亏了旁边的吴奥察觉情况不对，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才她没有整个人滚下去。
如果是过往的时候，李东绪一定会十分人道主义的冲出来说这就算了吧，接下来的台词交给其他同事说。
但是鉴于老台长的节目压轴，所以李东绪先问了一句能坚持吗？
初至的脚腕当时就有些红肿，但是并没有严重到不能走路的程度。
初至咬咬牙：“没问题。”
整场晚会主持下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这个季节夜晚的天气已经转凉，
初至一下台就去更衣室换了衣服，换鞋的时候发现脚腕肿的比刚开始更大了一些。
她换上平底鞋，脚步缓慢的走出了更衣室。
初至低头走着，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一双球鞋。
这条过道有些狭窄，初至自觉往左移了移，让出了空。
可穿着那双球鞋的人也跟着她往同方向走了走，像是有意识的在堵她。
初至抬头一看，居然是季弥。
今天一天，她一直都等着他的消息。
可他并没有联系她，晚会开始前，她把手机关机了，想着大概他不会来了。
她从昨晚开始就有点紧张，还一直想着如果被同事遇见了该怎么解释。
季弥对上她的眼神，主动说：“医院有一些事情，我是九点多过来的。”
初至有点好奇：“你怎么进来的？”
季弥：“在门口碰见了你的同事，郑导播。”
初至点点头，原来是郑涵。
这时候季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初至：“你应该能用上。”
初至接过袋子一看，是云南白药的喷雾。
还不等初至问，季弥就开口说：“眼神比较好，看到了。”
初至笑了笑：“谢谢你。”
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季弥漫不经心的问道：“假期有什么打算？”
初至老实回答：“明天回川城，已经买好车票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这次假期总该回家看看父母。
季弥：“川城有什么好玩的吗？”
听到这话，初至终于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发言权，头头是道的介绍起来：“川城博物馆我觉得是最值得一去的地方，大学时候我每个假期回去的时候都会去逛一逛，看着那些古代的文物会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时光流转千年它们能一直沉默的存在。不得不说以前的王公贵族戴的首饰穿的衣服还有用的摆件就是漂亮啊，其实我觉得那么漂亮精致一部分是因为工匠技艺精湛，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古代动不动就要掉脑袋所以那些工匠一点都不敢敷衍……”
说到这初至觉得自己扯的有点远了，自觉转换了一个话题：“不过川城最出名的还是小吃，我高中学校后面的小吃一条街便宜又好吃，几乎川城的特色小吃都有，如果以后你去川城我可以带你去尝一尝。”
初至讲到这仍然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恨不得把那些小吃的味道都给季弥描述一遍。
这时她听见季弥悠悠的声音：“好啊，那我明天就和你一起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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