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留宿
为什么非要离开佐伊·莱茵？
为什么，会放弃这份，让家里感到无上荣耀的工作？
为什么，要放弃这个，四岁开始每日刻苦修行才赢得的身份？
怀揣着上一世的回忆，乔言内心激荡，她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已经体会过被所爱之人亲手粉碎的感觉，已经知道这份荣誉的背后需要乔言乃至乔言的家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已经知道将要被处决前看着沙漏倒计时逐渐无法呼吸的感觉。
这一条路，乔言怎么才能说服自己再走一遍？
“对不起，安洁莉娜总管，很抱歉，我没办法平静地回答您。”
乔言惨白的脸色也引起了安洁莉娜的担忧。安洁莉娜说：“对不起，乔言小姐，恐怕是我太强人所难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是太差劲了。如果我的请求给你造成负担，我不会再提出这样的请求。”
佐伊·莱茵注视着乔言，她的神情也异常忧虑。她的眼神里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正轻柔而和缓地抚摸乔言的脸颊。这种温柔使得乔言忍不住扭过头——她不愿看，这样温柔的佐伊·莱茵，最后变得那般嗜血可怖！
这么一想，乔言的头愈发痛起来，前世的回忆如走马灯盘旋在乔言的脑海，温柔的佐伊·莱茵，凶狠的佐伊·莱茵，想要把她置于死地的佐伊·莱茵……
记忆如洪水般汹涌袭来，乔言头痛欲裂。她看到安洁莉娜的表情明显惊慌起来。
看来，我现在的样子，绝对很可怕啊。乔言想。她完全靠着意志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要立刻倒下。
“安洁莉娜总管，我担心乔言的健康状况，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让我和乔言在王宫借宿一晚。”佐伊·莱茵看着安洁莉娜，她的声音依旧沉稳，可是，语速比往常快了一些。
通常情况下，除非特殊情况，贵族小姐是不能主动提出留宿王宫的。乔言只是一位混血儿侍从，她不值得佐伊·莱茵提出这样的请求，而王族大概率也不会同意佐伊·莱茵的要求。
安洁莉娜也知道，佐伊·莱茵的要求不会同意。她犹豫着。乔言不想安洁莉娜白费力气：“安洁莉娜总管，我可以支撑到回去的时候，不需要告诉弗嘉丽王后。”
佐伊·莱茵却拉住安洁莉娜：“安洁莉娜总管，我希望您能帮我向弗嘉丽王后传递我的想法。”她眼神坚决。
没有人可以拒绝血族贵族的请求，尤其是这个请求出现了第二次。安洁莉娜不再犹豫：“我会转达您的意思，莱茵小姐。”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只是，我不能保证，弗嘉丽王后会同意您的要求。”
“我相信她会同意的，”佐伊·莱茵说，“我想她能明白，乔言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就这样，佐伊·莱茵还未真正赢得王后弗嘉丽的信任，就拜托弗嘉丽王后为她做了破例的事。安洁莉娜传来弗嘉丽王后的旨意时，像是自己都不相信这番话由弗嘉丽王后亲口说出：“弗嘉丽王后担心佐伊·莱茵小姐的安全，原本也希望莱茵小姐和她的侍从能留在王宫之中。莱茵小姐，请跟我到弗嘉丽王后为您准备的房间去吧。”
佐伊·莱茵来到乔言身边，乔言能感觉到，较弱的佐伊·莱茵在用她的身体为乔言分担重量。
乔言不知这是好是坏。她想要尽快离开佐伊·莱茵，现在却和佐伊·莱茵一起留在了王宫里，还要时时陪伴在弗嘉丽往后身边。不过，她没有太多精力想这些。
也许是忧虑过度，乔言的这个下午过得很艰难，她无法入睡，也无法静心。佐伊·莱茵就坐在她的身边，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乔言的右手上，仿佛无言的安慰。乔言想要挣脱开，头痛让她使不上劲，只好任佐伊·莱茵摆布。
佐伊·莱茵的手很凉，血族都没有体温，怎么都捂不热。但是这种冰凉的感觉，却不知不觉舒缓了乔言的神经，乔言觉得头好像没那么痛了。
到了晚宴前，乔言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可以行走自如了。只是宫门已经上锁，她和佐伊·莱茵无法离开，不得不继续留在王宫里。
安洁莉娜很快带着微笑出现了：“莱茵小姐，弗嘉丽王后希望晚宴上能有您的陪伴。”
这事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能在王宫留宿，必然是要对国王或者王后表达感谢的。而且，佐伊·莱茵昨天才在王都第一次亮相，今天就能和王后一起享用晚宴，恐怕王都的各位贵族小姐都要高看佐伊·莱茵一眼了。
只是，这事也不完全算得上好事。
“安洁莉娜总管，我今年才踏进社交界，对于王族和贵族的礼仪还十分生疏，就这样去王后的晚宴，只怕会给弗嘉丽王后带来麻烦。”
乔言能明白佐伊·莱茵的顾虑。通常王后的晚宴上，还有些王后亲近的贵族夫人和小姐，她们眼光挑剔又颇有名望，如果佐伊·莱茵应对不当，这次晚宴也会败坏佐伊·莱茵在社交圈的名誉。
安洁莉娜却说：“莱茵小姐不必担心，这次的晚宴除了弗嘉丽王后，只有卡洛斯的阿佛罗狄忒殿下，她是位美丽而亲切的贵族小姐，也拥有一半的王族血脉。阿佛罗狄忒殿下非常热衷于结实年轻高贵的血族小姐们，她不会为难佐伊·莱茵小姐的。”
“卡洛斯的，阿佛罗狄忒殿下？”佐伊·莱茵缓缓开口。
“是的。”安洁莉娜回答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昨天，佐伊·莱茵和乔言才因为阿佛罗狄忒闹了个不愉快，今天又要见到她了。佐伊·莱茵没说什么，但是乔言能感觉到，佐伊·莱茵并不想看到阿佛罗狄忒。
“我会按时到达的。”佐伊·莱茵说。
“我会在晚上七点来到这里接您前往王后的晚宴。”
安洁莉娜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向佐伊·莱茵鞠了一躬，就慢慢退出了房间。而当安洁莉娜离开房间后，乔言看到，佐伊·莱茵的眼中，有斗志在燃烧。
佐伊·莱茵，她好像准备和阿佛罗狄忒硬碰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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