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我叫克里斯汀·安徒生。”他回答道。“您想要买什么呢？”
“我要去海外做生意，但我不放心，我想买一个机械木偶。”他眨了眨眼，“我听说着可以保护我。”
木偶怎么可能保护人？眼前这个顾客可真是奇怪。这个杂货店价格极高，随便一个机械鸟儿都能卖得到一两百英镑，更何况一个完整的机械木偶呢？那简直是安徒生一辈子赚不到的钱。
简直就是浪费，这个人要是真的想保护自己，应该多掏点钱请几个雇佣兵，把钱花在实在的地方，干嘛来这里买什么破什子机械木偶。算了，他懒得管这些，他也不会无聊到必须要提醒这个人，他只是个领钱办事的小员工而已。
“好的，我给您记下来。老规矩，这里的定金是50磅。还要再补多少差钱，是老板说了算。”安徒生在纸上写下合约，然后递给对方，说：“您在这里签个名，顺便您可以详细的写一下您对这个木偶的期待和功用。明天晚上时之前，您再来一趟，我会通知您取货的时间以及后续的费用。”
对方连忙点头，之后他拿起鹅毛笔签了自己的名字，又摁了个手印，从包里取出来一袋子硬币，倒在桌子上，安徒生数了数，正好五十磅。
之后，这个人就离开了。安徒生把这个合约装进信封里，用钥匙取出抽屉里的火印章，盖上之后和银币一起装进一个铜制的箱子，之后走到角落里，面前有个红色的窗户格，他推开这个格，把这个箱子直接扔了进去。
之后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继续看书，等待下一名顾客。
这个地方那么奇怪，和丹麦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但安徒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很自然的就接受了这个地方和其他地方的不同，而且在他的脑子里已经完全逻辑自洽，他没有想过那个天鹅绒遮住的红色窗户后面到底通向哪里，也没有想过差分机这些工具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在其他的报纸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字眼，还有看门的那个机械人，它有什么用，以及，它到底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这一切安徒生都没有想过。
那扇窗户后面通向的是一个奇异的世界，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钥匙。
但是安徒生从来没有打开过。他手里明明握着巨大的宝藏，他可以开启一个绚烂的世界——魔法和机械交织的辉煌传奇。那是属于蒸汽高科技的时代，它和安徒生所在的世界有着同样的起源，但转折的不同在于英国数学家查尔斯巴芬奇成功出了差分机，奠定了蒸汽魔法文明的基石。从此，那个世界横出一枝，形成了完全不同的文明。
而这个杂货店的老板就是那个世界的人，他之所以在这里开一家杂货店，是为了挣钱，为了不让那个文明泄露，他给安徒生和走进这家杂货店的其他人都喝了魔药，他们无法怀疑这里的不合理性。这只是一家杂货店，只不过这家杂货店卖的东西更有用，能够很容易的实现他们的愿望。
——如此给别人洗脑。
中午的时候安徒生吃了自带的盒饭，一晃功夫就到了晚上，窗外的斜阳照射进来，安徒生伸了个懒腰，他看了一下午雨果维克多的《悲惨世界》。
他什么时候也可以成为像雨果维克多这样的文学大师呢。安徒生心里忍不住想。当然，这个念头就是一闪而过，随后他就把这个念头剔除到脑外。毕竟，他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如何和这种文学巨匠相提并论，他还是不要做这种美梦，心里越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当这个期待落空的时候，就会感觉到愈发的落寞。
他起来准备离开，但忽然间，他想起了凯瑟琳，还有她那期待的眼神。
还是给她带个小礼物吧，一刹那间，安徒生的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可是，他没有钱。这是摆在安徒生眼前最大的障碍。毕竟，他现在还在这里打工呢。
而且，在他有限的人生中，他也没有给女生送过礼物，他根本不知道送什么。
这时候他忽然灵光一现，他的眼睛扫过整个屋子。他在的这个杂货店，不就有很多小新奇的小玩意吗？
门口那个机械人，可是把刚才那个顾客迷得七荤八素。
拿个报废的、不可能再用的东西吧，不然，老板一定会发现的。
他在仓库的角落里拿了个机械玩偶，这个玩偶身上的螺丝已经松动了，他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一下灰尘，然后就随后扔到了书包里，之后就锁门回家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七点左右，刚走到楼下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他心里有种奇异的直觉，总觉得这个味道和自己有关，他快步冲了上去，越靠近自己家的楼层，那股香味就越越大，好像是。他嗅了嗅，是鸡肉烧的外焦里嫩的那种香。
他用钥匙打开门的那一刹那，这股香气直接就溢了出来。凯瑟琳听到有开门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到安徒生，她挥了挥手，说道：“嘿，火鸡还正在鸡肉的烤架上烧着呢。”
他点了点头，凯瑟琳又调皮的说道：“不好意思随便翻动了你的包，你应该不介意吧？我可是给你准备了晚饭呢。”
安徒生摇了摇头，虽然说这个烤鸡他准备留在圣诞节那天再吃，但凯瑟琳已经烧了也就烧了。他松了口气。看到凯瑟琳躺在沙发上，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书。
安徒生走过去，很好奇，凯瑟琳就把自己看的东西给他展示了一下。那是一本厚厚的字典。
“我翻了你的书橱。”凯瑟琳说道。“我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已经睡了一整天了，我看到你书橱里有很多书，不过我都看不懂。”她露出羞窘的神情，“我找了半天，发现了这个——所有的单词都有对应的图像，我可以学会的！”
安徒生心里有点不爽，他有种私人领地被侵犯的不适感。但看到凯瑟琳爽朗的笑容，还有好学的精神，他什么都没有说。他站了片刻，在凯瑟琳身边的沙发坐下，凯瑟琳看他过来抢了自己的位置，只好往旁边的地方挪了挪屁股，给安徒生让出了位置。
她的头离安徒生的腿只有两三英寸的长度。她的头发末端甚至落到了安徒生的裤子上。
“安徒生，你看这个词语，这是什么啊？”凯瑟琳看着看着，就露出了苦恼的神情。
她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配的图是一堆线条组合而成的东西，莫名其妙的一个图像，好像像桌子，又像床，但是中间重重叠叠那块她看不出来。
“哦，这是机械。”安徒生说道。“机——械——”
他慢慢重复了一遍，凯瑟琳有些茫然：“机——械——？”
“对，就是机器。”他说道，想到凯瑟琳从小就被拐到马戏团里生活，整天被锁在那狭小的地方，没有见过机械实属正常，他正想着如何跟凯瑟琳解释这个单词，猛的回忆起自己书包里还给她顺手牵羊了个玩具。
他咳嗽一声，然后站起来，从书包中拿出一个玩偶，走过来递给凯瑟琳。
凯瑟琳好奇的看着安徒生手里的东西，说道：“这是什么？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
“长得像是玩偶，但是又不完全像。”凯瑟琳说，“玩偶是用布做成的，但这个东西是用什么啊？”
她接过来摸了摸，“凉丝丝的，这到底是什么啊，真好玩。”
“这就是机械。”安徒生说道，“你看这个材质，是用钢铁做成的。这个东西叫做齿轮，这些齿轮是弥合在一起的，你轻轻拨动这个按钮，它就可以动起来。”
“哇，真的吗？太神奇了。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呢。”凯瑟琳说道，“这可比我在马戏团里看到的东西都有趣多了。你可以让它动起来吗？”
应该是可以的吧。安徒生忽然有点心虚，毕竟他这个是在仓库的角落里——拿出来的，到底能不能用是个完全的未知数。
你可要动起来啊。安徒生在心里说道。虽然他知道自己默念这句话根本没有用，这个机器又不可能听到。就只是个机器而已。哎，破铜烂铁。
但这时，他好像感觉到，这个机器人悠悠的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他刚才出现了幻觉吗？他使劲擦了擦眼睛，发现那个机器人和刚才的样子一样。
齿轮弥合成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
他狐疑的看了眼凯瑟琳，发现凯瑟琳的神情未变，就放下心来，刚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喜欢这个机器玩偶？”安徒生诧异的问道，“这个玩偶可长得很丑。”
“没有啊。”凯瑟琳说，“我觉得他很漂亮，你看他的眼睛，大大的，像是小鹿的眼睛一样。我很喜欢。”
“他，漂亮？”安徒生不由得惊讶起来，这个东西看起来可跟怪物似的，用铜铁做成的玩偶怎么可能和布艺的玩偶相比，但是看到凯瑟琳热切的眼神，他忽然心中涌上来一种同情。凯瑟琳可真是没见过好东西啊。
你要动起来，你一定要动起来，让这个小姑娘开心一下吧。
安徒生心想，然后他伸手扭开了那个开关。
动起来吧，动起来吧。
然后他就看到，这个机器玩偶缓缓地扭过了头。
“他动了！”凯瑟琳叫了一声。“他动了他动了，好神奇啊！”
然后她伸手，拉住了安徒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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