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世间文字千千万，唯有情字最伤人

这一个晚上好象是一个意外，又好象是冥冥中有谁的指引，他与她竟然会同时光顾了“悸动”。三年生重逢后的再次偶遇。

        一整天都是耗在手术室里，除了中途吃饭的时间，人累到差不多是神经麻痹。本来是打算手术结束后，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放松放松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许是因为滴滴答答下个不停的雨，让他越发的觉得清冷，他不愿意在这样的夜晚，独自一个人回到那个到处都是夏雨玥气息的家。于是在殷离的邀请下，他没有做太多的考虑就同意与她一起同行。这样的夜晚，身边有一个人，就算是不说话，也会让人感觉到不再是那样的孤单与清冷。

        一路上他依然是沉默的，疲惫与落寞写在他俊美的脸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走进酒吧间后，突然间就想要说说话。也许是柔和的灯光，给了他无尽的暖意，也许是沸腾的人群，点燃及感染了他亦是年轻与偶尔地也想要张扬一下的个性。一向金口难开的司南猷枫，竟然会从进入酒吧间之后，就是一脸轻松愉快笑逐颜开的与殷离谈笑风生的走来。

        只是坐下来之后，他又恢复以往的习惯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好象刚才那个健谈而开朗、温情又稍稍有些调皮的大男生，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虽然说是和殷离一起来的，是相互熟悉且关系密切的朋友，可是依然是一如既往并没有更多的语言交流。

        在这三年里常常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里，他就好象是一个语言障碍、沟通贫乏智障者一般，静默、寡言，连脸上的表情都是冷漠而疏离的没有温度。连殷离都有一些怀疑，刚才那样轻松而有少许调皮的与自己调侃的情况是否真实的发生过，是不是只是出现在自己梦境中？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渴望，可以与他沟通及渴望得到他的关注，才会产生的错觉？不过毕竟是认识好几年的好朋友、好搭档，不管怎么样的情况，殷离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习惯，就好象今晚上冷热交替的场景，是完全没有过度的就瞬间冰火两重天变换角色，殷离依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意外。毕竟，与她在一起的是一向以高冷著称的司南猷枫，能偶尔地感受一下，他的春风化雨般的温情实属奇观，她竟然有幸可以目睹及直接感触，是何其之幸也！不管是刚才的热情洋溢，还是现在冷淡而冰封般的沉默与寡言，他都是殷离认识及熟悉的司南猷枫。

        她就在他的对面静静地坐着，细品手中的红酒，看着他彼此没有说话。周围人声鼎沸的喧闹与谈笑声都已经与他们无关，好象外边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她只希望可以俩个人静静地彼此守望着彼此。原来岁月静好就是这样的，就算是在沸反盈天的世界里，你依然可以静静地与你爱的人守候在一起，真好！

        其实，象刚才那样多话并且会与自己有互动式的对话，对于司南猷枫来说是极少有的。今晚之所以这样，那也是因为他和她刚才配合默契，顺利地完成了一台高难度的心胸外伤（胸腔开放性伤同时伤及较大的血管）的急诊手术。几个小时高度紧张的手术后，虽然说人很累，殷离却是第一次，做为第一助手参与完成这样高难度的手术。虽然也觉得累，可除了累之外，更多的是觉得开心、激动、特有成就感。所以就想要找一个人，与他分享一下自己高涨的情绪、获得成功的喜悦心情，不管是就近原则还是说熟悉程度，这个人都是非司南猷枫莫属。当然也许这样难度的手术，对于司南猷枫这种不管是动手能力还是业务水平高的医疗界精英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只不过是他无数例高难度手术中，某一微不足道的小case。可是，对于殷离来说却不一样，以往这样的手术，总是两个主任或者是高年资的主治医师与司南猷枫一起完成任务的。今晚上，竟然会因农主任刚好去外地开会了，又是晚上非正常上班时间，病情万分危急的情况之下，再找其他的医生必定会因时间关系，让病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才让自己有机会临危授命及展示才华，做为司南博士的第一助手，然后不辱使命，配合默契地帮司南猷枫完成这样的高难度的手术，在她的职业生涯中，这样的好事当然是值得举杯庆祝。所以一结束，就求司南猷枫陪她来喝一杯。

        这一天都是滴滴答答在下雨，那滴滴答答的雨声，如同扰人心神的唧唧喳喳之声，让本就心事重重的司南猷枫更是不胜其烦。就算已经是晚秋的雨夜里，依然是冷冷的清寂。此时更适合回家洗洗睡一觉来放松紧绷一天的神经，可他又是那样的害怕在黑夜里，独处于充斥着夏雨玥气息的家。因为没有了爱的人在那里，家就成了没有了期待的清冷的暂时住所，而他实在不愿意，在这样清冷的雨夜里，回到那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的住所，让孤独与寂寥包围着吞噬着自己。秋夜里没有相爱的人陪伴，独自一个人听雨是那样的落寞与伤感，会让他联想到王维的《七律无题》

        雨打芭蕉叶带愁，心同新月向人羞。

        馨兰意望香嗟短，迷雾遥看梦也留。

        行远孤帆飘万里，身临乱世怅千秋。

        曾经护花惜春季，一片痴情付水流！

        这首诗就好象是他此时心意的写照，忧伤而落寞。虽然说三年过去了，可那里依然到处都还有夏雨玥的影子。也曾经有无数次，他想要搬离这个家的念头，可每一次到最后关头，他又放弃了。他害怕对她的记忆，连最后的这一点都忘记掉，以后他要拿什么来怀念自己的最爱！于是当殷离问要不要一起喝一杯的时候，他想也没有想就点头同意。对于殷离来说，更难得的是孟津今晚上值班，没有成为他们的跟屁虫，终于有一次真正意义上，可以与司南猷枫单独相处的夜晚。心情舒畅的时候，连噪声也能成为优美动听的弦律。从上了司南猷枫的车开始，看着窗外正在飘撒的雨，滴滴唧唧的敲打在窗上，在殷离听来就如最动听的弦律，柔柔的拔动着她的心田。此时的她怀着激动的心情，在他的面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轻松而不是刻意伪装的自然。不管是刚才在路上，一个人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还是现在与他面对面地坐着，只是静静看着他想心事的样子，都让她觉得满足与开心。

        如天籁般的歌声，从她的喉间瞬间传遍了整个酒吧间的每一个角落，雷动的掌声也在这一刻响起。刚才大家都惊讶于她的美貌，现在大家又再次惊艳于她婉转动听的歌喉！有的人，注定一出现就会成为焦点，大概说的就是夏雨玥这样的人吧。她好象是上天的特别眷恋的尤物，让所有女生向往与渴望拥有的优点，都在她的身上展现无余。

        歌声婉转，清脆、天赖般，是那么的熟悉，听着听着，司南猷枫越发的感觉到熟悉，他好害怕是梦境，不断的告诉自己说：千万别睁开眼睛，否则美好就会再一次在他的指缝溜走，眼角有泪正肆意顺着脸颊滑落！可喝彩声不断、掌声四起，让他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睛抬起头来看，原来台上的那一个，真的是自己一直梦里见了千万回，却总也把握不住的她。于是他目光定定地盯着台上，深怕下一秒她会再次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可她的目光现在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热情，就好象是在下一秒就要沸腾的开水一般。为什么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会是那样冷，就似千万年的寒冰，好象在下一刻就会把自己冻成化石。实在想不明白，曾经那么善良、温婉的一个人，会在自己深深地爱着她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提出了单方面的分手，一声不吭就消失三年。也许是感觉到司南猷枫的异样，殷离抬头起来看，然后就看到司南猷枫眼里的悲伤，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终于发现在台上驻唱的夏雨玥，原来白天的坚强与冷漠都是装出来的，还有手术台上的果断决绝也是强撑着的，他的心里依然装着的是她，那是自己是再怎么努力也进不去的遥远。于是她突然间就理解了：世间文字千千万，唯有情字最伤人！

        登台表演，本来只是想要刺激某人的一时冲动，没有想到竟然会引起如强烈的反响，连她自己都有一些意外，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异常强烈的反响，让她决定从此成了“悸动”的驻唱（这当然是后话），还因为她，“悸动”从此以后，出现前所未有的好业绩，每一个周末因她，“悸动”都是人气爆棚。有的人是为了一睹她的芳容，有的人是为了听她如王菲一般天赖歌喉，不管是为什么，都是冲着她的名气而涌来。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足够他忘记她，足够他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足够他流连于不一样的花丛中，不知归处在何方，可他却偏偏选择对她念念不忘。他不甘心，他想要她亲口告诉他说：我不再爱你了！每一晚的梦里都不曾离开她的倩影，总是甜美地笑着与他一夜缠绵，她温婉的面容，她的清纯的歌喉，她甜甜的笑脸，总是把他的心填得满满的，无时无刻不如雕刻般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总也忘不了。是那样的真实，就好象她从来也不曾离开过，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可一旦从梦中醒来，一切又回到了冷酷无情的现实世界，有的只是她曾经留下的，他无法忘怀的烙印，却不曾有她来过的痕迹，有的只有记忆里她的影子，可时间越长，就越记不清她的样子，他多么害怕会有那么一天，在心里再也记不起她长什么样子。可不曾想，一旦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是如此的清晰，就如早上才分开的情侣。

        在这三年里父亲恨他情长，他恨父亲势利与绝情，因为她，他与父亲三年来基本无话。多少次，父亲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总是欲言又止让他看着就更加的厌烦，一千多个日子，他回家的次数也就是屈手可数的几次。并且每次回家都是沉默寡言，几乎是吃饭后就离开，不再做过来多的停留，他好怕自己多一秒的停留时间，就会忍不住向父亲发难及对父亲决绝的指责。母亲发现了他的异常，对于母亲的追问，他总是以工作繁忙为借口。而对于母亲的迫婚，他也是以各种借口回避，实在难以回避，他只好无奈地与母亲安排的女生见面，可见面又能怎样，他总是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让别人对他掉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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