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蛊
上午十?点半,已经到达合作平台方的公司楼下。
纪荷和对方接待人员简短交流后,仍驱车赶往雁北城南的度假山庄。
雁北接到她电话,特意站在入大门的主道等待。
纪荷车子到达,老远看?到一个大小伙子站着,见她车来,满脸不自在的黑红着,她下车,他打?招呼的声音也不自然。
纪荷凉笑地睨他一眼,“拍你前姐夫马屁很积极啊。”
雁北痞气一笑,来了劲,“娱乐场所,得和公安局打?好交情。”
他那家ktv前身是乔开?宇和阿展经营的茶楼,就冲这点,纪荷一头恼火。
奈何弟大不由姐,再三警告后,随他去。
“上次在医院,你和你前姐夫的对话我都听到了,”雁北带着她上台阶,往餐厅走,纪荷皱眉重申,“还是那句话,做生意就正儿八经做,不该碰的别碰。”
“我碰什么了?”雁北嘴犟。
纪荷冷笑,“你碰没碰心里清楚,反正以后都碰不着。”
自然有人替她管着。
想到江倾,纪荷一方面深感安全感,一方面又觉着欠他一个大人情。
离婚了,他本没有替她操心除孩子以外的人事义务。
结果,早在她自己没发觉前,就先替她敲打雁北,这股不动如山的细腻令人难以招架。
心头微颤,纪荷握紧包带,跟随雁北上餐厅。
雁北是老板,没带她去人满为患的午餐现场,而是走了幽静的小径。
到达一间看起来是会客厅的房子外头,雁北让她在露台坐下,“我让人帮你开?小灶,别去大厅挤了,而且你身份也尴尬。”
“我是懒得应酬。”纪荷背脊往后靠,脸上带笑,“你早这么对我恭敬,我俩不会超三个月没联系。”
“姐,你饶了我。”雁北神色语气双双愧疚,高?大勇猛的外形在外头雷厉风行,在纪荷面前却是一只雏鸟,吱吱叫:“……我……我就……大逆不道……一回……”
“还想大逆不道几回!”纪荷冷声打?断,目光严肃,盯地雁北寒毛直竖,“小心你前姐夫打断你狗腿。”
反了天。
这小子深藏不露,竟然对她有爱慕心,那天差点强吻她。
纪荷气又暴躁,一耳光打?得这小子三个多月没敢露面。
现在还在江倾面前晃来晃去,只怕被江倾知道,有顿好果子等着。
雁北表情苦不堪言,“我知道错了。”当时也是受了周开阳刺激,“我一直把你当姐姐,有贼心没贼胆,可周开阳算什?么,他连姐夫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竟然敢趁虚而入。”
“你不也趁虚而入?”纪荷冷笑,“不跟你说了,小孩子家不懂。”
雁北垂头丧气,不死心的冒一句,“我承认,和姐夫比起来就不算男人,我姐夫是真男人……”
“滚。”纪荷气笑,这小子慕强情结严重,早忘了江倾只是他前姐夫,还一口一个姐夫,不怕尴尬、脸皮贼厚。
将人打发去后厨弄菜,纪荷一个人在露台,掏出手机,想着措辞怎么和江倾沟通。
说自己不放心,仍是过来了?
这不是对他的不尊重么,说了交给他,又火急火燎杀来?
眉心拧起,一时进退两难。
……
这边,会客厅内。
两个男人临窗而坐。
纪荷担心中的炮火尚未发生,只是一个比一个神情严肃的盯着对方。
旁边还有宋竞杨这么一个外人,他这两年和周开阳也算处熟,经常在纪荷身边看到对方。
今天见面,自己算缓和气氛的,怕两人掐起来。
三个人各怀心思的先一番抽烟寒暄后,气氛越来越诡异。
宋竞杨清了下嗓子,“我出去趟……你们有话好好说……”
“带上门。”江倾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周开阳穿一身白衣,手腕上戴着佛串,表情紧绷着,望了宋竞杨一眼,没吱声。
宋竞杨笑着点点头,“慢慢聊……”
等外人一出去。
江倾先发制人,“你那晚要撞死我?”
“江局长要抓我吗?”周开阳似乎在说笑,“杀人未遂,那夜大雨也留不下什?么证据。”
“你以为能撞死我?”江倾笑了一声,将烟在烟灰缸碾灭,抬眸,瞳仁漆黑,“就像,你以为我和她离婚是因为你一样,总爱自作多情。”
“不是因为我?”周开阳讥笑,“不是因为我,你那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现?”
他回归那天是在傍晚。
隔着学校栅栏,站在竹林深处,看?他的妻儿和别的男人亲近,当时他就没敢迈出来。
周开阳清楚的记得,纪荷在那天是看到了他,但由于他的退缩,纪荷以为自己幻觉,后来还头疼、耳鸣、视物不清。
周开阳带着她去医院,在临窗的一楼病房清晰见外面桥头边的景象。
江倾的车子就停在那处,纪荷看不清,周开阳可看得清清楚楚,加上对方停留那么久,直到她治疗结束,快两个小时。
周开阳想不认出对方都不行。
因此,他震惊过度。一个死掉的男人居然活着回来。
他样子看?上去没大变化,但像一把锋利的刀插进了周开阳内心,他当时在医院里反复问自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万般不可置信,事实是,他的确“死而复生”。
周开阳辩不出内心滋味,但行为上先做出反应,他吻了纪荷的额头。
那是第一次,与她亲密接触。
她的表情茫然,病情的驱使使她像朵干枯的花朵,只剩空壳子外表,对一切情感失去激烈的反应。
周开阳想,就是这样的纪荷也该属于自己不是吗?
江倾凭什么?
晚上回到凤凰城,他仍然是跟来,迟迟不入门。
大雨倾盆,纪荷再一次看到他车。
周开阳谎称没有,她看错了,外面根本没有一辆车。
纪荷这些年为对方哭瞎了眼睛,她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
当晚留宿,被安排在客房。
周开阳以为对方走了。
第二天早上却撞见他抱着念念,血浓于水的天然情感,另周开阳当时深感震惊。
他认为自己会被抛弃,但没想到纪荷剑走偏锋,她先抛弃了江倾。
江倾自己也同意,特别痛快。
这一切顺利的像个梦。
周开阳此刻冷笑连连,“你凭什么?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这和你无关,”江倾面不改色,“请摆正你的位置,周先生。”
“我的位置就是,你彻彻底底死着,我就是你孩子的继父!”周开阳气急败坏,“你知道,我多努力才靠近他们一点点?在差一步距离时,被你的出现毁于一旦!”
江倾不怒反笑,“任何人都可以是我孩子的继父,你却以此为傲、认为自己独一无二?”
周开阳皱眉,“难道不是?”
这三年,除了自己再没别的男人,和她那么接近过。
他自信。
江倾冷漠地笑出一声,从沙发内起身,到壁柜前倒酒,顺便也给对方倒了一杯。
“啪”一声,放在桌面。
相比他的笑容,这一声实在算不上什?么客气。
表面和气,江倾得维持,他答应过纪荷,不会乱来。
周开阳解下自己的领口扣子,焦躁的端起,一饮而尽。
江倾慢条斯理,品了一口,居高?临下冷笑,“你对自己失去过的一无所知。”
周开阳放下杯子,表情早已经一败涂地。从那晚雨中想要撞江倾开始,他就不够资格爱纪荷。
“听着,我和你格局不一样,你婆婆妈妈,计较着我和她的那点前事,我想的却是,代替我位置的那个男人能不能让她快乐。”嘴角冷嘲的翘起,“你显然失败。”
“江局长,”周开阳嘲讽,“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在她身边的位置?”
“我太有资格了。”江倾笑,“那天晚上穿我的睡衣,你收获的是快乐还是痛苦,心知肚明。”
周开阳一僵,眼睛不可思议抬起。
江倾喝了一口酒,滚动着喉结,笑,“睡衣上都是她的气息。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她每晚都抱着我睡衣睡觉,怪不得在我另一套房子,什?么东西都留下了,却唯独没一套睡衣。”
那天晚上大雨,江倾简直重生了一般。
神清气爽。
以至于被人从后撞来,第一时间想的是,不如就让对方自断前程、一了百了和她的关系,可惜周开阳表面再张牙舞爪,内心终究软弱。
江倾一如既往没看错对方,他不知是该感到好笑,还是愤怒。
正因为这样的周开阳,才让纪荷为难。
江倾情愿对方撞自己,也不愿让她为难。
“你怎么能懂,消失的三年我对她的愧疚?”放下酒杯,江倾点燃一支烟,声音暗哑,睨向对方,“我很愧疚,我补偿不了,一辈子补偿不了,只要她快乐,我就谢天谢地,我就快乐。”
周开阳面色紧绷,聆听着这段话,突然嘴角一扯,无尽凄凉。
他想到之前从纪荷那里听到的类似的一句:
为什么要他愧疚?他心平气和我就心平气和。
“警察离婚的太多了,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别人能够受不住,为什么我的女人一定要强撑着?结婚是身不由己,离婚随她意。”
一句随她意。真的是潇洒。
江倾笑着。
“我想她啊,但是没用,以后因为孩子和她牵绊、到她老,我都会像做特情的那三年一样忠诚、敬业、粉身碎骨不怕。”
“这是我给她的,所有。”
周开阳彻底崩溃,“你认为她真会和我在一起?”
江倾扯着嘴角笑,“她,可是纪荷。”
十?三年前毅然决然离开?过他。
这次,放手同样利索。
万事有可能。
“我看?不懂你们,你们相爱……”
“相爱不一定在一起。只要她快乐,我的孩子快乐,我就快乐。”江倾琢磨着,换对方能听懂的说法,“一辈子守护他们。你敢对她一点不好,马上抢过来没你的事,但只要她不愿意,我不会。”
周开阳失魂落魄。
江倾给他点燃一支烟。
他接过,茫茫然的,“你们是真的在离婚,只有我以为你们假的……”
“我想复合,有你什?么事?”江倾冷笑,“太看得起自己。”
“她心一直在你身上。”
“那没办法?,总讲究先来后到。你得人,我得她心。”
“我心服口服。”周开阳说,“是我急了,一直怀疑她,担心你们随时复合。”
江倾冷笑连连,“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们不可能成,知道吗?”
两人像是历经多年恩怨,心平气和坐下来谈判一样。
江倾占了上风,周开阳虽败却犟。
“我敢保证,如果我没小肚鸡肠的弄恼她,年年念念绝对会叫我一声爸爸!”
“你梦里的叫你爸爸。”江倾眼眸眯起,不客气,“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让阮姐一夜不睡的照顾病中的小孩?你知道阮姐什?么人?”
“……”周开阳皱眉,显然有点迷茫了。
这一年多,他哄两个孩子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阮姐。
江倾幸灾乐祸的告知:“她是乔景良的人。乔景良是谁?”
自问自答,根本没给周开阳说话机会。
江倾径自发笑,畅快音调,“是她干爸,你懂吗?生父一样的存在。乔景良在东南亚失踪,她心里多难受你考虑过吗?”
周开阳连连摇头,输得心服口服。
江倾像个老师一样拍拍对方肩,“乔景良不在,阮姐就是他的一个化身,纪荷把阮姐当成?自己亲人,你倒好,以为阮姐是佣人呼之则来,蠢透了。”
“不用这么过分吧。”周开阳难堪,“我哄你家两个孩子都分.身乏术了。”
江倾笑了笑,“以后没你事了。明白?”
周开阳没回复。
但江倾知道,这人彻底败下阵了。
毕竟,釜底抽薪最他妈致命。
让对方明白他明明有机会和纪荷成一对,因为自己的愚蠢、小肚鸡肠,彻底葬送前途。
简直闻者伤心。
此时,转而反问,“你怎么打?算?”
似乎追连续剧要追一个结局,身为配角,也想知道主角的命运。
江倾朝半空吐了一层白雾,眯眸淡声,“随她。”
需要他是哪一种角色,自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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