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是一抹红
万启蝶躺在车站外一个小旅店的床上，淅沥的雨声也没有掩盖掉隔壁传来的男女喘息声。
为了安全，她把床移到了门背后抵住房门，自己又将值钱的东西藏在被子里才得以安心。
第一次住这种地方，能有这样的谨慎全靠登记入住时跟店家理论的女子，她的经历给了万启蝶警示。
万启蝶一夜未眠，在几乎不隔音的简陋旅店，总是会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住在这儿唯一的好处，就是不至于风吹雨淋露宿街头。
一大早万启蝶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装，她走在旅馆的走廊里，那红色的身影和这环境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惹得所有看见她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早上九点的车票，她在车站前买了个馒头果腹，本来想买肉饼的，想了想还是买了个馒头，用节约出来的钱去买了份报纸。
拥挤的车厢，混杂的气味，这一切对于万启蝶而言都是新的体验。
与她坐在一起的是一个中年大叔，许是烟瘾犯了车上又不允许吸烟，一个劲的在那儿吐口水，万启蝶用手帕捂住口鼻，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她的行为好像引起了身旁人的不满，吐口水的声音越发的大，甚至吐到了她的鞋上，她睁眼看见了那泛黄的浓痰黏在自己的鞋上，此时的她已经是忍耐到极限了。
“这位大叔，能不能讲点公德，随地吐痰就够没素质了，还吐到了我鞋上！”
“哟，还是个讲究人，瞧你这做派，受不了就去坐包厢呀，没钱还在这儿摆什么谱？！臭娘们！”
“嘴给我放干净点！都是花钱坐车，你管我坐包厢还是坐这儿，别仗着自己素质低下就可以在这儿满嘴喷粪！”
万启蝶此时的眼神凶狠，但却说不出更多凶狠的话，今时不同往日，那些盛气凌人又可以不计后果的反击都已成为过去。
“臭娘们？看你这样儿就知道你是什么货色，生意做到火车上来了，信不信老子在这儿就把你给办了！”
“啪”的一声，污言秽语让万启蝶忍无可忍，她还是动了手：“闭上你的狗嘴！”
“臭······”那男人有些气急败坏，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万启蝶又给了他一巴掌。
“狗嘴还是闭不上吗？！”
那中年男人扑向万启蝶，扬起的手显然是想以牙还牙，万启蝶反应敏捷，轻松躲过，还顺势拉开了和那人的距离。
这时周围的看客们才想起来拉架，那中年男人被几个男的拦住。
“有话好好说！”周围的人劝道。
“臭娘们，没想到还有点本事，看来床上学了不少！让大爷好好招呼你！”
“狗嘴吐不出象牙！”
说着万启蝶挣开身旁大姐的手，朝着那人的下半身狠狠踢了一脚。
“把姑奶奶的话当耳边风，再闭不上你的狗嘴，就不是让你痛那么简单了！”
中年男人吃痛万分，捂住他的痛处，叫唤连连，但还是不忘在喘息间继续谩骂。
万启蝶被身边的大姐牢牢抱住：“姑娘，有话好好说！”
“大姐你放开我，这种人渣，听不懂人话！”
这边的动静终于是引来了乘务员，那满嘴喷粪的男人这才肯闭嘴。
“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了解了，这位小姐你看需不需要给你调个位置。”
“他必须给我道歉并把我鞋上的脏东西擦干净。”
“想老子给你道歉，没门！”说着就要动起手来。
“这位先生，请注意言行，车上不止你一位乘客，随地吐痰本就是有错在先，还这样当众辱骂一位姑娘，给这位小姐道个歉，这事也就告一段落了。否则，我们只好在下一站请两位去警署调解。”
混蛋大多欺软怕硬，听这么一说，那中年男人，极不情愿的朝万启蝶说了句对不起。
“我的鞋你看是要跪着擦还是要我高抬贵脚？”
“你不要欺人太甚！没门！”
“这位小姐，你看你之前也动手打了这位先生，各退一步，我看就算了吧。”
万启蝶也没真想让这恶心的男人给自己擦鞋，见好就收，何况乘务员答应了给自己调座位。
万启蝶没有想到的是，此番调座位竟把她调到了包厢，她跟乘务员一再确认，确定没有搞错才安心的进了包厢，虽然万启蝶以前坐火车都是头等包厢，但此时的普通包厢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这两年，她接受了自己不再是万家大小姐的事实，在魏家住了这么久，她也习惯了不再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躺在包厢的床上，好舒服呀，昨晚的一夜未眠让她很快就困意沉沉。
再睁眼时已是傍晚，她的肚子在抗议，一天只吃了个馒头怎么能不饿。
万启蝶来到餐车车厢，眼下她的钱要省一点，以后还有很多需要钱的地方，食物就是果腹，能填饱肚子就好。
“有馒头吗？给我来一个·······两个馒头。”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们这儿没有馒头。”
“你们这儿有什么？”
“这是我们的菜单，你可以看一下。”
打开菜单，上面根本就没有简单应付的吃食，都是她现在负担不起的食物，可是她真的好怀念这些菜，特别是那些可爱的甜点，以前的自己嫌弃火车上的食物难以下咽，眼下却只能看着流口水，其实买一个小蛋糕也不是不可以，在一番挣扎后，万启蝶还是选择了理性，把自己的钱留给以后的生活。
“其实你可以再等等，到了下一站，火车会停靠一刻钟，到时候站台上会有一些卖馒头、油饼、玉米的小摊。”
“好的，谢谢你。”万启蝶是由衷感谢这位姑娘的建议，她借着这番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诱惑之地。
餐车的姑娘没有骗人，没过多久火车便停靠在了下一站，虽然站台上的馒头卖得稍微贵一些，但依旧可以省下不少，万启蝶买了两个，一个热腾腾的馒头下肚，只觉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原来饱腹就能给一个人带来如此大的满足。
火车停靠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列车员的哨声响起，万启蝶也回到了车上。
“这位先生，火车马上就要开了，您别下车。”
“我很快，我去买个馒头。”一个拄着拐杖的青年对列车员说道。
“不行先生我要关门了，您腿脚也不方便，火车不可能等您一个人。”列车员一边说着一边关上了车厢门。
“可是我饿。”
万启蝶本是路过那青年身边，没想停留，但听到这句话还是回头看了那青年一眼。
“姐姐，我饿。”青年对万启蝶说道。
万启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句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内心嘀咕着：我又不认识你，你饿关我何事，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会饿肚子的人。
“姐姐，我想要你手上的馒头。”青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朝万启蝶走了过来。
万启蝶蹙着眉一脸疑惑“你要这个？”
“嗯嗯，我可以买，你出个价。”
“不用，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送你了。”看着青年一脸莫名其妙的灿烂笑意，这孩子要不是被饿傻了就是有什么奇怪的图谋，万启蝶把剩下的那个馒头塞到了青年手里便转身回包厢了。
“姐姐，等一下，你等一下！”
万启蝶头也没回，暗暗腹诽：今天真是邪门，一个猥琐变态大叔，一个奇怪的愣头青，真是倒霉！
万启蝶关上包厢门，还没来得及捋捋思路就听见“咚”的一声，是包厢门被撞击的声音。
“啊！好痛！”
万启蝶连忙起身开门，果然，那个拄拐棍的青年正躺在她的门前，看样子摔得还不轻。
“天啦，你还好吗？”
万启蝶急忙蹲下身子查看青年的情况，那青年右脚的石膏有些裂开了，但好在没有碎掉。
“其他地方疼不疼？”
“疼！”青年的样子看起来痛苦万分。
“哪儿疼？”
“屁股、脑袋、脚都疼。”
“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叫列车员。”
“姐姐你别走，你扶我起来。”
“你这个情况我帮不了，万一是脑震荡的话我动你可会出大事情，我让列车员找医生。”
“你别走，别走，我就是医生！”
“你是医生？”
“我学过医，是真的，我能确定我只是有点疼没有脑震荡，快扶我起来。”
万启蝶依言扶起了地上的青年。
“我可以在你的包厢坐会儿，缓口气吗？”
青年在搀扶下走进了包厢，刚一坐下就从裤袋里摸出了那个馒头。
“还好！”
说着那青年便啃起馒头来。
“真那么饿吗？我去给你接杯水，可别又噎到了。”
万启蝶说完就拿着包厢的杯子接水去了，回来的时候馒头已经被青年啃完了。
“来，喝口水吧。”
“谢谢！”
万启蝶贴心的接的适口的温水，虽然她很少伺候人，但她的心思向来很细腻。
“你真有那么饿，还是特别爱吃馒头？”
“我是想尝尝看你吃得那么香的馒头是什么味道。”青年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看着万启蝶，像是试探，“呃···我是真的饿了。”
“你觉得好吃吗？”
“嗯，好吃。”
“我觉得不好吃。”
“你不喜欢吃馒头？”
“谁告诉你我喜欢吃馒头了？”
“你吃馒头的时候看起来一脸满足的样子，我以为你喜欢吃。”
万启蝶一时语塞：我那是饿了好吗，人饿了吃什么不香，况且我只吃得起馒头，不暗示自己馒头很好吃，怎么能吃得饱。
“呵呵～”万启蝶只是朝着提问者尴尬地笑了笑。
“你喜欢吃什么，肉饼吗？我请你呀，你都请我吃馒头了。”
“肉饼我也不喜欢，你不用回请我，一个馒头而已。”万启蝶腹诽：小年轻，姐姐虽然落魄，但也不会连给个馒头都要求回报。
“你缓过来了吗？要不我扶你回你的车厢？”
青年没有立马回答，只是盯着万启蝶，万启蝶也没有闪躲，她学着对面的人投以同样的目光，两个人仿佛陷入了一阵僵持，包厢陷入了沉默。
沉默一阵儿过后，青年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真小气，这就对我下逐客令了？”
万启蝶没有回话，只是回以礼貌性微笑。
“缓是缓过来了，可我就不能多坐一会儿吗？”
万启蝶收起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望着青年的眼睛透出严肃。
“告诉姐姐，你为何盯上我？从我买馒头，哦，对了，或许是从我在车站外买早餐开始。你知道我想买肉饼没买，看着我下车买馒头，甚至看着我吃，最后再演这一出，别告诉姐姐你看上我了。”
“姐姐以为我是假装摔倒的吗？我是真的摔倒了，是真的痛。”青年根本不想回答她的问题，趁着万启蝶没注意，拉起她的手就放到了自己的后脑勺，“你摸摸，有没有肿？”
他的后脑勺虽说没有破皮流血，但能摸出来确实是肿了个包，万启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神色尴尬了起来。
“没骗你吧，我是真的疼。”说着又捏着万启蝶的手在他的肿包处揉了揉。
万启蝶连忙收回了手。
“你傻吗？还说自己是医生，包不能揉！”
“姐姐担心我变傻吗？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担心他变傻？万启蝶意识到再跟这个奇怪的青年纠缠下去自己才要变傻，她好像拿这种装傻充愣，撒娇装可爱的人根本没辙，深吸一口气：算了，今天可算是出门不利，遇人不淑，这个怪怪的青年应该没有恶意，随他吧，懒得计较了。
“你的座儿在哪儿，我扶你回去。”说着不由分说靠了过去，搀起他的手臂，“时间不早了，我想休息了，就不留你了。”
万启蝶这哪是不留，根本就是在赶人走。
这次那位青年非常配合，万启蝶搀扶着他并没有太吃力，在并不太宽敞的过道里，两个人贴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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