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双桥村位于临潢县东南方,与西边的临潢左卫恰好一东一西,分列于县城两侧。
潢水自营地后面的五羊山上发源,横贯县城后往东而去,下一处流经的地点就是双桥村。
潢水在那里分出一条支流,半途改道往南,进入了永安郡北的宁长县境内,而双桥村就夹在两条河之间,村子南北各建了一座石桥,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已经称得上富裕。
潢水每年都会有一段涨水期,沿途也修了防水的堤坝,只不过今年夏天的雨水比往年多了些,累积下来,才终于在入秋时的又一场大雨后爆发。
其实漫上堤坝的河水并不算多,只不过当时正好赶上地里播种,这么一淹就坏了农事,所以在水退掉之后,宋浥康才会急着补救,一方面让百姓们赶时间补种作物,一方面不得不想办法把隐患给解决了。
眼下已经进了十月,该种上种子的田都种上了,为此劳心劳力了两个多月的百姓们也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所以他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河堤加高。
只不过工程浩繁,想单靠着附近几个村庄的百姓肯定是不行的,而如果特意由官府征兆人手,那就需要一段时间的筹备,而宋浥康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所以他就想到了莫怀誊的临潢左卫。
两方人在县城聚首,高纪阳手下带了三百士兵,几乎是将营地里除新兵和游骑军之外的所有人马带出来了近一半。
宋浥康看着眼前排成一排、军容肃整,蜿蜒如长龙的队伍,心中十分感激,“高将军此次仗义相助,宋某先替临潢百姓们谢过了!”
“宋大人客气了。”高纪阳有模有样地向宋浥康行了个文士礼,谦虚道:“大丈夫保家卫民,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差不多就得了。”宋浥康听了高纪阳的话,嘴角抽了抽,走近几步,凑到他耳边,“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废话少说,你怎么就带了这么点儿人过来?”
高纪阳也压低了声音,“这还不够多吗?我可是把我们临潢左卫的家底都掏出来了,就这还是瞒着我们都尉暗中行事,他要是知道了,非得抽我几鞭子不可。”
“不用在我跟前卖惨,莫怀誊没同意你敢私自带兵出营吗?”宋浥康眼中满是不屑。
高纪阳完全没有被人戳穿谎言的窘迫,他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要不我就说还是宋大人了解我呐,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老的法眼。”
“别跟我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莫都尉怎么没过来?”
“莫都尉有事来不了,咱俩是老朋友嘛,都合作了那么次早就彼此默契了,你有事当然是我过来啦。”
高纪阳笑眯眯地看向宋浥康,“而且,保证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宋浥康:“……”
果然最终还是逃不开钱之一字。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给钱给钱,不会短了你们的。”
高纪阳竖起大拇指,“宋大人大气!”
“价钱就按着以前的来,我让刘师爷给你记着,到时候完工一起发放。”宋浥康说着,就看到队伍里中悠悠走过来一辆牛车,好奇道:“你过来还带了家眷吗?”
高纪阳咧开嘴一笑,“不是,那是我们自带的账房先生。”
宋浥康:“……”
你是多怕我不给钱啊!
说笑归说笑,正事是不能含糊的。高纪阳走到牛车旁,掀开前面遮挡的帘子,“兰骜,你好些没?”
他是知道有些人会晕车,但没想到只是一辆牛车而已,兰骜竟然能跟丢了半条命似的,一路上脸白的像鬼一样,刚进城就吐的天昏地暗。
这个样子以后应该没办法走远路了吧?不知道他自己骑马会不会晕。
高纪阳正想着,就见一只手从车里伸了出来,随即露出来的就是兰骜那张依然没什么血色的脸,“多谢高参军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你这叫好多了?”高纪阳撇了撇嘴,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实在不行就在县衙里歇一天,反正宋大人包吃包住,对吧?”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宋浥康说的。
宋浥康咬着牙说:“是。”
兰骜下了车,走到宋浥康面前,恭敬行了一礼,“这位就是宋大人吧?百闻不如一见,早听说宋大人爱民如子、事必躬亲,今日一见,果然是相随心生,一表人才。”
一句话,惊了两个人,高纪阳对兰骜也算熟悉了,都是一个营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却从来没有从他嘴里听到过这么“好听”的话。
难不成这种本事还分人?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兰骜这句话就说得宋浥康心中极为熨帖,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在高纪阳那里吃瘪的了,脸上又有了笑模样,“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我看你像是读过书的,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到县衙里来做事啊?”
“学生兰骜,以前跟着赵青赵夫子读过几年书。”
“原来是赵老夫子的学生啊,我说呢,小兄弟年纪轻轻就如此不凡,这还真应了那句话,名师出高徒啊!”
“宋大人谬赞了。”
“好说好说。”
“……”
一旁的高纪阳再也忍不住了,眼看着两人越说越投机的样子,很担心铜板还没赚到,自家的墙角反而被掘了,于是他赶紧站到两人中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好了好了,认识过就行了,不是急着筑堤吗?咱们赶紧过去吧!”
兰骜:“高参军说的是,正事要紧。”
宋浥康也道:“是是是,那我们就改日再聊,我让刘师爷带你们去双桥村。”
刘师爷是一个外表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肤色微黑,眼睛却很大,搭配着七尺多的身高,比起兰骜更像是在军营里混生活的。
他在高纪阳再三的要求下上了牛车,一看到兰骜就愣了下,显然也是觉得两人坐在一起的景象有些怪异,便想主动开□□跃下气氛,“我本来长得就不像个读书人,现在和小兄弟坐在一起,恐怕更不会有人相信我是真的在县衙里做师爷了。”
“……”
虽然笑话有些冷,但可以看出来他的性格不错,兰骜强忍住再次翻腾上来的恶心感,朝他笑了笑,“外表长相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刘师爷身姿雄伟,想必学识也一样渊博。”
刘师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直接起身坐到了兰骜身旁,豪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果然和那些凡夫俗子们不一样。”
不像其他人,只看到了他的长相,却看不清他的本质,他真的就只是个单纯的读书人啊!
高纪阳骑马走在前面都能听到马车里传来的笑声,同样也就听到了前面兰骜说的话,不由得心中纳闷:兰骜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见了谁都跟嘴上抹了蜜似的。
兰骜猝不及防被刘师爷拍了一巴掌,脸颊撞上了车厢,牙齿也磕到了嘴唇,疼得他嘶了一声。
刘师爷听到动静,也注意到了他苍白的脸色,“哦哦,你看我,差点忘了,你是晕车了对吧?我的错,不该在你难受时还跟你说话,你赶紧休息吧,闭上眼睛会好受点,而且说不定睡一觉咱们就到地方了。”
兰骜:“……”
他悄悄将唇上的血迹抹掉,虚弱地点了下头,“那我就先睡会儿,麻烦刘师爷到地方以后喊我一声。”
“小兄弟你太客气了。”刘师爷说:“我姓刘,单名一个运字,我应该比你大不少,你就叫我刘大哥吧。”
兰骜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那就多谢刘大哥了。”
……
原本只是碍于刘云的热情让人无法招架,兰骜才会选择靠着牛车车厢闭目养神,可没想到身下车子晃着晃着,他就真的睡了过去。
直到他们到了目的地,高纪阳已经喊着口号整顿队伍了,刘运才摇了摇他的肩膀,把他喊醒。
“兰小兄弟,醒醒了。”
兰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间还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地,木楞楞地盯着刘运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
“唔,已经到了吗?那我们赶紧下去吧。”
刘运挑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又坐了回来,“不急,外面还乱着呢,等他们收拾好咱们再下去也不迟。”
他们两个人并不是来干苦力活的,等村里人把桌椅板凳什么的准备好,他们再过去也不迟。
兰骜看着他一副悠闲的模样,不解道:“刘,刘大哥,我们不用下去帮忙吗?”
“帮什么忙?”刘运说着,视线隐晦地从兰骜的胳膊腿上扫过,“还不到用得着咱们的时候,趁着现在还能偷偷懒,等下忙起来再想歇口气都难了。”
即使没有明说,兰骜也明白自己这是又被质疑体力了。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牛车,他本来就难受的要命,所以既然刘运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干脆不再想其他的,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刘运看了下他的脸色,抬手把帘子撩起个角儿,放了外面的新鲜空气进来,“你要不要喝些水?”
“嗯。”
兰骜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坐直了身体,接过了刘运递过来的水壶,“有劳刘大哥了。”
“没事。”刘运看向兰骜的眼神里满是怜惜,“你这毛病可真吓人?没去看过大夫吗?”
“一直没来得及去看。”兰骜也是要服兵役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晕牛车,之后就到了临潢左卫,今天是他进了营地后第一次出来,来去匆匆地,哪里有时间去看大夫?
“我以前并没有这个毛病,小时候还跟我爹娘坐牛车到过县城。”
后来父亲去世,他就没去过县城了,除了村里,平日里最远就只到过镇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晕起了车。
“可怜见的。”刘运啧啧了两声,说:“县城聚安堂里的老大夫神医妙手,等回程时我陪你过去看看。”
兰骜正要推辞,被他打断了,“你现在也就是年纪小,什么问题都不当回事。大哥是过来人,你听我个忠告,现在身体出一点儿毛病就赶紧去治,不然等年纪大了小毛病也要变成大毛病,再想治都不容易。”
见刘运一副“我真是为你们这些小辈操不完的心”的模样,兰骜眨了眨眼睛,“……好,那到时候我和高参军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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