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偏执美人
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路边枝桠上白雪颤颤。
沈明希刚从外面进来，话语间不知不觉便沾染上了三分寒意。
她余光紧紧盯着江烬，果不其然看见他渐渐变红的耳朵。
呵，这混蛋每次被她说中心事，别管脸色装得有多镇定，他的耳朵总会出卖他。
沈明希狐狸眼微眯，直起身，而后缓步后退到卡座边上坐下静静凝视着江烬，仿佛是在无声说——我在等你的解释。
江烬喉结不自觉滚动，眼睫略显心虚的垂了垂，不过再抬眼时那些小心思便已全部被他敛去，漂亮桃花眼里只剩下浓厚的不解之色：“沈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离开商场以后就直接来了酒店给沈小姐订房。”
“沈小姐如果不信，可以看看我发给您房卡照片的时间。再不然也可以查查酒店大堂的监控，我把东西放到房间以后就一直在这等——”
“难道我有什么三头六臂不成，还能一边跟踪沈小姐一边跑来酒店办事？”
他一句一句控诉，说到后面好像真的生了气，身体下意识后仰，甚至连嘴角都扯出一抹讥诮地笑：“沈小姐无凭无据就这么血口喷人，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哼。演得还挺真。
沈明希冷笑着在心底评价。
可惜她不吃他这一套。
早在进酒店大门那刻，沈明希便想好了如何设计江烬。
而江烬不打自招变红的耳朵也已经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所以无论这会儿江烬说什么，不管他说得多有理有据，她都不会相信。
那些话不过是证明他有多巧言善辩罢了。
不过沈明希也没打算拆穿他。
托那两位司机师傅的福，江烬的跟踪无疾而终，因此不管他为什么跟踪她，即便他是真的被人收买想要出卖她的信息，他也没什么可卖，顶多卖卖她的行踪。
思及此，沈明希忽而垂下眼睫，轻声道：“你误会了江神，我绝没有赖账的意思……”
她说着就略显慌乱地低下头，打开手机给江烬转账后才抬眸看他一眼，面上故意露出一丝惭愧羞意——
“我只是、只是无意间看见你上了我后面那辆车，我还以为江神你是担心我一个人外出不安全才、才……抱歉，是我会错了意。”
话落急忙拿起放在桌几上的房卡便起身离开。
步子飞快，看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烬：“……”
忽然间在风中凌乱。
什么意思？难道明希那句为什么跟踪她……不是在质问？
嘶，他这脑袋只想着还没确定明希的身份，不能说实话，不能叫明希把他当成精神不正常的疯子，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解释成担心她的安危？
江烬顿时懊恼地按了按发胀的眉心，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良久，他只能把责任归咎到昨晚一夜没睡的缘故上。
大约脑子里这会儿装得全是浆糊。
江烬自暴自弃地仰头闭了闭眼，然而他一闭眼，鼻尖却又萦绕起刚才明希靠近他时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刚从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进来，那会儿她身上沾染着极为凛冽的寒气，偏偏酒店大堂里却四处都放着玫瑰香薰，两种气息撞在一块儿，又冷又烈，真是像极了明希。
但是——
江烬忽然用力嗅了一下空气。
不对，还有一种味道。他隐约记起那股味道一直萦绕在明希发间，很淡，却有些刺鼻……消毒水！
是消毒水的味道！
江烬霍然睁开双眸，那双原本有些萎靡的桃花眼这会儿忽然亮起——医院，原来明希是去了医院。
可她去医院做什么？难道……江烬心中隐有猜测，却不敢轻易下定论。
沉吟片刻，他拿出手机拨通江老爷子身边徐特助的电话。
“喂？小少爷？”
对面很快接通，但语气却难掩惊讶，似乎是在疑惑江烬怎么会忽然联系他。
江烬则直接了当的表明来意：“徐特助，你在市立医院有熟人吗？帮我一个忙——”
与此同时，一路低着头落荒而逃的沈明希却在电梯门紧闭那瞬间忽而抬起下巴，心情十分愉悦地勾起她那双漂亮又狡黠的狐狸眼。
不就是喜欢小白花套路么。
谁不会。
市立医院。
裴正俞刚做完一场六个小时的大手术，这会儿正准备回办公室扒两口盒饭垫肚子，没想到刚脱下手术衣就接到了有段日子没见的老徐电话。
-“喂？老裴…干嘛呢？今儿忙不忙？”
徐特助和裴正俞是发小，上大学那会儿更是做过四年的上下铺，革命友谊极其深厚，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不想张口求老裴办事。
但并不是因为拉不下面子，而是他太了解老裴，老裴这人外冷内热，性情仗义，唯一一个算不上缺点的缺点就是道德感太高，求他帮忙查病人病例他八成不会答应。
果然，下一秒话筒里就传来裴正俞冰冷到近乎无情的声音：“忙，刚下手术，有事儿？”
徐特助轻咳一声，决定还是先跟老裴寒暄寒暄：“晚上有空没？请你吃饭？”
吃饭？裴正俞瞬间皱起了眉，话音不耐：“没空，你要没其他事我就挂了。”
下午四点他还有场手术，结束时间无法确定，即便一切顺利恐怕也要四五个小时。
“欸别挂啊裴大主任——”
徐特助急忙喊住裴正俞，然后想着江小少爷特意嘱托他“一定找个靠谱的人绝不能让消息外泄”时那严肃认真仿佛冒着寒气的语气深吸一口气，厚着老脸道：“有事儿，我确实有事求裴大主任帮忙。”
裴正俞：“……呵呵。”
就知道这玩意儿无事不登三宝殿。
“老福家的烤肉。”
片刻后，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平静无波的话语中莫名带上了点‘大发慈悲’的味道：“一个小时内送到我办公室，我就听听是什么事。”
老福家烤肉在九银湾商场对面街的一条小胡同里，位置不太好找，但品质和味道皆是极佳，所以尽管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店里依旧人头攒头，肉香四溢。
江烬接到徐特助的电话后立即就给店家打了电话让他们先烤上。
食材方面包括但不限于炭烤特色牛排肉、烤牛雪花肉、炭烤密制牛五花、炭烤密制猪五花等各种肉类。
当江烬到店里的时候大部分肉都已烤好，只有厚切五花还在炭炉上滋滋冒着油，明显还得再烤一阵。
可时间来不及了。
江烬和徐特助约好一定会在三点前把烤肉带到医院。
他没怎么犹豫，三言两语便和店家商议好，让店家烤好五花后第一时间送去市立医院，随后他就带着新鲜出炉的烤肉奔赴约定地点。
三点，徐特助开车从江海大厦抵达医院。
几乎是同时，江烬也如约而至。
两人在医院门口成功会面。
-“徐特助。”
-“小少爷。”
两人客气打了声招呼，而后江烬便抿着唇把提在手中的保温袋递给徐特助，徐特助垂眼，动作自然的接过：“辛苦小少爷了。”
话落微顿，又抬头望向江烬：“不如，小少爷跟我一块去见老裴？”
徐特助在江老爷子身边待了十五年，人精似的，早就把“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不该知道的最好就别知道”这条人生箴言深深刻进自己的dna里。
虽说他和江烬统共只见过三面，也深知这位小少爷性情太过桀骜远不是江家老二老三的对手，可毕竟是江老爷子属意的继承人，无论如何，该给的面子一定要给。
既然小少爷说了他要查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那么他这个中间人最好也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不过徐特助没把话说得太白，多年商场浸染，他说话时习惯用这种点到即止的话术，当然也有点观察江烬领悟力的意思。
如果这都听不明白……
-“好，请带路。”
徐特助思绪忽然被江烬沉静冷冽的声音打断。
他微怔，旋即眼中溢出笑意，满意地抬了抬手：“小少爷请——”
神外科主任办公室，裴正俞表情严肃，眼镜片下的双眼全神贯注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屏幕。
窗外有年轻医生路过，都以为裴主任是在观看疑难手术记录片，整个人顿时大受激励，裴主任这种出现教科书上的大牛都在努力，他/她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于是脚步愈发匆匆，决定挤时间再去练一千个打结。
然而……
裴正俞其实只是在掐点。
三点五分，如果三点五分老徐还不到，那他就迅速解决桌边早就放凉的那份盒饭，提前去手术室准备下一场手术。
幸好，在距离截止时间的前一分钟，徐特助提着香气四溢的烤肉敲响了办公室大门。
裴正俞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进——”
下一秒，徐特助和江烬应声而入。
“老裴，不好意思，路上堵，我没迟到吧？”
徐特助一进门就挂上了笑脸，寒暄客套的话脱口而出，随即也不等裴正俞回应，他便侧身介绍江烬：“这是……”
可话没说完他就被裴正俞摆手打断：“不着急，先把东西给我。”
得。徐特助了解老裴脾气，瞬间闭上嘴巴，把打包好的烤肉递到他跟前。
接下来的五分钟，办公室再次陷入安静，只有烤肉的香气和牙齿咀嚼事物的声音在空间里此起彼伏。
直到解决完两份牛肉，饥饿感渐渐消失，裴主任才放下筷子用消毒湿巾擦了擦手道：“说吧，什么事。”
徐特助闻言立刻接话：“老裴，其实真是件小事，这孩子就是想查一份病例。”
查病例？这件事的确可大可小，重点取决于病人和面前老徐带来这少年之间的关系。
如果是父母亲人，这少年又是出于担心才来查，那他帮一帮也未尝不可。
裴正俞这才面色严肃地打量起坐在徐特助旁边的江烬，推推眼镜问：“病人是你什么人？”
“她……”
忽然被发问，江烬脸上却不见半点仓皇。
他似乎早有所料一般，那双天生潋滟的桃花眼此刻深沉而郑重：“是我未来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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