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五章旁观
旁观者清,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就像隔着远距离的天气,感受不到雨落在身上、冷风吹进毛衣,就觉得阴天雨天与飓风暴雪并没有什么区别,大脑不会被情绪席卷,不会因为身在其中而不看不清迷雾之后的现实。
和许曼戈多年的交情,秦音习惯了包容彼此的脾气、留予空间,知道在合适的时候沉默,却也没有探究在什么情况下表达自己的关心,成年人的世界,与他人相比,自己总是更加重要;与亲密相比,安全总是更加重要;与熟稔相比,分寸总是更加重要。
年少岁月里,那些奔涌的热情,被时间磨蚀揉捏,日渐下沉,深到再也不会翻上水面,所以有越来越多的人互相拥抱却不交换情感、同床而眠却做不同的梦,走越来越远的路、认识越来越多的人,却都只是通讯录里不会点开的姓名。
就像此刻,秦音被阿诚的电话吵醒之后,便再无睡意,旁边祁川的呼吸声时轻时重,身体的热度透过棉被传到她身上,尽管两人入睡时祁川的胳膊是在她脖子下面的,到此刻,两人已经睡出了天各一方的姿态,这一点,显然是没有人会苛责了,并不重要。
祁川睡眠很浅,稍有动静都有可能惊醒,据说是他漂泊的那几年里养成的习惯,所以秦音即使醒了,也没有大动,只是默默的侧过身,将手机的光调暗,从通讯录里找出了许曼戈,她的头像是一只萌萌的小刺猬,对着人露出软软的肚皮,招手sayhi,这不是她,她永远都不会这样做。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是第二天了,秦音犹豫许久,还是没有拨电话,而是发了一条信息:阿诚很担心你,你还好吗?
换过了主语,将自己藏在后面,她毕竟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晚上试菜尽管气氛尴尬,但也不算得大事,照阿诚的个性,他们会吵架到不欢而散也不可能,所以只能轻轻巧巧的问一句。
手机捏在手里迷迷糊糊的睡去,早上醒来的时候手机上有一条回复,只有一个字:好。
早上祁川出门之前是秦音最忙的时候,早餐固然不用太麻烦,煮个白粥、煎个鸡蛋、烤个面包之类她都游刃有余,但祁川偏偏就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她不得安生。
“老婆,帮我找领带”
“老婆,我手表呢?”
“老婆,袜子找不到了!”
“老婆”
零零碎碎却不觉得厌烦,是秦音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琐碎和亲密,祁川自己当然能做的很好,打领带比她娴熟,手表也比她扣的快,但他偏偏就是要小孩子一样的让她忙来忙去。
忙的时候自然将昨夜的事情抛诸脑后,送祁川出了门,秦音自己也收拾了一下准备往新公司去,从去年结婚,将酒吧转出去,她已经在家闲了大半年,尽情享受有了依靠之后的踏实感,是时候出去找些新鲜事情了。
从十六岁离家出走,之后孤身一人漂泊多年,物质虽不算丰厚亦可承担,总是一个人慢慢悠悠或是匆匆忙忙,当初决定结婚时,对家庭安稳宁静的期待要远远大过脑子里深藏着的那些不安,祁川给她创造的安稳环境让她甘之如饴,不再像之前那样永远推着往前走,觉得自己停在这里也没有关系。
但生活毕竟不是在方寸之间,他们暂时也还没有要孩子的计划,她一个人在上海,并没有什么迎来送往的关系,所以每天祁川出门之后,她还是会觉得寂寥,既然结了婚,热热闹闹乱乱糟糟的仿佛才是应该的生活场景,亲朋好友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聊聊八卦,灶上的开水冒着热气,这才是热腾腾的、充满了烟火气的生活。
可偏偏,祁川和她都不是朋友遍地的人,父母尚且礼敬多过亲近,亲戚之类更是疏远,祁川已经尽力继承父亲数十年打拼留下的人脉积累,却并不想把秦音拖进那样的环境中去,秦音感激他的这份体贴,所以从不多说什么,想着自己大概是闲出花所以东想西想,决定去找份工作。
时间灵活、不太累心,就这两个条件,前一个是为了维持目前家里的状态,两个人的家更不能冷冷清清的,时间灵活一点,她依然可以送祁川上班、晚上等他回家,偶尔还可以去陪他吃个午饭;后一个是因为长期以来,不管是打工还是自己开店都事无巨细的需要操心,觉得心累,如今既然有了家可以轻松一点,人懒惰的心思总可以放任一下,况且就算没有祁川,她也并不是没有轻松点的本钱。
她没跟任何人说起要找工作的事情,说是任何人,其实也不过是几个人而已,许曼戈和祁川都不知道,虽然通过他们任何一个人,事情都更容易,但她就是不想在事情还没有任何眉目之前先去麻烦人。
条件这么简单,找工作就简单很多,这两年新媒体崛起,广告微信公司层出不穷,连陈桥最近都有成立微信运营部门的打算,因为大部分的客户都会提出新媒体运营的诉求,也默认了微信运营的低成本和高效率传播,尤其在房地产行业,地价上涨、利润收缩的白银时代,营销上的费用能省则省,这些是和许曼戈海聊的时候知道的。
就连永安,虽然确定了以上海为基点向长三角二三线城市下沉,扩展新兴市场的战略,执行实践上还是遇到了诸多掣肘,董事们不满短期利润缩减、财务部门拖延费用审批、投资部门意见不统一,秦音虽然不是行内人,但也听得出来这其中关隘,就算祁川是永安集团少东,他遇到的难题一点也不必其它的部门负责人少,尤其是刚成立一年的新部门。
秦音听到这些,一面感叹江湖险恶,一方面想尽量远离关系复杂的大公司,所以净往家附近那些老旧的产业园去,过去的厂房在城市化的过程里仍保留了一席之地,经过改造,在一片玻璃外墙的高楼间宛自色彩鲜亮、郁郁葱葱,不少创业公司都在那里办公,花了两周时间,就定了一份合心意的工作,给一家新媒体公司做文案。
秦音初时是有一些抗拒的,若说她对于当年自己离家出走有什么后悔之处的话,便是她后面数年漂泊流离,没有读大学便开始入社会工作,所以最高文凭只是高中,尽管后来读了大专,加上自己喜欢读书写文章,博客流行那会儿还做了一阵知名博主,文化素养并不比大部分人低,但心下里总会觉得自己矮人一等。
但面试她的人看重她多年游历又多见人事,诚意邀请,各项条件又实在符合:早上十点到晚上五点,不强制坐班,可以外勤,按时交稿即可,只负责写,不负责编辑,更不用对接客户,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这家新媒体公司是做旅游的,通过游记攻略等形式植入旅游产品,也做旅游包装,号称打造长三角最趣的度假指南,秦音翻过它的公众号,黑灰抬头、画面节制的性冷淡风,推介的度假别墅都是1万一晚朝上,倒是很符合许曼戈的爱好。
在公司做了几天还算得心应手,毕竟不管是旅游还是美食,秦音都是有发言权的人,她最近新开的“杯酒人生”系列,点击量很不错,每天两篇文章的稳定产出,她也渐渐的发现了被人认同的乐趣。
不过实在是没有做过每天长时间对着电脑的工作,颇为不惯,每过几分钟总要抬头望窗外看看。
办公桌靠墙,窗外隔着一丛翠竹,对面楼的石墙面上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在这南方的冬天里依旧生机勃勃,偶尔被空调滴下的水打的颤颤巍巍,不注意便发起呆来。
手机叮的一声,信息浮现在屏幕上:音姐,她回你了吗?我还是联系不上。
昨天的电话里,还是一口一口的曼姐,经过时间的煎熬,现在已经变成她了,秦音几乎可以想象到阿诚睡眼惺忪的按下曼戈的号码,一次比一次急躁的样子。
现在才是上午11点,酒吧营业到凌晨,他大概没睡几个小时,所以,这小子是真的陷进去了吗?
脑子里只是短暂的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多八卦的人,手指飞快的按下一串字符:她说没什么事,你们怎么了?
秦音退出酒吧之后,跟原先的同事已经没什么交往了,偶尔去dbar,也是跟阿诚和几个旧员工聊天喝酒,她知道曼戈和阿诚合伙开了餐厅,酒吧也越做越大,但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以前她会开玩笑说让许曼戈和阿诚女大三抱金砖、抱几块都是赚,但许曼戈总是嘻嘻哈哈的打太极,不承认也不否认,渐渐也就都不当真。
认真计起来,他们两个如今的交往恐怕比她要多很多了,就是因为这些交往,她一下子吃不准,自己能干涉到哪一步。
那头过了一会儿才有信息过来:“昨天因为餐厅的事情有些不开心,她接了电话脸色就变了,又不让我跟着自己走了,到现在联系不上,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秦音伸手按住两边的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后悔自己不该多问一句的,关心过了头还是越界,阿诚毕竟年轻,不会掩藏自己的想法,但许曼戈不一样,她昨天发过来的那个好字,不管是真的没事,还是只想让人离她远点,意思都已经明明白白。
但许曼戈少有这么情绪化的时候,就算真生了谁的气,也会半真半假当面把气撒出来,不会使出不接电话这种近于冷战的手段,她觉得幼稚,所以秦音对着电话看了半天,打了字又消掉,也没想好怎么开场。
纠结到下午,祁川的信息过来,晚上定了餐厅,庆祝婚后的第一个跨年夜,这才想起明天便是元旦,2016年已然悄无声息的到了末尾。
来不及唏嘘,秦音手指飞快的按下一串字符:“元旦快乐!一起跨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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