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公子,起床啦!”
翌日清晨,书童端着水推门而进。桌旁的椅子上放着两把油纸伞,他摇摇头,只好先把水盆放到地上,转身替方桐收拾起桌子。
“公子又给苏姑娘写信了呀?”书童顺手拿起昨晚刚写完的那封信。
“唉!”方桐急忙坐起身,想要阻止对方。
书童见自家公子慌张的样子,不由好笑,“放心,我不看!”他将这封信与旁边一摞书信放在一起,感慨道,“不知不觉,都已经写了这么多了。”
坐在床上的方桐见状,清咳了一声,偏过头,脸颊上还微微有些泛红。
“只是公子这又何苦?”书童把那书信一张张整理好,颇有些不解,“既心系苏姑娘,也写了这么多,为何不寄予她,让苏姑娘知晓?也了却这桩相思?”
书童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是脱口而出的问题。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闻言,方桐垂下目光,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本就单薄的身影,此时只着单衣,更显清瘦,似还带着几分惆怅。
“苏姑娘已有心上人……”他抿了下嘴,“何况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一没官职二没生意,连个安家立命的手艺都没有,如何能许她一生安稳无忧。再者说,我这一去京城,不知经年,即便苏姑娘于我有意,又怎忍心让她徒等这多年。若有不慎再生出些变故,呵……”笑着摇摇头,“徒增伤悲罢了。”
被方桐情绪带得,小书童也凭生出几分伤感。想他家公子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在池城里倾心的姑娘没有几十也有十几,公子是一个也没有深交过。好容易遇到心仪的姑娘,竟又生出这般阴差阳错。
小书童看着手里的纸,不住的惋惜:“公子真是一往情深。只可惜了这些书信,皆是公子一笔笔的心意,苏姑娘……怕是没机会看到了。”
只是他不晓得,所谓的“苏姑娘”就靠在一旁的椅子上,将此刻的对话听得那叫一个一清二楚。他也完全无需担心这些信白白浪费,因为它们早在昨夜,都已被“苏姑娘”一个没忍住,全看了去。
“无妨。”
方桐披着外衣走下床,摸了摸书童的头,将他手里的书信拿过来。两根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书信上的一行行字。
他看向窗外明媚的晨光,叹了一声:“聊解相思而已,无关他人。”
方桐今年还未及弱冠,平生未有什么格外喜爱之事物,就连读书,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赖以生存之根本,谈不上喜欢二字。直到遇见苏若伞,这个从外乡来的,不知来历,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却令方桐十分在意。有什么忙都抢着帮她去做,平日里倒也没见过他这么热心肠,三天两头的往她店里跑,就想和她多说说话,多坐一会儿。
但若问他原由,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初只是觉得这小姑娘孑然一身,又身有残疾,便心生怜惜想要多照顾几分。但相处下来却发现,她比常人都要坚韧得多。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开店,一个人面对种种,哪怕没有自己的帮衬,她也都扛了下来。
若说是被美貌吸引,苏若伞自然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不过也是生得温婉可人。每每见到她总是一副仿佛没有烦恼,笑盈盈的样子,让人看得很舒服,也让方桐总在无意识下跟着她露出笑容。
渐渐的,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方桐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对于苏若伞的情感,大抵可以称得上是喜欢二字。
只不过,郎有情而妾无意,又或者说是,终归缘浅。
两人用过早膳,备好马车再次启程了。
“公子,”书童扶着方桐上了马车,举着两把油纸伞站在地上问道,“这两把伞,一把放车上,一把可是要收到行囊中?”
方桐站在车板上,回头蹙着眉注视那两把油纸伞,片刻回道:“都先放车上,也不占地儿。”
从池城上京,是一路北上的路。虽大多是平原,但也不乏有山川丘陵。更何况出了池城这一片,往北就是一座山脉,路途上有些颠簸也是在所难免。连着赶了几天路,路旁的风景也渐渐荒凉。方桐二人已经连着几天没有在城镇中落脚,风餐露宿,也习惯了路上的坑坑洼洼。
这一日,路上依旧是不平坦,方桐倒也没在意,想着睡一觉睡过去,不去理会那许多。直到他的头第十次撞在车壁上,把他从睡梦中撞醒,他才意识才此事并不简单。
方桐忍无可忍地捂着额角,将被晃到地上的油纸伞捡起,放在自己身后的位子上。他坐直身子,敲了敲车厢前侧的木板,“闻书,路可是走对了?怎这般颠簸?”
“公子放心,咱们方向肯定是没错的!”书童闻书坚定地回答道,“就是今日这路不知为何,像被人铲过一般,不平得很。”语气中带着抱怨,“许是山间野路,无人修缮,过了这片林子兴许就好一些,公子……”
“吁!!”
突然,马车不知遇到什么阻碍猛地勒住。方桐身子跟着向前冲,脑袋一下子撞上车厢,一时间有些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但他还是稳住声音,忙问道:“怎么了?”
“公子!公子……莫要出来。”闻书的声音有些颤抖。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只见车外,围着马车站了八个大汉。这些大汉个个头上裹着汗巾,脸上蓄着长须,手上还提了大刀。不用多说,自是深山老林中,打劫路人的贼匪。
贼匪并不罕见,若是那个山头没有贼匪那才是件稀罕事儿。但往日里,贼匪是不会打劫书生的,一来不够仁义欺负弱小,二来也是因为书生们往往没什么油水,自己都穷得叮当响,自然也没什么好打劫的。
想到出门前管家的嘱咐,闻书忙堆起笑脸说道:“各位大哥,各位英雄好汉!我们乃是从此地路过的书生,要上京赶考去,您们看……通融通融,放我们过去吧?”
“去你大爷的!”为首的大汉喝了一声,“你们是今天第五个,说自己是要上京赶考的书生了!都拿这么个幌子糊弄我们,前四个我们可都放过去了!今年收成本来就不好,谁家日子都不好过,爷爷我们还得吃饭呢!”
“可是,可是我们真的是要上京赶考的书生呀……”闻书有点着急,“不信您们可以看我家公子的文书。”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一个个都拿张破纸出来,糊弄我们看不懂字儿!我管你们是真是假?!爷爷们放走四个了是真!爷爷们守这儿三天没开张,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响也是真!”土匪们骂骂咧咧,“甭这儿废话,拿钱!”
“这……”书童面露难色,“我们身上是真没多少钱,里外里这点是我们要去京城的路费。”
土匪头子一脸不耐的打量着闻书,看上去也的确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样子。他朝马车挑了下下巴,“车上是什么人呀?”
“是我家公子。”闻书毕恭毕敬的答道。
“啧……”土匪头子咂咂嘴,有些嫌弃,“那我们就不收你们钱了……”
闻书一听,眼睛都亮了。
“这马车留下来吧,”土匪头子紧接着说道,“反正你们俩爷们,走着去京城也没什么不行的,是吧!”
闻书一脸菜色,笑容僵在脸上,苦笑道:“各位爷爷,从此处到京城还有两千多里路,这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呀?各位行行好,就放过我们公子吧。”
站在土匪头子右侧的一个小土匪,上前一步,怒目圆睁。只见他将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手起刀落,劈在闻书坐着的车板上,吓得小书童登时打了个寒颤。
小土匪嚷嚷道:“听不懂我大哥说话呀!要不留下马车,你俩滚蛋!要不留下钱,带着马车滚蛋!麻利的!”
“闻书,马车留给他们吧。”方桐在车帘后轻声说道。
“可是公子……”
“没有可是,不必和他们……呃!”
话未说完,方桐只觉后颈被人劈了一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一黄衣女子从身后揽住无了意识的方桐,让他轻轻靠在车厢里。而后,她站起身,看向车帘,眼中似有着不小的怒火。
没错,这正是在旁目睹了一切的苏若伞。见方公子被一帮土匪欺负了,苏若伞自是咽不下这口气,挥手间幻出人形,定要教训他们一番。
“公子?”听车厢里没了声响,闻书不禁问道。
苏若伞一个迈步出了车厢,右臂扬起车帘,挡在正回头看过来的书童眼前,左臂环到对方身后,左手手刀,劈在闻书后颈处。
小书童即刻瘫倒下去,只不过他可没有方桐的待遇,被苏若伞随手丢进车厢。
安置好身后二人,苏若伞转身面向那群大汉,甚是潇洒地将头发向后一甩。正是风起,一阵清风卷起落叶,吹拂过她耳边的碎发,鼓动着她鹅黄色的衣袖。
苏若伞觉得自己简直就像那凡人话本中,行侠仗义,行走江湖的女侠,好不气派。
她站在车板上,居高临下。模仿着她印象中女侠的样子,眼神中带着睥睨,食指中指并拢如剑般快速挥出,直指那群土匪。
娇喝一声:
“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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