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蓝莓做的菜很好吃。她知道黎晓东来，今晚特意加了菜，糖醋鱼，排骨汤，白灼西蓝花，……酸甜可口，清淡怡人。
黎晓东不吃辣，蓝莓一道辣菜都没做。许秋齐这顿饭吃得寡言索味。“你师娘也太偏心，你要来，一道辣子鸡都不愿意给我单做。”
黎晓东笑着应下，给老师盛了碗排骨汤，“吃清淡点好，养胃。您忘了上次胃疼的时候让师娘担心得。”
“就是，上次好在是小磊来得及时，要不啊……”蓝莓话说到一半，许秋齐横眉一扫，盯得蓝莓立马打住了话头，她尴尬的笑了笑，给黎晓东夹了一筷鱼肉，“呵呵，晓东，吃鱼。”
黎晓东仍然笑着，他不介意。可是他也不想再刻意去解释什么。他只是跟老师聊天，津津有味的吃着师娘特意给他烧的糖醋鱼。
从老师家里出来，不论是味蕾还是他的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月明星稀，他开着车回家，车载蓝牙里头放着的是black最新发布的一首钢琴曲——《light》。
这首歌刚刚发布出来的时候，着实让他惊讶了老半天。black什么时候给他的曲子取过名字呢？通常都是直接甩一串音符，然后曲名那里显示空白或无题。
这还是第一次，他的曲子有了名字。
黎晓东手指轻轻的在方向盘上敲着，然后，随着音符跳跃的节奏转换，手指停顿了下来，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将车快速驶入了停车场。
黎晓东将手机上的音乐又放了一遍，在同一个位置，节奏变了。几乎是带着一些不敢相信的疑惑和惊喜，他锁了车门往楼上跑。
一回到家，黎晓东打开蓝牙连接，悠扬的钢琴声从bw音响中流淌而出，他几乎同时弹响了黑白琴键，然后在那个他感到疑惑和惊喜的地方，从容不迫的改变了双手的位置并且提速。
black的音乐，第一次冲破了那种被黑暗牢牢捆缚住的不甘和困境，仿佛一株生命力顽强的小草终于冲破了尘土，见到了新生的阳光。
light，这是他的音乐中情感的第一次变化。很微妙，很短促，转瞬即逝，不过几个音符的跳跃，却已经足以让黎晓东这个铁粉捕捉到他微不可查的改变。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定然是的。
黎晓东为自己的发现沾沾自喜。他在发布曲下方评论：【很开心看到你的改变。】
虽然他很是钟意他之前的那些作品，可是正如老师所说的，太压抑，太沉闷和灰暗了。
音乐能体现一个人的生活状态。
是以，作为一个行走在人世间的人，黎晓东还是希望black阳光一些，开心一些。哪怕只是在作品中。
如今感受到了black的改变，作为一直支持他喜欢他音乐的人，黎晓东无疑是开心的。
他哼着小曲，给邵东阳打了个电话。
“今儿在老师家吃得好吧？”邵东阳乐呵呵的，身边是刚出生不久的宝贝咿呀学语的声音。
真是一个幸福的人。
“嗯，师娘做糖醋鱼了。”黎晓东微笑着说。
“师娘最偏心，每次你去吃饭都做糖醋鱼，明明我们大家都爱吃。上次我和老陈去就随便炒了几个菜。”邵东阳心里头一万个醋瓶子打翻了都还止不住，所有师兄弟谁不知道师娘那一手糖醋鱼是色香味俱全。偏就难得见她做一次。唯有黎晓东，每次去都能吃上。那不是师娘刻意做的，还有什么其他理由？
偏心。
赤果果的偏心。
“哈哈哈。”黎晓东听着就笑了起来，“那是，师娘最疼我。”
“你就臭屁吧。”邵东阳嗤之以鼻。
黎晓东笑了一会儿，还是说回了正题，“师娘还在介意方磊那件事。你要是方便，得空碰着她跟她说说，我这儿真没啥。”
“哎，师娘她老人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心细如发的。肯定觉得这事儿她对不起你呗。”邵东阳叹口气，“本来也是，当初师娘要不是有心要你帮着照顾，看你待人好，哪儿有这后头……”
“行了。打住！”黎晓东皱了皱眉，“跟你说了，不是这么个理。我和方磊那是我们自己的事儿。跟谁介绍我们认识，谁让我们相互多照应，没有关系。咱俩还一个师门这么多年呢，老师不都喊我们相互学习，团结互助吗？你咋没跟我好上呢？”
“拉倒吧你。我肯你也不愿意啊。”邵东阳笑了起来，“你不老嫌我是臭男人吗？”
“是挺臭的。”黎晓东也笑了，“嫂子就不嫌你吗？”
“嫌啊。”邵东阳幸福的说着，“可她就喜欢我臭啊。”
“快滚吧你。”黎晓东最烦邵东阳撒狗粮了，腻死人不偿命那种。
“诶，对了，周末我们准备去渊儿那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一起呗？人家又是送你回家又是给你送粥的，你不得感谢感谢别人？”邵东阳那头又逗了逗孩子，小孩儿哼哼唧唧的好像要哭。
“我倒是想谢来着。可我好像总说错话。”黎晓东有些尴尬，他也不是刻意的，但就是总免不了要提起许渊之前弹琴的事儿。也许是因为他曾经看过太多他的演出视频了，他们之前可都是拿他的指法当教科书来学习的。
“你不会问他手的事儿了吧？”邵东阳何许人，黎晓东这么一说他就猜到了。
“倒没直接问。可我让他弹琴了……”黎晓东说。
“你可真行！”邵东阳咬牙切齿。这可是比直接提他的手更残忍了。
那头的孩子终于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彻底打断了邵东阳想要说的话。嫂子的声音也跟着吼了起来，“邵东阳！看你干的好事儿！”
“先挂，明天再说。”邵东阳连忙挂了电话，黎晓东隔着电话线都能想象那头一通手忙脚乱战战兢兢的邵东阳。
他无奈的笑了笑，叱咤音乐协会半边天的邵东阳，还是逃不脱怕老婆的命运啊！
邵东阳说明天要去许渊的农场，黎晓东打开衣柜选了一套白色的运动服，母亲大人去年送的生日礼物，他穿起来显得干净又帅气。
收拾妥帖，他又躺着放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这才睡了。
第二天一早，黎晓东按着邵东阳在群里发的地址驱车前往许渊的农场。经由上次喝醉的事情，他这次特意叮嘱邵东阳，不喝酒。
邵东阳失笑，“不喝。都开了车。再说，许渊那儿也没酒。”
许渊的农场在市区郊县的一个镇子上，下高速走三十分钟省道，还得绕一段小村小土路。这也是初秋天气好，还未到雨水多的季节，要不，就黎晓东这种低底盘的超跑，压根没法开到许渊农场。
“辛苦了。”许渊一早就在农场门口等着这群人，邵东阳，陈南予，岑北，还有顾骞。都是同门师兄弟，不过有的晚两届。除了邵东阳跟许渊同期，他们都是后来才认识的许渊。但都是音乐协会的，大都熟悉。
何况，许渊这个人，曾经在钢琴界赫赫有名，不知道他的，在少数。
如今他虽然不在这个圈子了，但是邵东阳的朋友，许渊定然也会当成自己的朋友。就像之前他帮陈南予设计新房的小花园一样。
凡是找到他的，他都会帮忙。
农场门口有一小片空地给大家停车，规规矩矩的三辆，邵东阳的，陈南予的，顾骞的。也得亏岑北没开车，要不许渊这儿还真停不下。
黎晓东到的时候，已经没有空位了。
许渊笑着走过来，黎晓东摇下车窗，“没位置了？”
“有，可能要辛苦你停到里面去。”许渊笑了笑给他指了个方向，“直走往上，右手边的小院子里，挨着我的车停就好。”
黎晓东顺着许渊的手看过去，农场大门口往上的路是用水泥从新翻新过的石板路，挺宽敞。那边小院子靠里的位置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
院子中间是一个小亭子，里头已经坐上人了。
他将车停好后下来，邵东阳他们围坐在亭子里头喝茶。
“晚到的罚三杯啊。”邵东阳笑着将功夫茶茶杯放到黎晓东跟前。
黎晓东笑着坐下，一口喝了，“刚好渴了，谢谢。”
“嘿。你小子也不怕烫着。”邵东阳指了指他。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闹着，许渊从院子外头走进来，和煦的阳光洒了他一身的金色。
“怎么样，茶还行吗？”
他笑得温柔，一头长发懒懒散散的在脑后随意挽了一下，全然没有第一眼见到他时的那种桀骜。
看上去温柔了很多。
“你这茶很香啊。”陈南予揭开茶壶看了一眼，“这是嫩芽？”
“对，好喝吧？”许渊拎了一张小矮凳，坐在黎晓东旁边，他身上有一股很清很淡的浆果味。
“什么茶的嫩芽？”黎晓东平时不喝茶，对于茶好不好也没什么认识。你跟他说咖啡他能说得上来一二，说茶，他可是不懂的。不过，他好学，知道不懂就问。
许渊看着他笑了笑，“就普通的山茶。”
他拿起邵东阳给他倒的那杯，“种着玩儿的。”
“你这儿还有茶呢？”黎晓东抬头看去，这满山高高低低的树，他压根认不出来哪些是茶树。
“晓东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邵东阳一边操作着手里头的茶具，一边说，“咱们许老板这里可什么都有。果树，蔬菜，大小乔，苗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种不出来的。”
“这话可有点过了啊。”许渊笑了笑，他今天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就是种着玩儿的。”
许渊侧过头看着黎晓东，“这片果林后头有一片自留地，我把它分成了几十个小方格，以前给协会的这些老板们做认领一块地的活动，给一些朋友栽种着玩儿。结果，他们几个说好自己要种的东西了，就再也没来管过。后来，我就自己种了一些东西，茶叶，西瓜，葡萄什么的。”
“有草莓么？”黎晓东转过头去问他。一双眼亮晶晶的，像个要糖吃的孩子。
这样的黎晓东，可爱的让人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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