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许秋齐今天让黎晓东来吃饭，一是为了庆祝他巡演顺利结束，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是他下半年紧跟着的世界级的钢琴大赛。
“曲子都选好了吗？”许秋齐胃不好，吃得很少，黎晓东还在慢嚼细咽的剥鱼吃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盛汤喝了。
“选了几首，还没决定。”黎晓东不是第一次参加这个比赛，对于选曲，他一直都拿不定主意。新曲子，很少有难度比较大的，而经典钢琴曲，又感觉没什么惊喜感。
“李斯特的那几首经典呢？我记得你之前弹得都不错的。难度也在那个地方摆着。”许秋齐对于黎晓东的技巧还是很肯定的，他的学生，放眼整个钢琴界，肯定是前沿的。只不过比赛这种事情，很多时候，除了本身的钢琴造诣之外，能不能拿奖，还得靠一些机缘。
“别人都弹过了。”黎晓东笑了笑，“上次我不是弹了鬼火么？现场情绪还是控制得不好，手指头跟上了，可是心没跟上。这次，我想弹点不一样的。”
“嗯。”许秋齐知道那场比赛，他还专程和蓝莓去了一趟。很微弱的差距，黎晓东没有拿到金杯。有些遗憾，可是那场比赛也让世界看到了黎晓东。“有什么想法吗？”
“有的。”黎晓东点了点头，“但是，现在还没确定，我想请人帮我写一首。”
许秋齐愣了愣，这有点太冒险了。”又是那个什么black？“
“嗯。”黎晓东渣盘里头的鱼刺摆了满满一叠，蓝莓在一旁给他夹菜，盛汤，她不掺和他们的谈话，对她来说，孩子们开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何况，今天，她真的不在状态，好几次都拿错了晓东的碗。
“我不同意。”许秋齐明显有些生气，“晓东，你太冒险了！”
“老师，”黎晓东放了手里的筷子，坐得溜直。“还没最后确定，您别……“
“不是我说你，晓东。”许秋齐连汤也不喝了，撑着桌沿，语重心长，“你真的是有点入了迷了。那个人你了解吗？好，就算你了解他的音乐，我也觉得他的曲子确实是做得好。但是适合你吗？或者说，他能了解你的能力，你弹琴的手位在哪个音阶是最舒服的，你的手指长度，跨越琴键的宽度，他能为你量身定制一首最适合你的曲子吗？还得是世界级的比赛曲目！晓东，这可不是开玩笑，你还能参加几届世界大赛？”
老师说的都在理，而且都为黎晓东考虑到了。可是，这些说服不了他。许秋齐说的这些，黎晓东都想过，他都考虑过了，他还是想试试。
“老师，我回去再想想。”黎晓东没有答应，也没有再解释。可是也就是这样的态度，许秋齐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吗？他愤怒的站了起来，指着黎晓东，从未那么严厉的高声呵责过他，“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都走！走！”
“老师……”黎晓东站了起来，想去拉许秋齐，被他一把给舞开了。
“老许！”蓝莓站在一边，拽着他，给他顺着背，“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许秋齐看着蓝莓，“你干什么了！你今天早上干什么去了！你自己心里头没数！一个个的都走！走了我才舒心呢！”
许秋齐连着蓝莓一起骂了，摔门回了屋。
蓝莓眼眶红红的，还宽慰黎晓东，“他生我气呢，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着急。心里头又不好受。”
“师娘，我没事。”黎晓东知道许秋齐心里头不好受，许渊的事情还没解决好，自己又给他添堵。
”也不知道，他这口气啊，要气到什么时候。多少年了，自己不愿意跟孩子联系，不管孩子的死活，我去看看他还来劲了。那是我的孩子，我怀胎十月生的！“蓝莓冲着许秋齐的房门，抬高了声量，她今天是真伤心极了。
“师娘。”黎晓东拿纸巾给蓝莓擦眼泪，又扶着她坐到沙发上，他给她冲了一杯热果汁，“师娘，老师心里不一定就那么狠心。”黎晓东知道，许秋齐虽然嘴上骂得凶，但他心里是很柔软的。
小时候学琴，他也骂黎晓东，有时候手里还拎着一根长长的竹签，会抽他们。可是他们的一丁点进步，他都会笑着夸他们弹得好，会给很多的机会让他们去展示自己，去成长。每一个人，在许秋齐那里，都有一份专属的笔记，那里记载着他们每一个周期的计划，每一天的进步，哪个音阶还不熟悉，那首歌弹得最好，哪个人的跨度又宽了一些，他都会详详细细的记载到他的本子上。
他是很细腻，很柔软，很好很好的老师。
他放不下的，只是自己的身份和面子。许渊如果能主动回来，哄哄他，他会接受的。黎晓东想。
“晓东，你不知道，两父子都是一个样子，倔得很，谁也不肯低头。这么多年了，许渊就没回来过一次，没来过一次电话，每年就是让东阳拿一袋玉米来。什么都不肯说。他们两个人那么僵着，我也难受。我有时候偷偷去看他，还不能让你老师知道。你说，看自己儿子，还跟做贼一样。”蓝莓也很委屈，她从来都不说，可是今天，看到儿子的变化，她多希望儿子还是跟从前一样，开开心心的跑来告诉她，“妈，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们在一起了。我很开心。”
多久，没有见过儿子笑过了。
多久，没有听见儿子叫她一声妈了。
今天，他都没叫她。
就护着那个房里的人了。
一定，很喜欢吧。
“许渊那边，我去劝劝。”黎晓东实在舍不得看师娘哭，他小声的哄着，“我，师哥，还有顾骞他们，我们都劝他。”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特殊，黎晓东把所有人都带上了。
“他们？”蓝莓哼了一声，“这些年能劝得动，他早就回来了。那几个没用的臭崽子。”
黎晓东笑了笑，抚着蓝莓的后背，“那我去试试。说不定他看我比您都爱哭，就心软了呢。”
“臭孩子，我哪里爱哭了。你也不爱哭。”蓝莓拍拍晓东，“快回去吧，天晚了，你怕黑。”
“没事，小时候怕，现在长大了。”黎晓东笑了笑。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装点吃的你带回去。明天热热就能吃。”蓝莓起身去给黎晓东装她今天新做的甜点。看到黎晓东衣领上沾染上了一点油渍。“这里脏了，我去拿去污湿纸给你擦擦。”
蓝莓知道黎晓东的衣服都挺贵的，这些油渍得快些擦掉，不然时间长了就洗不干净了。
蓝莓仔细给黎晓东擦了擦，她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他锁骨那里有些红，”有蚊子吗？“
“啊？”黎晓东看着蓝莓，心里还想着不知道许渊到了没有，他说晚上会来接他。
“没事。”蓝莓眨了眨眼，进厨房去了。她拿出来一盒草莓蛋糕，“这我今天刚做的，你喜欢的。”
“草莓蛋糕。”黎晓东开心的接过来，“谢谢师娘。”
“好孩子，快回去吧。改天等你师父心情好点儿，再过来。”
“嗯。师娘，我走了。”
蓝莓送走了黎晓东，想着他脖子上那个红色的痕迹，嘴里念叨着，“不像蚊子咬的，晓东也谈恋爱了？”
黎晓东从许秋齐家里出来，看到等在路边的人，那些不愉快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许渊等在那里，他靠着车，路灯把他修长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梳着脏辫，穿着一身的牛仔，手里夹着烟，皱着眉头刷手机，看上去痞痞的，坏坏的，跟面对着自己时的温柔，判若两人。
他跑过去，圈着他的腰，在他耳边嘬了一口。“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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