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喜欢是热烈，爱是哑巴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什么样子，只是，你在特殊的时候，给了我别人给不了的感觉……
01以五彩丝系臂，名曰辟兵，令人不交厄，交好运
那年，林雨眠16岁，正是高二下学期；乔辰19岁，刚参加完高考，这是林雨眠不知道的初识……
“哥，现在这边是一个小巷，还挺空的，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你知道我们这边哪里有这样一条一条的小巷吗？”
“江韶泽呢？平时不都是他陪你回家的吗？”林禹舟说话永远带着一副漫不经心，林雨眠已经能够想到他边做别的事情，边跟她说话的样子了。
“别提了，他去陪樊玉君了，我还以为走了这么久我已经能找到路了呢。”
“你笨啊，发个定位给我看看。”他现在可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那你等一下啊。”
“啊”“嘶”“还敢还手，照死了打。”
林雨眠边走边通过微信给林禹舟发定位，却听到了打斗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她放缓了脚步，贴着墙往前走，在巷子的拐角偷偷探头。
果然，有人在打架……
果然，她就不该高估自己的找路能力，也不该走到这种小巷中……
里面的人打做一团，很明显不是什么约架，一圈人拿着木棍，围着一个人在打，但被打的人，也没有老老实实地抱着头挨打，用手边一切能用的工具毫不犹豫地向周围的人甩去……
终究，还是双拳难抵四手……
被打的好像是个高个子清瘦的男生，现在他整被这群拿着木棍的人围在中间，看不清具体什么情况，他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倒是打他的人，不时发出轻嘶声还骂骂咧咧的，“你小子够狂，什么人你都敢惹？”“沈嘉璐那是我们嫂子，知道吗？”……
“听说这还是个有钱的主，搜搜身，看看身上有没有咱们今晚的酒钱。”
那几个拿了木棍的人在一番拳打脚踢的警告之后，开始往中间摸索着什么，突然其中一人一声嘶吼，满手是血的跳开了，周围的人显然是被这一行为激怒了，都举着木棍要向中间那人劈过去。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林雨眠的声音又清又亮，声音沿着巷子往里传，很快那群打架的人就左右环顾，四散开来了。
林雨眠看着旁边的一个垃圾车，将车身转了一下角度，躲在了车的后面，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对面林禹舟的电话一直没挂，只是林雨眠看到斗殴的时候就把声音调到了最小。
现在她躲在后面发着微信，“林禹舟，我发现有人打架了。”
“我听到了，你藏好别出声，也别去看被打的人，一般这种情况双方都没有好人，你就藏好，等我过去，明白吗？”
“明白。”
她将自己藏个严实，即使声音没有了很久，也没有动……
好像，那群打架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腿都麻了，她不自觉地轻轻动了下脚，手上外婆端午节绑的铃铛五色绳却突然发出了轻轻的“叮铃”声……
林雨眠顿时僵住了动作，他喵的，平时也没觉得这个小铃铛有这么响啊。
突然一个扫把直直地飞到了她的头顶，虽然没打到，扫把落下来的时候还是砸到了她的头，扫大街的扫把有些臭，砸到头上让她觉得有些懵……
“好汉留手，是我救了你。”林雨眠举起双手，手上绑着的五色绳在白皙的胳膊上尤为明显，她缓慢地站起身来，但起来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反而是林禹舟从街的另一边赶了过来，骑着他的大摩托，连帽子都没有带，风把他的发型吹得凌乱，露出他平时都不会露出的额头……
“哥啊。”林雨眠看到林禹舟的瞬间，脸就垮了下来，没有了害怕，只有委屈……
林禹舟走到林雨眠的面前看了看，好像没什么事。
“你好臭啊。”这他喵的就是林禹舟，任何时候都不忘损人。
“刚刚你看到什么人了吗？好像是那个被打的以为我是刚刚那伙人，照着我的头就飞来了一个大扫把，你看？”
“我说这么臭呢。”林禹舟嫌弃地耸了耸鼻。“好像是有个人，我来的时候，已经从那边走了。”这边的空巷都是四通八达、逼仄绵长，实在像个迷宫，怪不得有人可以一下子就消失了……
“戴上，上车。”林禹舟把他的头盔递给了林雨眠。
“给你弄臭了怎么办？”只有一个头盔的时候，林禹舟一般都会给林雨眠带，这个事情还让林雨眠有些感动呢。
“这样我就有理由让人给我免费洗头盔了啊。”感动个鬼，林雨眠看着林禹舟那桃花眼中放出的贱贱的光，以及他连碎发都在嘚瑟的贱样子，真的很“嫌弃”……
02眼语笑靥迎来情，心怀心想甚分明
鲜少有房子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四周再无其他建筑，门前是一片树林，人工修了一条延伸向远处的公路，这座房子占地很大，有着挑高的门厅和白色的大门，有一片一片的花圃和一个小型的人造池，只是都是一派荒凉的感觉，三层的房子以白色为主，给人一种庄严与浪漫并存的感觉。
室内的装修都很简单，因为摆放的家具少的缘故，显得整个房子都又大又空……，玻璃的纯黑香木桌前，林禹舟正在摆弄着面前的相机和照片。
照片散落了一桌子，色彩也是两极分化，或是黑白的构图风景，或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姑娘……
“你可别笑了，我怕你笑抽过去。”林禹舟听着林雨眠在电话对面的笑声不由嘴角也向上勾起。
“她们说话真的好做作啊，我非得学学要领，回去学给你听。”林雨眠还在笑着。
“哥哥，你到底爱（声音突然尖锐）不爱我？”林雨眠模仿着自己工厂中那些姐姐的语调，又给自己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断狂笑……
“你怎么来了？”从白色旋转楼梯上下来的男子，穿着白色的休闲服，身形挺拔清瘦，只是肤色确实白的不太像话，如莹玉一般，只是在这莹玉般白皙的皮肤上，还能够看到他身上有些伤痕以及手臂上一大片青色的纹身，乍看可能看不出是什么形状，细细看去，就是一堆乱石，也不明白没什么有人会在身上纹这么大面积的石头……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第一眼望过去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细长的眼睛和浅色的瞳，以及他高挺的鼻子，只看他的眉眼的话，不太像东方人的长相，他的唇薄而色淡只是轮廓十分清晰，正如他清晰的面部轮廓，都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还好他的肤色真的如莹玉般白而暖，让他整体的面部清冷而不狠厉……
“姥爷让我来陪陪你，怕你一个人太孤单。”乔辰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林禹舟就立马按断了电话，手上也没有忙别的事情了，说话间有些局促。
“嗯。”与林禹舟说话时上扬的语调不同，乔辰说话的语调、语气都很低很沉，声音也不大，清冷而沉闷。
“刚刚跟谁在打电话？”林禹舟很意外乔辰跟他多说了一些话，还以为他会因为自己突然来他家而不开心呢。
林禹舟愣着，乔辰又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句，“声音很清亮，笑声都可以当闹钟了。”
“那是我妹，她平时就这样。”林禹舟很开心乔辰能跟自己说这么多话，毕竟这家伙能跟别人多说一个字就十分难得了，证明，他看得起你……
“你妹？”林禹舟是乔辰姑姑的孩子。
“哦，学校里的同学，挺好玩的，就跟她下棋赌了哥哥当当，平时没事干就逗逗她。”林禹舟稍微放松了些下来，他这表哥倒是有了许多不同，或许是大了吧，亲人毕竟还是亲人。
“嗯，这个是她吗？”乔辰拿起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着女仔背带裤，站在孔子像前，手臂白皙，系在手腕上的五彩绳格外显眼，一只手比了个1放在眼睛旁边，一只手在下面伸了个剪刀手，白白的、肉肉的，整张脸最大的特点就是眼睛很大，瞳孔也是又黑又大的，即使笑起来，也像一湾泉一般，除此之外，最好看的就是樱桃般的嘴和粉色的唇了，鼻子实在不怎么挺，小小地伏在脸上，有些呆，却也让她更加亲切……
照片上的她笑得灿烂，一口大白牙，仿佛是在拍牙膏广告。
乔辰不由勾了勾唇……
“嗯，笑得跟傻子似的。”林禹舟每次看到这张照片都会笑，那个时候林雨眠说她要在孔子像前比个100（1根手指加两个圆圆的眼睛），祈祷她这次考试一定要“v”（victory胜利），拍完才想起高中的语数英都是150的，惹的她一阵懊恼……
乔辰翻了下桌子上的照片，满满一桌子，除了风景外都是她……
“你喜欢她？”乔辰抬起头看着林禹舟，他瞳浅眼下弧度却是深邃，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没有。”林禹舟否决的很快，“她不是我喜欢的型，太蠢。”
末了，林禹舟又补了一句，“她也不喜欢我这种，她喜欢看上去阳光健康的，学霸那种，不是我这种看起来就不太正经的坏孩子。”林禹舟轻轻笑了下，嘴角的弧度有些勉强，莫名地整理照片的速度加快了些，这些他都没有发现。
乔辰还没有离开，拿着桌子上的照片慢慢看着，林禹舟看向这个不太熟的表哥。
“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吗？”乔辰注意到了他的注视。
“没有，我就是选几张比较好的给我这个妹妹寄过去，她暑假去了爸妈那里，搞得我们这群人都挺无聊的。”林禹舟感慨道，不然，谁有时间来陪他这个苦命又落落穆穆的表哥啊。
“嗯。”乔辰应了下，手上还在翻着桌子上的照片。
03除却天边月，灯下雪，没人知
那是高三的寒假，全校的学生都离开了，只有高三的学生要比其他人晚离开一个星期补课，有雪，但北方的冷猛烈却不入骨，尚且不能阻了故事的发展。
“哥，你是真的很闲吗？你已经陪我吃了两天的饭了。”林禹舟十分纳闷，难道高考完就会换一个人吗？
从小他跟他这个表哥就相识，姥爷也因为他没有父母照料，经常让自己去陪着他，但往往都是热脸贴着冷屁股，怎的突然就跟他变得那么亲密了，跟他讨论拍照、问他在学校里的生活情况，现在放了假不去外面逍遥，反而日日来这里陪他吃饭？
“哦，爷爷是让我多关心你，毕竟快高考了。”乔辰是在回答他的话，却并没有看着他，他的眼光总是不知道放在那里，没人看得懂。
高考？什么时候姥爷也开始关心他的学习了，不是整天问他开不开心？吃的好不好？玩得爽不爽吗？
“那你等会干嘛？等下我要去晚自习了。”但是跟这样一个人距离近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是自己的哥哥……
“我随便转转就回去了，你随便。”他的语调依旧很低，在吵吵嚷嚷的餐厅中，林禹舟几乎要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吱……吱……吱……”他走路也有些慢，鞋子踩在雪上发出的声音也比别人小很多……
突然，空寂的校园中划过了一红一蓝两个身影，走进了学校门口的小花园中。
是她……，乔辰跟了过去，脚步有些急，但踩雪的声音仍是不大。
“我跟你说个事。”路灯下，两人身影相对，女孩看着男孩的眼睛，说了句话之后，又低头暗暗地深呼吸。
“你知道的是吧，江韶泽，我很早开始就喜欢你了，我想即使我不说，你也能感觉的到，我知道现在快高考了，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可我实在不喜欢这样不明不白的，扰乱我思绪，现在，我跟你告白，我不需要你跟我在一起，但我需要你明确的一句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女孩大大的眼睛即使在夜里也有着光，她抬头看着男孩的眼睛，不惧不畏，一分不退。
“雨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男孩穿着蓝色的棉袄，身形高大，一看就是运动男孩的样子，但轮廓柔和，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高挺的鼻子被冻得有些红，碎发在额前凌乱，即使如此还是一副阳光温润的感觉。
“没什么不好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就够了。”女孩在男孩的面前显得有些小，抬着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们……还是先好好学习吧。”男孩回答完，林雨眠笑了一下，突然觉得呼吸都轻快了一些……
这么多年的喜欢终究可以放下了，林雨眠在找他之前就想好了，最好是喜欢，可如果他说不喜欢，那她就问他是不是喜欢樊玉君，如果不是的话，她就还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可她再也受不了他模模糊糊的态度了，这样的他，即使喜欢，她也不要了……
在听到他的话的瞬间，她没有得到他的答案，但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这个时候她的难过竟然远远小于轻松……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林雨眠还是看着他的眼睛，笑了。
“雨眠，……”男孩还想说些什么。
“回去吧，是老叶的班规还不够严吗？一会你回去的太晚了，可没什么理由能搪塞的过去了。”林雨眠很自然地调笑着。
“那你也早点回去。”男孩转身离去。
林雨眠坐在花园的边沿，觉得突然脑子胀胀的。“哇”的一声她哭了出来。
女孩哭的声音不算大，哭了一会之后又开始自言自语，像是在自我安慰……
“你哭什么呢？其实也没什么好哭的是吧？就是觉得不哭一下对不起你这六年的喜欢对吧？”
“就是，你怎么不早点说清楚呢？也不用这样酸酸甜甜的过了六年啊，这个臭江韶泽，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坐在一起、为什么要送我回家？为什么每天提早来给我补课？为什么说什么以后不要再跟你说谢谢。”
“我就说，就说，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我谢谢你一辈子。”林雨眠恨恨地说。
“哈哈哈哈。”突然林雨眠就被自己逗笑了。
“笑什么不许笑，你在很认真地告白失败而痛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林你不争气啊，哭都能哭累了，嗓子好疼，好想喝水啊，啊啊啊啊。”
缓了一会之后又开始哭……
“这可是晚自习，你这么放任自己真的好吗？”
“反正付赐也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就说你掉厕所了。”
“说起来，真的太让人生气了，我喜欢你，喜欢的全校都知道，可你呢？总是无缘无故对别的女生都好，真是渣男，林禹舟和闫韫钦他们知道肯定会笑我的，说不定连付赐都会笑，呜呜呜。”
“他们不会的，他们对你很好的，他们说不定还会安慰你一番，林禹舟还会骑着他的大摩托带你兜风，然后……突然嘴贱。”
哈哈哈哈哈，“哎呀，我怎么又被自己逗笑了，你就是看这时候学校没有人，你就在这撒泼，撒泼就撒泼，老娘开心就好。”穿着红色短斗篷的女孩坐在地上揉着地上的雪团哭着笑着，她想着晚自习期间，大家应该不会来这么隐蔽的地方，所以她放开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咳”一声轻笑从花园后面的一棵芭蕉树后传来。
“谁？”林雨眠顿时笑也不笑了，哭也不哭了，立马站起身来。
乔辰藏在树后，本来打算走出来，可林雨眠又很急促地开口了……
“这位兄弟……姐妹，不管你是谁，听了多少，今晚实在是见笑了……”完蛋了完蛋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人家不会以为你是神经病吧，不是，我也太惨了吧。
“反正，反正不管你认不认识我，我们就当今晚没有见过，以后见到我，也千万别跟我提起，这样我就当它没发生过……好人一生平安，我谢谢你咧。”说完快速在胸前抱拳，转身就跑。
乔辰从松树后走出来，看着那往前跑的红色身影，不由又勾了勾嘴角，看来，他今天黑色的风衣是穿对了……
就在刚刚姑娘哭得时候，天边雪也落了下来，灯光下的雪花倒是十分好看，一个接着一个，好似不会被灯光消融一般……
04从此莫行荒唐事，雪月风花都是你
乔辰想他一定是疯了……
倒不是更加殷勤地去学校找什么了……
而是处处都有。
他叫了人准备解决沈嘉璐的事，找来了那个所谓的老大约架，双方都要动手了，她却好像突然听到林雨眠清亮的声音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不得不，草草了事……
他在ktv里吸个烟都好像听到林雨眠在说，“先生，这里是公共场合，请不要吸烟。”
乔辰按熄了烟之后，却想起来，这算是什么公共场合呢？她又怎么会真的在这呢？他笑了，若有若无。
沈嘉璐来找他，极尽热情，他也在酒精的冲动下，开始了两个人的热切，却还什么都没开始，脑中就莫名想到那天路灯下她坐在那里哭，“我喜欢你，喜欢的全校都知道，可你呢？总是无缘无故对别的女生都好，真是渣男。”
他推开了沈嘉璐，女生的怒骂声响起，关门的声音很吵，然后他习惯地拿起烟，看了看却没有抽出一根，将烟扔进了垃圾桶中……
乔辰颓颓地瘫在沙发上，嘴角却若有若无的上扬……
自从见了你，风花雪月都是你……
可乔辰不知道，林雨眠真的出现在了那个小巷。
以前，江韶泽都会陪她从学校走到车站，现在再也没有什么江韶泽了，她赌气一般地自己往车站走，可她自己走的时候，总是忘了在那个小路口转弯，然后就到了小巷，她还是一样叫了“警察来了”，只是很快被付赐带走了……
他不知道，林禹舟和闫韫钦为了让林雨眠开心起来，真的在寒假带她去了ktv，而林雨眠喝多了，跌跌撞撞出去看到有人在走廊里抽烟，也真的大声喊；了句“先生，这里是公共场合，请不要吸烟。”
然后被林禹舟边道着歉，边拖走了……
05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那是林雨眠高考完的一个夏夜……
“爸，我考上了，我要去南边上大学了。”林雨眠在走出“失恋”的阴影之后，总是把所有心思放在了学习上，最后还是考上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
“哦，南边啊，消费水平挺高的，学费多少啊？”爸爸今晚喝了些酒，眼睛和脸都是红的，莫名有些可怕，吸着烟，烟雾弥漫，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和表情。
林雨眠夺下他的烟，扔进了垃圾桶。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屋子里吸烟，很难闻。”林雨眠最讨厌父亲吸烟了，不仅是因为这个味道让她难受，也是因为，每当这个时候，林雨眠总是会觉得父亲不爱自己。
林雨眠让他在屋子外面抽烟，他最多走到门口，不肯再多走一步，说了十几年了，也没有改过。
“学费5000，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先1000吧，等我后面……”稳定了之后，我可以自己去找工作，帮你分担的，可她话还没说完，父亲就打断了她。
“这个钱，我是不会出的，你妈妈那边，估计卖血卖肉也才能供得起你。”
林雨眠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妈妈突然端着水走到了门口，水盆掉了下来，水洒了一地，有几滴溅到了林雨眠的脸上。
不是说打点热水洗脚吗？这水怎么会这么冷，让林雨眠浑身都一哆嗦。
“你跟我出来。”妈妈拉着爸爸要往外走，爸爸突然挣开了她，“我早跟你说了不要瞒着，不要瞒着，你别拉我，我不出去。”
“你出来。”妈妈用了大力拉他，他没动，突然挣脱，挣开了妈妈。
“你说，我家好不容易出个学习好的，怎么就在你身上，不是你弟弟呢。”爸爸红着脸说着。
林雨眠愣在原地，好久好久反应不过来，考上学，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吗？
“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跟你妈……”啪的一声，妈妈一巴掌甩到了爸爸的脸上，林雨眠吓的一怔。
然后，爸爸就站起身来将妈妈推倒了，拎着身边的椅子要往下打，林雨眠想到没想往妈妈身上一扑，后背麻了，别的好像没什么感觉。
“我们早就离婚了，你非说为了儿女瞒着瞒着，这会人家要上学了，我看你有什么办法。”爸爸站在高出看着倒在地上的母女俩。
“不用你管，我就算是卖血卖肉也会让我女儿去上学的，我不像你，自己没本事，还不让自己的女儿好，她考上学，是她出息。”妈妈哭着咆哮，好像哭的不止是林雨眠一个人的事，哭的是一生的悲哀。
林雨眠觉得后背不怎么疼，就是心里怪怪的，什么离婚？什么卖血卖肉？为什么爸爸会对妈妈和我拳脚相加？这真的是我家吗？
“我没本事，我最没本事地就是娶了你，自从娶了你之后，我就没顺过。”
“啊啊”爸爸把林雨眠推倒一边，朝着地上的妈妈猛扇巴掌，林雨眠疯了一样尖叫着，要把他推开，结果自己也挨了一巴掌，耳朵有些耳鸣，脸上火辣辣的，嘴角有些腥，这下她觉得疼了，她明白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了。
“啊”，她拎起旁边的椅子往爸爸的身上砸去，她害怕，她留了力，但是父亲还是倒地了，她拉起妈妈，她们要往门外跑，就在她们要出门的时候，爸爸把那个椅子扔了过来，砸中了妈妈的腿，顿时妈妈的腿就血流不止了，她扶着妈妈，妈妈顺手拿了包，就出门了，出去的时候还拿了门栓，将门从外面锁上了。
妈妈开着车，血还在流。
林雨眠没有说话，因为觉得耳朵里很吵，嗡嗡嗡的。
“妈，我们去医院吧，去看看你的腿。”林雨眠说着，她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再清亮，语调也低了很多。
“嗯，你怎么样了？”妈妈很关切地看着雨眠。
“我没事。”林雨眠想笑笑，但笑不出来，也有点疼。
镇上也不远，妈妈包了腿，也没什么事，刚好要观察，就先在这睡下吧。
“妈，还疼吗？”林雨眠坐在床边，嘴角有点红，别的好像什么都没有。眼睛瞪得大大的，有点空洞也有点干涩。
“不疼了。”林妈妈的眼泪说着又出来了，把手抚上了林雨眠的脸。
“怎么回事啊？”林雨眠记得每次父亲喝了酒，妈妈就把我和弟弟往外婆家里赶，是他每次喝了酒就这样吗？
“雨眠，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本来想一辈子都保护你，让你开开心心地长大，不用面对这个世道对女孩的伤害和不公，妈妈自己没有做到，也没有保护好你。”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雨眠想起妈妈每次都跟外婆抱怨着自己小时候受过多少不公平的待遇，妈妈说外婆和外公小时候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错误的思想，她因为这个思想，在成绩最好的时候外出打工，给弟弟赚学费……
那个时候，林雨眠以为，这样的事情，只是……上个世纪的陋习罢了，她叹息，但也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开明的时代，原来，这种观念还是存在的，就在她的身边……
“哦，那你跟我爸是早就分开了对吗？他不想让我上学是不是？”林雨眠沉沉地说出这句话，眼泪自己就掉了下来。
“没事，想上就上，你还有妈妈呢？妈妈就算砸锅卖铁也会让你上的，而且现在根本也没有那么严重，是你爸没出息，妈随便出去找个班上，一个月都四五千了，怎么可能不能供你上大学。”
林雨眠的眼泪伴着妈妈的话不断地往下掉，她也觉得很奇怪，她没有想哭呢？怎么都自己往下掉呢？
“你们分开多久了啊？”虽然林雨眠和爸爸也不是完全和睦，但她一直都以为她有一个和睦的家庭，所以她才能这样有恃无恐，那现在是怎样？
“10年了，你不要怪妈妈，妈妈从小吃了太多苦，生下你也受了很多气，所以妈妈不服啊，妈妈就想让你快快乐乐的，替妈妈过过妈妈想要的生活，能够恣意的、自由的，想干什么干什么，去上学，去交朋友……”
妈妈还在哭，边哭边用手抚着林雨眠的头发，林雨眠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反正脸上一直很湿，胸是闷的，嗓子是堵的。
妈妈说完了，林雨眠没有多的反应，她定定地握着妈妈的手，“妈妈，没事的，我很好，没有什么难的，我陪着你一起，我可以去兼职啊，去家教、发广告，也可以开心，也可以交朋友，我们离开那个家吧，你还有下半辈子，别在为我而活了，也别活的满腔怨气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林雨眠觉得现在自己的声音实在很难听，但她真的有很认真地许下她的诺言，原来啊，为了她的开心和底气，妈妈偷偷承受了这么多啊……
“妈，我出去买瓶水，吃点饭，又饿又渴的，你先睡吧，我马上回来。”她就觉得胸闷，不知道是不是饿的了；觉得嗓子很堵，大概是渴的吧。
街南边正在开庙会，很热闹，都是平时看不见的商品和小吃，还有一些游乐设施，她想走进去，买瓶水买点好吃的……
她啊，什么都没带，没钱，没有手机，好像……也没有家了。
她的眼前又开始模糊起来了……
她走到庙会的最角落，看着眼前的吵闹，坐在台阶上，缩在地上，眼前是街边绚烂的灯光，她在这里能看到他们，但他们看不到她，这样，挺好的……
乔辰也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来这个小镇了，总是无缘无故就到这来了……
这里这么热闹，如果她要来的话，也一定会来这吧，乔辰在这个庙会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想着想着就看到那个穿着照片上牛仔背带裤的大眼睛女孩从他的面前走过，一直走，直到走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这次好像是真的遇到她了。
她大大的眼睛都是空洞，好像一直没有生命力的布偶，他犹豫了很久之后走近她，她在轻轻地哭，也许是有了上次被撞见的经验，这次她哭的时候，将头埋了起来，一直都小声地哭。
“怎么了？”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说话，他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哭声停了一下，女孩没有抬头，“我嗓子难受，我想喝水。”女孩声音呜咽了一下，发出的声音嘶哑，好像有什么哽在喉咙里一样。
“给。”男孩从正面把水递给她，她没接，男孩在她的身边坐下，把谁水放到了她的面前，女孩拿起水瓶，将脸转向了另一边，拧了几下拧不开，正当男孩打算帮忙的时候，女孩直接用牙咬开了瓶盖，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她转过身去，想道谢，乔辰却突然转过身去了，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再去探究，“谢谢。”她的声音清亮了一分。
她看他没有转过身来，她也将身体转向另一边，想着，哭着，想着，哭着……
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跟那个男孩道别的，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和之前一样，除却天边月，街边灯，身边人，没人知……
后来，乔辰去洗掉了自己肩膀上明显的青色纹身，一大块，毫无逻辑的乱石……，带上了眼镜，做了她的乔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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