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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汉字,是一种伟大的巫术!


  郑克殷觉得在场个别懂汉字的人几乎要把“卧槽”给喊出来了!

  “这这……太神奇了,我竟然能一眼看懂?!”宋有福感叹道。

  贝林夏也这么说:“这是巫术……这几乎就是巫术。”

  郑克殷让陈梦球给众人讲解基本的原理,尤其是先给懂汉字的那少数文乐官讲解。

  “其实很简单,就是首先把表示事物与动作的词,我们称为‘实词’,从注音符号改写成对应这个词意的汉字。

  “比如说这里的‘老’字,便是从ㄨㄧㄚ(wia)而来;这里的‘土’字则是从ㄨㄚㄌㄝㄅ(warep)而来。”

  “个别注音符号用字较多而用汉字会简练得多的语缀,也使用汉字,比如这里的‘了’字,直接代表了ㄍㄋㄝ(kne)。”

  “这种书写形式有很大的好处,那便是许许多多未确定雅言发音的字词,皆可以使用汉字来书写,这样各部方言的说话人便可以对着字来读出自己的发音。



  “就像‘土’这个词,南方的同胞可以在读书时发成ㄅㄧㄌㄝ(pire),这在他还不能熟练掌握ㄨㄚㄌㄝㄅ(warep)的时候会非常有用。

  “而且注音符号和汉字大小相近,一个汉字所代表的发音无论是汉语还是澳龙语,用注音符号写下来皆需要好多个字,但用汉字的话,可以极大地缩减长度,节省纸张材料。”

  一个“土”字便能顶ㄨㄚㄌㄝㄅ(warep)五个“字”,也难怪懂行的番人会大喊这是巫术!

  但基本明白原理之后,这些人既感到释然,又表示高度欢迎。

  至于对不懂汉字的番人,陈梦球颇是花了一番力气来画出“土”“人”等字的实际形象,这些便人看不懂字,但看得懂画,便一下子明白了。

  “有没有更多……更多这样的字?”有番人显然因此而对汉字大感兴趣。

  而这正是郑克殷这一天给议论堂加了一块竖立的木板的原因,小吏将纸夹在其上,这样陈梦球便能对着纸写写画画,连换多张纸,可谓不惜成本。

  “比如说,这是‘火’字,代表的是ㄙㄛㄉㄛ(soto);

  “这是‘木’字,代表的是ㄉㄚㄅㄛㄌ(tapor);

  “‘日’字,代表的是ㄏㄧㄙㄇㄝㄣ(hismen)……”



  陈梦球不辞辛劳地逐一将大量的象形字和会意字写在纸上,不限于“天”、“石”、“目”、“口”、“水”、“月”、“雨”、“不”、“上”、“夫”、“杀”、“坐”等等等等。

  没错,这里“杀”字用的乃是简化字而非正体字“殺”,这自然是为了简省笔画和便于番民通过字形学习理解。

  一部分可以牵强“会意”的形声字也被当场讲解,比如表示妻子的“姥”ㄏㄚㄨㄚ(hawa),表示土狼的“狼”ㄇㄚㄧㄚㄣ(mayan)等等。

  不过更多的汉字,便是真正的形声字,这一部分,则需要的确识字的人——主要是殖民司的明人官吏与两部熟番的人——展开讨论,会议至此便要分为两个会场。

  不识字的番民代表们,将会留在这里,继续讨论更多的单词发音,形成意见稿;而识字者则要前往更小的议论堂,郑克殷知道有这么几个人其实也已经足够了。

  在古代,文化工作本来便是一个社会中少数精英阶层来负责——当然他也相信扶桑在未来的发展中识字率一定会越来越高,在这个方面,其实他已经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了。

  到小型议论堂坐下之后,郑克殷、陈梦球、宋有福、贝林夏、谭家浪、耶律睫丘等十多人,便要正式展开给澳龙语实词指派汉字的工作。

  比如说表示海岸的ㄌㄚㄇㄞ(ramai),郑克殷规定为“涯”,表示沙子与灰尘的ㄧㄨㄍㄧ(yuki)则规定为“尘”;

  表示海洋、海湾、内海的ㄍㄚㄌㄝ(kale)写作“海”,但也允许利善方言读作ㄨㄇㄨ`(umú)——这样一来,用汉字书写的其中一个优势便凸显出来了。

  来自越汕部的天才柯亚伟——这人非常迅速地在小半年间学会了汉语和大量汉字——感叹道:“的确,像是ㄧㄨㄍㄧ`(yukí)一词在我们那儿,还表示汉语里所说的‘灰烬’,用‘尘’这个字,感觉正正好。”



  郑克殷知道这其实是另一个问题——澳龙语一些方言里的单词的词义涵盖较广,沙子、灰尘、灰烬共同一个词的现象不止一例,而是还有:

  “手”ㄧㄙㄨ(isu),同时表示手和手臂;

  “云”ㄇㄝㄓㄝ(meče),同时表示云和雾……

  他将这些现象统称为“毛问题”或者“ㄨㄌㄧ(uri)问题”。使用汉字的时候,他认为其实应当反其道而行之,就像日语那样同音词可以写成不同的几种汉字出来。

  “最经典的,大概是ㄏㄧㄙㄇㄝㄣ(hismen)这个词了,南方的合江方言发音为ㄧㄙㄇㄝㄣ(ismen),指的竟非太阳,而是月亮。

  “茶龙社方言可能受此影响,他们所说的ㄧㄙㄇㄧ(ismi)既指太阳,又指月亮。

  “那么写成汉字的时候,指太阳,我们便要写成‘日’;指月亮,我们便要写成‘月’。

  “所以ㄧㄙㄨ(isu)一词,指手的时候写作‘手’,指手臂的时候写成‘冃’,如此,可以极大地增强书面澳龙语的精确性。”

  [注:此处“冃”字指的是“臂”字的月字底,但第一笔为直竖而非竖撇,出于简省笔画和更为象形的考虑,不用“臂”而用“冃”。]

  在场众人皆称妙极,又说司长大人的智慧太令人惊讶了。



  这毕竟是来自其母语跟汉语完全不同的日本人的干年智慧,番人并不知道。

  无论如何,这个下晡,这场小规模精英会议决出了两三百个标准书面澳龙语将会使用的汉字。

  如此一来,澳龙语便是一种值得深刻尊敬的语言,并且稍微识点字的明人甚至会以为自己能够读懂澳龙语,从而大大地增加明人对澳龙人的亲切感——所以说郑克殷为什么要花如此多的精力在澳龙人的语言和文字上。

  傍晚时分,众人开始尝试使用这日的成果写点东西:

  “家ㄣ疾ㄨㄧ。”(Kan  kayiwi.“我病了。”)

  此处用“家”而非“我”来对ㄍㄚㄋㄚ/ㄍㄚㄣ,自然是因为“家”字正好对应汉语的发音,何况闽南语中还有“家己”(自己)这样的词。

  “夷ㄧ山舟至ㄍㄙㄝ鷹阳ㄇㄨ。”(Hu‘longki  i-huya-wali  wáte-kse  Aulintak-mu.“佛郎机(白人)的舰船(常)来到鹰阳这儿。”)

  此处对欧洲红夷的称呼非常有趣——殖民司将“ㄏㄨ•ㄌㄛㄥㄍㄧ”(hu‘longki)一词带到了扶桑,现在又直接将他们称为“夷”,自然是绝不能顺从红夷们的意思,将他们称为“白人”,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们欧洲人皮肤白一样。

  [注:注音符号使用•作为表示入声的声调符。]

  更何况西班牙人的肤色其实真不怎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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