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鹿荨察觉到宿舍里的人都走光了，才拿下耳机起身。
那熟悉的饭香还在宿舍里没有散去，她怕招来蟑螂，便开了落地窗通通风。
却刚好对上了个女生，她正蹲在了阳台的墙边。
宿舍窗外就是阳台，而宿舍的阳台与阳台间有一道墙，但是扒拉着阳台边在宿舍之间游走也不难。
偶尔是会有一些忘记带宿舍钥匙的学生，借隔壁寝室爬回去的。
但……这个女生显然不是这种情况，反倒像是专门从隔壁爬过来的。
鹿荨看着她皱了皱眉头：“你在干什么？”
“我，额……”
女生看出鹿荨的警惕，连忙摆着手，想表示出她没有任何恶意，却又说不清自己蹲在这里是做什么。
“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直接去找宿管阿姨。”
鹿荨拿着手机开了录像拍着。
并不是她小题大作，爬宿舍往小了说是借个门，往大了说盗窃、行凶都有可能。
更别说偷摸着爬过来，这种行为已经很可疑了。
虽然宿舍没有丢东西，但也要以防万一。
看着鹿荨一脸的正经，不似开玩笑，女生当下就慌了神。
女生站了起来，“其实，我是隔壁宿舍的！我、我……其实暗恋你很久了，我过来是为了向你表白的！”
鹿荨眯了眯眼，她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要说告白，倒不如说更像是来偷东西的。
且不说这个女生过来之前，是怎么判定告白对象在不在宿舍的。
表白方式有很多种，而这个女生却是挑了最诡异的一种，鬼鬼祟祟地爬墙过来表白？
宿管阿姨不会管女生之间宿舍窜门，她不能光明正大地敲门进来同性的宿舍？
“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我叫苏梓瑶，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你在学校里很出名。”
鹿荨看着她说话有些羞涩，脸都红了，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一时间也分不清这个人是怎么一回事，还真的有人专门爬墙过来告白，这么别具一格吗？
她不着痕迹地婉拒着：“不好意思，我不是弯的。”
苏梓瑶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懂得分寸，没有穷追不舍地自讨没趣。
人是要追的，但不是舔着猛追，欲速则不达……
此刻，阳台上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苏梓瑶偷偷看了鹿荨一眼，她好像发现了……鹿荨是真的脸盲。
不是病理性的那种，就是压根不记人脸也没把人放在心上。
明明刚才才在走廊上跟她搭过话。
之前也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匆匆见过几面。
苏梓瑶不是第一次跟她提起自己的名字了，却没有一次把自己记住的……
苏梓瑶有些无语，她这张脸算不上是校花，但不至于是路人级别吧。
鹿荨看了眼时间，开口催促道：“你应该要回去了。”
等了许久的苏梓瑶只等来了她这样一句话，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是听话地转身往墙那边爬去。
脚才刚搭上阳台的围栏上，鹿荨就一把拉住了她，“爬墙不安全，走门回去。”
鹿荨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这样一句普普通通劝诫的话，落在情人眼里是硬生生地品出了别样的甜。
苏梓瑶：啊……她在担心我，她眼里有我，她爱惨了我！
鹿荨看着苏梓瑶娇羞一笑，然后低着头离开的背影是一脸莫名其妙。
落安安看着苏梓瑶埋着头，像是个刚嫁人的小媳妇一样走回来，她有些意外。
她本来就不赞同苏梓瑶爬墙去偷摸鹿荨的衣服，大概恋爱的人都是盲目的，她怎么也劝不回来，说多又伤了两人的友情，就只能由着苏梓瑶去了……这模样，她是成事了？
可也不见她手上拿着衣服回来啊？
“呀！这么风骚～”落安安笑道。
苏梓瑶把落安安挤开，爬上了床：“去去去，什么叫风骚，这叫春风得意、春风满面！”
“好～”落安安没好气地应道，“所以，你刚刚去隔壁……诶，不对啊！你摸墙过去，怎么从门口回来的。”
刚刚，苏梓瑶就是瞧准了鹿荨那三个室友都出门上课，宿舍没人了才摸过去的。
那要是隔壁宿舍没人了，她又是怎么开门出来的？
落安安瞪大了眼睛，很是吃惊：“你不会是……”
苏梓瑶从床上探了个头：“对啦！鹿荨本尊就在宿舍里，咱俩撞个正着。”
落安安倒吸了一口凉气：“撞上了！”
她听着更是好奇刚刚发生了什么，弄得心痒痒。
“那你快说说刚刚发生什么了？鹿荨有说什么吗？”
苏梓瑶并不想告诉闺蜜说自己直球告白被拒，只是含糊其辞地开口：“也没什么，糊弄过去了，交了个朋友……”
苏梓瑶把脚搭了下去，蹬响了床架：“诶！你可别说漏嘴，跟别人说我爬墙什么的，不然我跟你绝交！”
“知道了、知道了！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还不信我吗？”
落安安见她扯开了话题，也就没有寻根问底。
床帘后，苏梓瑶偷偷将一件黑色的短袖衬衫抱在怀里。
那正是两个星期前鹿荨丢失不见的衣服。
她不是第一次起了心思想偷拿鹿荨的衣服，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算上失败的这次，是第五回了。
有时运气好的，她能偷拿到鹿荨换下来还没洗的衣服，有时是衣服洗了，衣服上就带着鹿荨喜欢的西柚洗衣液的味道。
大概是鹿荨喜欢买单一纯黑色的衬衣穿，再加上苏梓瑶是偷一件还一件。有时候不见了一件衣服，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苏梓瑶把脸埋在了衣服上，衣服上已经没有任何鹿荨身上的气息了。
她闭上了双眼，有些失落。
上一回是差点被宿舍的另一个人撞见她爬墙回宿舍。
安全起见，她这次索性找了落安安来望风。
结果这次是直接被鹿荨撞见了，也是运气不好。
但是……至少是搭上话。
值了，鹿荨这回准能记住她了吧。
苏梓瑶忍不住笑出了声。
落安安听到她这闺蜜的迷之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
见苏梓瑶走了，鹿荨才打开电脑，开启了左下角虚拟形象直播。
虚界里的她，和现实里的她大差不差。
都是顶着一头黑色长发，这样的黑发黑瞳，正统的黑色衬衣。
这样的虚拟形象，丢进v圈里，就是个路人设，可以说是没有一丝亮点。
不过，鹿荨也不是正统vup，其实形象如何都无所谓，反倒是相差太大会让她有些不自然的羞耻感。
鹿荨早习惯了错开舍友的课程时间来开直播。
这样不会打扰到宿舍的其他人，也不会显得太尴尬。
她还没打开ps，观众数量就蹭蹭往上涨，左边的弹幕机也随之刷了起来。
【来了、来了！前排上位！】
【今天lx来晚了……不是说下午两点吗？】
【lx太太直播现场！妈妈，这次我赶上了！】
【up今天不用上课or上班吗？】
【up倒是说话啊！】
【……】
鹿荨扫了一眼弹幕，带上了耳机开口道：“刚刚发生了些事，所以来迟了。昨天我微博预告说两点开播，现在两点半……我等会推迟半个小时下播吧。”
【这up真实诚……】
鹿荨熟练地打开了ps，软件的界面上默认弹出了她最近画的几张psd缩略图。
她看着那白花花的一片肉色，心里一凉，只剩下一句“卧槽”憋在喉间。
平日里她都是新建好画布，想好当天直播要画的主题，打好草图才开播的。
今天是被苏梓瑶打乱了计划，都忘了直播打开ps会直接暴露最近她画的一些……不可描述的画。
说忘了，倒不如说是习惯了。
画人体图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但公开直播的情况下被粉丝看见，就触及更高层面的问题了。
鹿荨握着手绘笔的手微微颤抖，她左手迅速地按下了ctrl+n新建画布，对于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几张画闭口不谈。
【卧槽！家人们，都看见了吗！】
【……炊事班都看见了！】
【没认错的话，那好像是……《ta》里面一个角色的涩图吧】
【不是吧……黑发、黑瞳，是主播自己的性转涩图吧。这个vup很会玩哦～】
【嘿嘿嘿，涩图摩多摩多～】
【今天直播画涩图，立刻、马上！我说的！】
【lx太太，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爱死你了！么么比心！】
【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我刚来！我错过了啥！】
【lx太太手速太快了，应该没人截到图，楼上错亿（苦笑）】
……
鹿荨看着刷得飞快的弹幕机，心里是一片苍凉。
只希望是没人录屏吧……
她刚刚这个新建画布的手速，应该是没人反应过来要截屏的。
鹿荨没有问观众想看她今天画什么，那答案多半只会是涩图，她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地开口。
“好了，我要开始画画了。”
鹿荨随手在画布上糊了几笔，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
她脑海里只剩下那个木棉花下的男人的睡颜……
待她反应过来，画布上已经勾勒出了龚芩池的轮廓了。
鹿荨：……美色误人。
她直接删掉了图层。
鹿荨直播画画，也是画一些大场景的插画或者是oc图。
她没有直播公开画同人的习惯。
主要是吃力不讨好，还容易踩雷，难免碰碎了原作粉的玻璃心。
【？？？】
【怎么删图层了！】
【一图流太太在线翻车……】
鹿荨重新打着草稿，开口解释：“开播前发生了些事情，没来得及构思今天的主题，我就随便摸个鱼……”
“算了，我今天没什么想法。开l2d绑个模吧。上次画的oc图也已经拆好了。”
她关掉了ps，重新打开live2d。
操作窗口上的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萝莉正身a模。
【啊哈，这波是左拥右抱的太太。】
【都可、都可～】
【不太想看绑定呢……太无聊了。】
【怎么画这么慢啊？我看视频人家都是几分钟一张画就画好了。就这还叫太太呢？】
【oc摩多摩多～这波会配布供免费试用吗？】
【画得不怎么样，还不如米山舞太太呢。国人画师果然还是哒咩，走了。】
【不会吧、不会吧？这里是vup直播间还是画画直播间呀？】
【好无聊啊……】
鹿荨看着那跳动的弹幕机上的言论，和那下跌的观众数量有些无奈。
她叹了口气说：“之前我已经说过几次了，但是直播间里新进来的观众不太懂。我现在一个个回答你们的疑问吧。”
“首先，我不是正统vup，也称不上是什么画师，不过是个摸鱼人。之前因为部分粉丝觉得直播间有些无聊，加上我自己摸起鱼来一时上头，就偶尔忘了说话，所以才弄了个虚拟形象在屏幕角落充当暖场。”
鹿荨在电脑前说着话，通过笔记本的镜头捕捉，屏幕上的虚拟形象也在张着嘴。
尽管只是普通的黑发、黑瞳路人设，但是l2d绑得好，也是非常生动。
在v圈里，这样的模型也算得上少有的精致。
“其次，这次的oc模依旧会以回馈粉丝支持的礼物形式，发布在我的□□群文件里，供大家免费试用。还是那句话，可商、可拆、可改，但禁止侮辱、丑化角色。更禁止使用于一切违法、犯罪的相关行为，包括但不限于r18等。”
“然后……我确实是不如米山舞老师。但我只想说明一下，这张画是用作l2d绑定使用。所以是不存在镜头、透视、动态、光效……非要把我拉出来和米山舞比较的话，希望下次能先弄清楚两者之间的区别。至少应该是插画与插画之间比，而不是拿插画和原画相比。两者的最终使用目的并不相同。”
“另外，声明一下。我们国人画师还是很厉害的，不要看到我一个人，就直接放开格局直言道整个行业都不行了，我觉得有空还是多看点画册吧。”
【求求了，看一眼直播公告：可以指点，但请不要指指点点。】
【有些人张口闭口就是米山舞……我怀疑他只知道这个画师，就出来卖弄了。】
【是自我显示欲无处安放的小朋友吧。（笑死）】
【说国人画师不行的，真的是多少沾点nt了。】
【我国人画师超强的，真的！】
鹿荨转着手上的手绘笔继续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关于画画视频时长的这一点……如果是低于半个小时的精稿绘制视频，都是画师录屏之后后期加速的。”
“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一张成图下来少说要三个小时。不过现在快餐文化盛行，连看一部电影，都有不少人选择去看三分钟的概述。更何况是枯燥乏味的三个小时的画画录屏。出一个这样的加速视频，画师图个三连，观众就图个爽而已。”
“要说三分钟一张画？嗯，谨慎说话，不能说绝对没有，要是走抽象派……用软件的套索工具去仿几张蒙德里安的那几何抽象派画吧。”
【噗……哈哈哈】
【今天也是非常克制且求生欲满满的解释了。】
【那些三分钟出图的话还是不要在外面随便说了，真的会有圈外的小笨蛋当真的。】
【画师的努力和花费的时间都应该被理解。不然，真的会有甲方抓着画师疯狂改图。】
【甲方：我不要你觉得，现在，立刻！三分钟，给老子改！】
【噶皮儿啊？！lx这么做不尊重v圈啊！又不是vup又在这里擦着v圈的边，整虚拟直播。】
【饭圈文化停下吧！你家v圈是立了什么国界碑吗？】
【刚来，怎么又吵起来了？烦死了，安静点看直播不行吗？】
【怎么看个画都能吵起来！】
……
看着弹幕吵得不可开交，又是心累的一天。
鹿荨闭了耳麦，关掉弹幕机，专心绑定。
而直播间的观众自顾自地吵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觉主播一直都没出声。
喷子俨然没了闹下去的快感，而粉丝却变得尴尬了起来。
鹿荨很早之前就跟粉丝们说过，别引战、别吵架。一个理智的人，永远都吵不赢只会撒泼的喷子。
因为弹幕闹了起来，影响其他路人的观感，直播间的观众数量又少了不少。
临近下播时，鹿荨看了一眼，直播间的观众也就剩下百来人。
鹿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种心情。
在小破站这里，一些游戏区的直播间观众数量，往上数是两百万观众起步，不济的也有几千人。
而绘画区不同。
画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绑定更是漫长又枯燥。
除非是国内头十名的知名画师开播，观众数还能冲上个几十万。
其余的，挂在绘画区的主播，顶破天了就是个一、二万的观众量。
几百人不算惨淡了，更淡的只有三个观众的直播间，她也刷到过。
鹿荨把耳麦打开。
安静的直播间里响起主播轻微的呼吸声，几个一直蹲守在屏幕面前的粉丝蹦了出来。
【lx生气了吗？刚刚一直都没说话。】
【直播间里以后能播点音乐吗？差点睡着了。】
【居然两个小时就绑定好了！好快！】
【要下播了吗？】
【抱抱lx，别气了。】
【一言不合就闭麦，你还算是个主播吗？】
【就是，我为了你逃课来看直播，结果你就这样把我丢下来不管了，自顾自的，脱粉！】
【笑死，主播还有职业素质吗？脱粉加一！】
【不会吧？不会吧？做主播还要供着、哄着观众呢？你打钱了吗？白票看完了还要骂主播？】
【lx你这样真的不行，粉丝都在为你说话，你连感谢都不说，就埋头闭麦。】
……
大概是有人起了个头开骂，那弹幕上骂她的人也多了起来。
鹿荨关掉了软件。
直播间的界面就是她贴着纯黑壁纸的电脑桌面，还有她那虚拟形象蹲在桌面的角落。
“我今天没有生气，也没有生气的必要。我只是觉得现今社会上的人类都太浮躁了，在大家都躁起来的时候，保持沉默，是一种最直接、有效的应对方法。”
“我并不觉得在大家都吵起来的时候站出来讲道理，会有人能听进去。反而可能会有部分偏激的人，因为我那番不够全面的言论进行攻击。”
“而且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如果有人在直播间吵起来，无视就好了。若是被言语辱骂了，可以直接右键举报。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如果有人对我这样的处事方式不满而脱粉的话……我也没关系的。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总会存在有三观不太合的，也不必勉强来配合我。”
“看个直播而已，不需要挂死在我这里。到处游走，多看点、多学点，要么快快乐乐，要么去学点什么，这不比撕得你死我活、气得半死好吗？”
“当然，逃课的那位观众还是先要去好好去上课。不要说是为了我怎样、怎样。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做人该先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这世界不会有谁会为一个伤害自己利益、前程去为他做出退让的人而感动，你感动到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lx太太的每日鸡汤。】
【就是啊……看个绘画区的直播，事儿咋还这么多？主播又不欠你的。】
【大家就好好看画，学点什么就好了。】
【浮躁的人是学不来画的，脱粉就当洗粉吧。】
【为主播逃课的那位，真笑死……自己都不管自己了，谁还稀罕你呀！】
……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希望还在直播间里蹲着的人能把我这番话听进去，做人最重要是开心，在直播间里学不到东西没关系，至少别被那些爱在网络上批判他人获得自我满足的人气到了。”
“至于下一次直播等我微博预告吧。各位，再见啦！”
鹿荨关掉了直播，只剩下一些人还在弹幕上版聊。
【啊～本来还很生气的，现在不气了，气坏了自己多亏啊。】
【……有人录屏了吗？我要反复听lx太太的教诲。】
【顶流画师（x）人生导师（√）】
【现在小破站的一些观众真的被其他主播宠坏了，非要主播给它捧脚。大乌鱼子……】
【话说，lx太太的声音真的好好听，不矫揉造作。】
【听见个女人声就贴了？lx说不定是男人，小破站会伪声的一大把，比如那个眯眯眼大胡子叔。】
【楼上又来了，是吗？】
【别管它，不气，我们不气。】
【以前进小破站会卡用户注册的，现在商业化了有钱是啥都行，这站是越来越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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