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特别的人
夏悠悠盯着那个人影,屋子里灯光昏暗,像被人特意多熄了几盏烛火,空气里还飘散中些异常好闻的烛油味。视线并不清晰,屏风之后更是如此,但她却预感到了什么,只觉得心头被一只透明的小锤子轻轻敲打了几下。
“父亲......”
她轻声唤了句。
觉得竟在此处见到夏翊,这很反常!刚想质问,可又想到自己今日是偷跑出来的,追查的还是当年的案子......一时间竟不知作何解释。
不过此情此景,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
夏悠悠扫了眼当下的环境,周边的这些人,心里早已明白了七七八八。以她闹出的这么些动静,怎么可能逃得了夏翊的眼睛?只怕是他早就将自己的行踪都掌握了....此番若不是看穿了她与萧恒的把戏,刻意在此逮人的....
但....见萧恒气定神闲的模样,眉间不见任何事情败露后的紧张,倒是有几分肃静与庄重,想也知道不太会是这种可能性。
那么....难道是.....
“父亲。”夏悠悠刻意稳了稳声音中本就不明显的情绪:“父亲今天会在此处等候实在叫人意外的很,莫非您先前对我母亲的不闻不问,这么多年连提都不让提的薄情模样,竟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您也对她很关心,所以才会一有了她的消息就.....”
“放肆!”夏翊的脸色带着几分怒意,像是压着火气,可更多是恐惧。只见他快速看了一眼侧面背对着门而立的男人,很快又看向夏悠悠,没再多说一个字,眼中却又像有千言万语:“还不跪下。”
后者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
像此番满腔抱怨‘大逆不道’之言,她从前不是没对夏翊说过,甚至更酸的话也都说过。说白了,她就是看不惯她这位父亲对林慕远漠视的模样,从‘最珍视的人’到‘连名字也不准人提起’,这中间承载的情绪不能简单论之。夏悠悠心里不是没有怀疑的。可每每当她查到蛛丝马迹,她这位父亲的态度又太过无所作为,实在可气!
故而,她便也偶尔说些难听的话来怄一怄他。
一并试探着她这位父亲的底线,以及她在他心中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分量。
夏翊这一次的反应属实让她意外。
并非如先前那般无所谓,或黑着脸、又或是同样的,以阴阳怪气来回应她。
夏悠悠在他的眼神里,竟然看到了一丝慌乱。
是的,慌乱。
那是因为极度的担忧以及恐惧才产生的情绪。
不出意外,应该是因为这位正对着门而立,始终不发一语的男人。
夏悠悠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心里盘算着,大概已经猜出了这个男人是谁,也想做出相应的反应,奈何身子一时间像莫名其妙的僵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直至察觉到背后有一只手拽了她一下,又稳稳的搀扶住她。
夏悠悠很感激的用余光看了眼身侧站着的萧恒,紧跟着朝向面前那张桌子跪下:“陛下。”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圣上。
头一回进宫还是因为案子,身旁也有萧恒陪着,可那时却只是感到局促,并不似现在这般不安。
“起来吧!”不久,那身影才缓缓转过身来,语气中没带任何情绪,却又好似带着千万种情绪,让人无从琢磨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是。”
这回夏悠悠并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只是兴许站起身时太过着急,一时间觉得头晕眼花,差点就要站不住。
也许是最近想得太多,身体也劳累的快些,她最近总是会出现这种心力交瘁之感。有时就坐在那里发呆,看着身边之人忙忙碌碌,只觉视线竟变得异常模糊,好似这周边的一切都不怎么真实。也越发产生一种:是不是她提前得了老花眼的感觉。
摇了摇头,晕乎乎的不适感比之前几次都要来的更强烈。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只听到对面那人已经开口:
“你母亲当年就是个无拘无束,不喜欢受限的性子,却要比你沉稳的多。你既然不喜欢跪,那就不必跪,想去探查什么,就放手去做。闹出了天大的事也自会有人替你兜着。只有一样,要对夏将军尊重。”
‘又是这些话....’夏悠悠满口答应着点头。这些话,好似每一个林慕远的旧友都会对她提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恍惚了,心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好似也有了模糊的影子。特别是近几日,那片模糊的影子竟然也清晰了不少。
对面继续在说,她也低下了头仔细听,寄希望于能够尽可能多的领悟到这位圣上是否有什么言外之意。
再者,她这一日到底是为了林慕远的事而来的,并不单单是为了听什么教诲。
她一边应允着,一边小心瞥了眼一旁跪着的几个盗墓贼。似从她进来这里开始,这几个人就周身发抖的被黑布套着脑袋蜷缩在那,也不知此前李怀他们究竟问出来了什么没有?
只是这顶顶小心的一眼,也逃不过对面那位陛下的眼睛。
他站在一片漆黑里,本就带着强于他人百倍的气场,无人敢直视,更没人能完全洞察他的表情、他的心思。
只见他的嘴角掠起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是何心思,竟突然话锋一转,随意交代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叫人都退下了。
今日之种种,更是扰的夏悠悠摸不清楚头脑。直至回到夏府,她满脑子都是陛下最后说的几句话,反复回味,只得出了一个重要信息点:那就是这次盗墓贼的案子归她办了,萧恒乃至整个督察院都会从旁协助,会不惜一切代价,查出当年真相。
‘当年真相’这个词,是最让她烦神的。
当年,难道说陛下是知道当年隐情的人?否则又何来‘真相’二字呢?可若是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好友蒙冤且生死不明,出于道义,为何又将调查的事拖延至今日?他已经是天子,武朝中最有权势之人,他有什么好怕的?
“时机。”萧恒突然开口,双眸里透出了好些温热的暖意,他竟不知不觉的跟着走了这么久。
夏悠悠觉得心下一暖,语调也轻松了不少:“什么时机?”
只见对方没再说话,漆黑的双眼直直看向面前的人,似乎有所指。
“我?”
后者当下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如果这个时机是因为我的存在....那我与当年唯一的不同,就是我对这件事的执念了。我见过很多林慕远的故友,我破解了或许只有我才能解开机关和秘密,也拿到了一些她留下来的东西。”夏悠悠说到这,突然提起嘴笑了笑,只是语气像是自嘲:“与其说那个时机是我,不如说,那个所谓的时机,是我带回来的那些东西。”
她顿了顿:“我现在能越发的肯定,只有她留下的那些东西才能真的帮助我们进入到最深处。她当年煞费苦心的将那些东西分散藏于四处,远离都城,远离至亲好友,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说出口,倒不完全像是在提问,因为问的人与答的人都大概能猜想到其中缘由。
萧恒点了点头:“既已知晓这些,也不必再烦忧。陛下将这件事交到你我手上,既是信任,也免不了会时时想知道进程如何。你我,只需小心应对便是。”
既有陛下旨意,又似有催促之意,将军府的婚事竟破天荒的往后推延了几日。为此,几位当事人虽没说什么,夏府老太太却好生埋怨了一番。
夏悠悠既要一边忙着安抚老人家的情绪,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那几个盗墓贼事件的进展。每日都有几份新消息传回来,有好的,也有叫人匪夷所思的。
直到第三天,又在同一时刻响起敲门声。
这声响是她与萧恒特别对过的暗号,她满脸情绪的去开门,不料却是见到了夏翊站在门外。
一脸的板正。
夏悠悠当下倒吸了一口凉气,生怕对方看出了端倪:“父....父亲。”
谁知对方目光在她身上看了一眼,随即很快便道:“一早恒儿有信传来,说是挖到了一个特别之处,需要你去看看。你待会用过早膳,就过去一趟吧!去之前也顺便去你祖母那里请个安,她最近几日身子不好,又一直惦记着你。”
“是。”夏悠悠轻声答道。
心中不安的很。又觉得,眼前这位老父亲似与寻常大不相同。
感觉哪里怪怪的。
因害怕他再瞧出什么不对劲,赶忙又点了点头,转身便打算回屋收拾,不料还是被叫停下。
“天冷了,换件衣裳再去,别感染了风寒,再误了大事。”夏翊顿了顿:“该带的东西,重要的物件也都带上,说不定都能用着。再有,从后门出去,常忧驾了马车在等你。”
说完这番,老头便毫不停顿的转身走了。
夏悠悠看着老头背影,心里一阵恍惚不安。他竟然知道暗号,还说了常忧在等她,而不是督察院或陛下的人....今日行为如此怪异,莫非....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来不及细想,赶紧回屋收了东西,从后门出去,一路朝着城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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