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乱的
萧恒盯着这面石刻屏风看了许久。
他双眼直视着屏风之上的那条金龙,仿佛要将这东西看穿一般。
夏悠悠点了点头:“对,就是在记录。”
记录,描画。
说的通俗一点,就像是她还在21世纪时会经常去写生一样。根据模特、或者是现有的风景进行描绘和刻画。只不过在当下的场景中,所谓的模特就是那条金龙。
根据夏悠悠的记忆,她当模特那会儿,有时甚至要在同一个位置上、保持着同一份姿势许久,都不能动弹。画室的模特是相对静态的,而金龙腾飞,却只在一瞬间。
有人竟然能够将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刻画出如此具象!莫非是仅仅看了一眼,便刻在了心中?
想到这儿,她的心里出现了一幅场景:在一个幽暗的空间里,一条蛰伏了千年的金龙,正欲腾飞,而这一幕刚好被不知道什么人看见,默默记在心中。并用刀代替了纸笔,将其刻画在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再经过反复细细雕琢,方才有了面前,他们所看到的这面石刻屏风。
仅仅想想就足够震撼的。
这东西之所以被放在这,想必一定有其缘故。这里是锁龙井,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屏风上的这条龙,正是锁龙井之下的那条?
根据萧恒之前所说的,这世间一共有两处锁龙井,此处就是其中之一。而根据之前得到的线索来看,萧恒与夫子,都曾同属于守护锁龙井的族人之后。也不知他如今见到这些,可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夏悠悠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刚想说点什么,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旁的颜芜轻咳了一声:“看到这些,你有什么印象?”
他问出这句话时,眼中分明是带着些许期待的,只是见萧恒没有回答,又继续道:“那好,你们跟我去后面。”
隔着石刻屏风,能听到后面传出的阵阵风声,想必是别有洞天。
几个人赶紧跟在后面,绕了过去。
目之所及,一眼就看到了视线正中央的地面上、被人修建成了一个类似于八卦图的模样。这也是屏风后唯一瞧着复杂些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满墙的壁画,竟再也没有其他的。
一览无遗。
空空荡荡!
这地方比夏悠悠心中想象的要小许多。
锁龙井,锁龙井,它至少得大的能够锁下一条龙才是!虽然他们眼前所看到的,远比普通的井要大上数十倍,可也不足以达到能锁下一条龙的地步!
之前他们将这里描述的过于奇幻和神秘,以至于当她随着大家一起绕到这里后,看到这里的空间竟布置的如此简单,心中还是存在着小小的落差。
有这种落差感的,也并非只有她夏悠悠一个人。
“看来这地方还真的就是一口井,是我们想的太复杂了。”吕思清心直口快,他说着,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那面石刻屏风:“除了墙上那些看不懂的壁画,想必这里最特别的就当属这面屏风了,看着就贵。”
“你这个一看就是小孩子的心思了!要我说呀,古往今来最有参考价值的,就当属一些文献资料、书画笔记了。壁画也算画,依我看,那石刻屏风虽难得,这墙上的壁画却更有参考价值。”夏悠悠说着,不自觉就又朝那壁画的方向又靠近了些,将手中的火折子举高,试图将墙上的那些东西看得更清楚。
这次,很显然萧恒与她站在了同一立场上。
没等她都说什么,便从夏悠悠的手中拿走了火折子,点燃了靠近墙壁处的几个灯盏。
“颜伯伯,你之前说带我们来这,是为了替我家大人将身上的蛊毒解开,莫非这解蛊之法,竟与墙上的这些壁画有关?”她看了几眼,突然想起之前颜芜说的那些话。
“壁画?”颜芜的表情怪怪的,略带疑惑的重复了一句,而后又点了点头:“那就对了。这里只是锁龙井的第一层,真正的解毒之法,还在更下面。”
“下面?”夏悠悠低头看了眼地上。
方才他们一路走进来就有注意到,这个锁龙井目之所及不仅空空荡荡,而且几乎所有位置都是用一种青灰色的石砖建成的。不仅坚硬无比,还平整光滑的很,连缝隙都被粘土混上石灰抹得严严实实得,实在看不出有任何能够容纳机关的地方。
除了正中央地面的那块八卦图。
“是的,下面。”颜芜开口道。
“你去过下面?”
“去过。只不过不是从这里,而是从祠堂内的另外一条路。”颜芜顿了顿,回忆道:“我现在带你们走的,是当初你娘告诉我的一条暗道。”
“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娘跟着顾丫头,在这寨子里,也是住过一段时间的。她二人聪慧无比,深谙奇门遁甲之术,我也是在一次和她俩闲聊时听到的。
”他叹了口气:“据她们所说,她们先是在寨子里的祠堂下面发现了一条暗道,后来又从宗成那个老东西的书房内,翻出了一本书,书上记载着第二条通往锁龙井的密道,以及密道之中的机关破解之术。她二人都是贪玩的性子,就想着试一试能不能走通,才与我说起过,那破解机关的奥秘,就在这间暗室屏风之后的墙上。只可惜老朽这双眼睛.....虽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却不知这墙上的壁画是怎样的。”
“那我娘她们可曾下去过锁龙井的下面?”夏悠悠听得格外入神,张口就问道。
可是她刚问完,便有些后悔。
想起那暗室之外,那盘棋局都只是解开了一半,便也应该想到,这个地方就算林慕远和顾晚意有意要进来,当时也因未解开的棋局而被阻拦在了外面。
颜芜果然摇了摇头:“这里绝非是轻而易举就可以轻易进入的,不过据她二人所说,书上有记载,这墙上的壁画,唯有守护着锁龙井的族人方能有法子解除。我刚才见你家大人在外面下的那盘棋,轻松异常。想必,对于这墙上之壁画,也是能知晓一二的。”
二人说完话,夏悠悠便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萧恒。
只见后者正举着火折子,对那面墙上的壁画看的很是投入,整个人都像是看进去了,全然没有听到他们方才的谈话。
“大人,可是这些画有什么问题吗?你可是看出些什么了?”夏悠悠走到一旁,也将手上的火折子凑近了些。
这殿中幽暗,火折子的光又有限,若不能更靠些,就很难看清壁画之上的精细之处,更别提能察觉到其中的玄妙了。
只是当她的手还没将火折子靠到墙边,就被萧恒一把按住。
“怎....怎么了?”夏悠悠被他这突然间的严肃,惊得有些缓不过来。
“危险。”萧恒语气淡淡的。
话音刚落,站在身后的顾清突然有了反应,双手抱着剑,下意识出于本能的捏紧了剑柄!
很多时候他都是保持沉默的,当他不知道一件事情的时,就是这种沉默的状态,站在一旁,安静的仿佛不存在。这种时候本指望不上他能有什么建设性的发言,可当他在听到有危险之时,却又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譬如此刻,他已经一只手拽住了夏悠悠的肩膀,直接抽身过去,将人护在了身后!
“顾清我没事。”夏悠悠回转过头去安抚道。
说罢,又转过头去继续看向萧恒:“大人,这壁画可是有什么危险的?莫非我刚才此举有什么不妥?”
“这壁画见不得明火,离得太近会很危险。”
“大人可是想起什么了?”夏悠悠见状,连忙问道。
萧恒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是凝重。
那是一种极为茫然的感觉。
“只是一种感觉,感觉到这个壁画有危险,不能和火放在一起。”
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夏悠悠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壁画一侧找了一处边角的位置,轻轻的刮下了一点,放在手中闻了闻:
“这是一种遇热就会挥发的东西,我之前在一些文献中看到过。这种东西,经常被用到一些帝王的陵墓之中,画室将这种东西混在颜料里,涂在壁画上,能很好的保存壁画的颜色多年不败。同样它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不能遇到高温。被火烘烤后,就会挥发出一种能致幻的气体,若是不小心吸入的多了,轻则会产生幻觉,重则,会使人陷入癫狂的地步,无药石可医。”
夏悠悠曾经的大学老师是个考古迷,曾在他课上反复听过这种材料,故而记得很深刻,没想到这回竟真的叫她给遇到了。要不然说生命真奇妙呢!
吕思清听她这么一说,连忙有些后怕的将火折子越往后拿远了些。
夏悠悠见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有些好笑:“放心,这种东西对温度的要求极高,只有将火对着墙壁之上烘烤之时,才会挥发。你离那么远是没关系的。”
说罢,她又将目光转向萧恒,自从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外面的棋局,还是那条腾飞的金龙,又或是面前这些壁画,萧恒的反应,都像是某些潜藏在他记忆深处的东西,正在逐渐的苏醒过来。他虽然一时间没法将那些回忆全部都记起,可是某些根深蒂固的东西,还是不会忘记的。
夏悠悠看着他脸上略带痛苦的表情,心中也不免感到难过至极。
据说当年被屠村之时,萧恒也不过才五六岁的年纪。
正常人五六岁能记住的东西有限,而仅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他不仅能记住这壁画、外面那盘复杂的棋局更是几乎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式的记忆!而这些,或许都只是他隐藏记忆中的冰山一角。
五六岁的孩童,能如此娴熟地记住那么多的东西,想必在他的幼年时光里。一定经受过难以想象的训练,才得以养成。毕竟只有这种幼年时期反复背诵记忆的东西,才是长大后不会轻易忘记的。
而根据萧恒的性格,他或许并非全然将那些东西都忘记了,只是后来在被屠村的过程中,一定发生了一些让他深感痛苦的事。再后来他被送到山上,与几只小狼躲在一起,才得以存活下来。这段记忆对他而言是极为痛苦不堪的,故而他才会出于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将那段记忆,连同他幼年时期所学得的全部都封存了起来。只有在当面对极度的压力,或出于自我保护的条件反射之时才能想起一丁半点。
夏悠悠叹了口气,发觉吕思清正一脸如痴如醉的表情,看着墙上的壁画:“你们看,有没有觉得这个壁画好生熟悉?很像之前在悬棺表面看到的一样。很乱,很没有头绪。”
他这一席话,瞬间点醒了其余几人。
夏悠悠又将手中的火折子拉远了些,后退了几步,果然如吕思清所说。这上头刻着的繁杂花纹,确如外面那几口悬棺上一样的风格。
“是同一幅。”萧恒轻声道:“悬棺只是记录了一部分。”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其中的奥秘,所以才会站在这儿盯着壁画如此之久。
夏悠悠在身上摸了摸:“幸好临走前,我们有将悬棺上的图案拓了下来,否则还真的很难对应上呢!”
她说着,拿出了东西放在地上摊平,又通过昏暗的光仔细对比了一番。
研究字画什么的,素来是夏悠悠的老本行。
可是面对如此玄妙之物,她倒也突然不敢多言了。
经过这么多事,她越来越认识到,她那些浅薄的知识,在许多神秘悠久的文化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画上的东西,何其繁杂。她也确实根本就看不懂。
比如,画上有的人的手像是放在了腿上,还有人的头就是长在背上。一匹好生生的马,可能前面是马蹄,后面就都是变成了人的腿......太无厘头了,像是被打乱的乱码一样,毫无头绪。
夏悠悠可以确定,她刚才从悬棺上将这些东西拓下来时,并没有做任何的改动,更没有移动什么。这里之所以看起来那么乱,只有可能是悬棺之上本来就长成这样。
她抬起头来看向萧恒,这种时候,也只能寄希望于他能够想起些什么来,否则,就凭这些画作,他们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个门道来的。
只见萧恒似乎也是一番思索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拿出了腰间的匕首,先将一条人腿从画布之上划了下来,又拿在手中反复看了看,最后才稍带迟疑的,将那条腿拼凑在了壁画之上的一个地方,凑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他这系列行为很是奇怪,但是拼凑完之后。众人便明白过来了他的意图。
“原来这墙上的画和悬棺上的画,是要合成之后才能看懂的。墙上的壁画,少了一些重要的部分,而这些重要的部分则被打乱之后刻在了悬棺之上。这也太奇妙了,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想出这种机关。”夏悠悠眼中冒着激动的光芒。
幸好,他们刚才多长了个心眼,将那些东西拓了下来。
明白了其中之原理,大家都赶紧行动起来,根据不同的动作反复推演,很快就将那墙上的壁画复原了大半。
夏悠悠看了看,这些画虽然异常精美,却都是平面的,很像那种雕琢的特别精细的版画。
按照顺序来看,画中的内容倒也不难理解。
先是一位长着四只手臂的将军,戴着奇高的帽子骑在马上,带领着一众民众去什么地方征战。却被一条河阻挡住了去路,那河水湍急的厉害,靠近河边就会被大风带去的漩涡打湿了衣服。就在这时,河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船家,撑着竹排,戴着斗笠,正缓缓往这边来。
壁画上内容进展到这里都还算是正常,只不过,奇怪的是后半部分的走向。
当那位戴着斗笠的船家上岸之后,与那位将军交谈了些什么,很快,他就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枚玉玺一样的东西,交给了那位将军。
将军将那东西放在手中,船家此时开始作法,一番呼风唤雨之后。原本通畅的河水里,竟突然升起了一道宽阔的石桥。将军带着人从石桥上面顺利的通过....壁画的最后描绘了那名船家站在岸,看着那些个将军战士消失在了河水中。
“这人应该是个妖怪。”吕思清突然开口,指着壁画上的那位船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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