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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罪名


“原来文宣王钟情的是你啊。”皇上恍然,随即又对着文宣王赞叹道:“这可是我大宣的才女,文宣王好眼光啊。”
  文宣王只得皮笑肉不笑的应承着,既然已经打了那个赌,便没有收回来的可能了,因为皇上很快就断了他的后路。
  这样的联姻使两国间的友好和平又加了一把锁,皇上自然喜形于色,高兴地同皇后吩咐着,“皇后,文宣王对我们嘉庆的痴心天地可鉴,我们也莫要让这对有情人寒了心,你用心备一份嫁妆为嘉庆添妆吧。”
  “是,臣妾领旨。我们嘉庆的婚事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两国联姻,臣妾定会好好操办。”皇后这么多年办事妥帖,既然已经许诺,皇上还是相信皇后定会好好操办的,赞许的点了点头。
  “好,那朕亲自下旨,一切由礼部和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吧。”
  皇上大手一挥,这件事情便再无回转的可能,文宣王只能微笑维持着廊国的体面。
  “臣(臣女)领旨,谢皇上隆恩。”两人同时叩谢皇上恩德,其中几分自愿只有自己心里明白。
  苏言溪冷眼看着那两个人领旨谢恩,自顾自的喝着面前的米酒,正要倒第三杯的时候,她明显的感受到了其他人在自己身上的眼光。
  哪怕自己的面前横着一块幕帘,苏言溪也准确的抓到了那个眼神来源于何处,边千尘!
  苏言溪举起手里的酒杯遥遥的敬了他一杯,也没管他应不应自己,她彬彬有礼的饮完。后来才反应过来他们中间隔着幕帘,实在是没有装的必要,又重新捡起眼神中的嘲弄。
  席间的氛围比之前更欢快了几分,许是这桩婚事又给边境的太平增添了些许稳固,那些武将们喜不自胜,席间觥筹交错地更爽快了些。
  “陛下,臣有事启奏。”兵部尚书赵洲跪于大殿之上,一脸的刚正不阿。
  “赵爱卿有何事不能等到明日上朝?”高高在上的陛下沉声问道,很显然大家都能看出来皇上情绪的不悦。
  “陛下,臣有要事要奏,若今日臣不说,以后怕是更加抓不住奸臣的把柄了。”
  赵洲满头花白的头发印在明晃晃的地板上,两朝老臣如此恳切,皇上没办法轻易的视而不见,只能让他说。“罢了,你说吧,有何事要奏?”
  “臣要揭发骠骑大将军苏遡临淄一战私吞缴获财物约五百余两,珍宝不计其数,多年贪墨军中辎重,罔顾边关士卒性命。”赵洲痛心疾首的说完,满朝文武皆震惊。
  “陛下三思啊,苏将军为人刚正,这么多年为国为民,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他不是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人。”宋将军听赵洲说完几乎是本能的冲出去替苏遡澄清,他又不是没有跟过苏将军,苏将军有没有克扣军饷,他还能不知道吗?
  许是因为宋恬带头,后面一个接着一个的武将跪下来同皇上求情,再到后来,竟然文官也跪了一地,乌压压的在大殿内跪了一片,可见苏将军威望。
  可往往一个臣子有这样的威望,多多少少会引来皇上的忌惮,至今没有例外。
  皇上看着下面跪着的这些人,眉头紧锁,一脸深沉的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你们先起来吧,现在一切都没有论断,赵爱卿可有证据?”
  “老臣也是接到有人举报,线人说苏将军将缴获的那些珍宝偷藏在东郊大营中,陛下可派人一探究竟。”
  皇上对着夏如海使了个眼色,夏如海自然懂得陛下的意思,欣然领命而去。
  “夏公公,且等等。”苏遡叫住夏如海,所有人的眼光都凝在他身上,期待的看着他的反应,“这是我的令牌,军规森严,您拿着这个定没有人敢拦您。”
  夏如海恭敬的接过,快速的走了,倒是赵州这个时候替夏如海打抱不平,“大宣国土之上,竟有陛下下旨还去不了的地方,不明白苏将军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再明显不过的挑拨离间,这件事情若是真的,自己和廊国便再无后顾之忧。失了苏遡的大宣,就如同失去了利爪的猛虎,还有何可惧?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这件事,跟自己联手定把这件事情做实,那样多好!”文宣王如此想着,面上的笑容便再也藏不住,只得不停的用吃东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苏遡依旧坦然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瞥了一眼赵洲,缓缓站起,恭敬的对着皇上回话,“回禀陛下,臣以为赵尚书所奏之事目前暂无证据,您只是派夏公公前去查看,臣以为还是先按照军中规矩来,莫要扰动军心。赵尚书只知道我军中规矩之严,却不知我们当初为拔除军中细作付出了多少,如今拿军中规矩在陛下面前挑事,你是何居心?”
  苏遡眼神犀利的盯着赵州,赵州这么多年一直刻板的死守着他的规矩,原以为他只是同自己政见不同,却没想到竟然包藏祸心。
  “陛下明鉴,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赵洲立马在陛下面前献媚。
  当初三皇子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赵洲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下场,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家中小辈没有一个可堪大用,难道就要眼看着家族在自己手里凋零吗?所以在三皇子拿出日后定会提拔族中小辈的筹码时,自己动摇了。他明白,三皇子只是要皇上忌惮苏将军的势力,而自己注定是埋下这份猜忌的牺牲品。

  皇上没有搭理他表的忠心,而是认真的许诺苏遡,“朕自然是明白当初你是多么艰辛的从那段时间走过来的,朕此生都不会插手军中军令,苏卿大可放心。”
  “臣,谢过陛下。”
  一直坐在边上观战的边衿桦敏感的从父皇的语气中察觉出来了一丝不对劲,面上立刻少了些漫不经心,开始严肃起来。
  按理说父皇不是会猜忌苏将军这么多年是否有不臣之心吗?怎么现在听上去父皇对他还更加信任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现在等着也是无趣,不如赵尚书同我们说说所谓的线人是谁吧,让大家也分辨分辨那位线人的证词是否可信。”幕帘后传来清脆的女声,苏言溪坚定的望向殿中跪着的那人。
  “大胆,一介女流之辈,竟敢插手朝堂之事。”赵尚书辞严令色。
  “插不插手这话,臣女在军中已经听了多年了。这是朝堂事,更是我苏家事,何故有人欺负到我苏家头上,我还不能问一句了?”苏言溪说的铿锵,苏遡在一旁默不作声,显然是要给自家姑娘撑腰了。
  “罢了,苏丫头说的不错,大家等着也是等着,赵爱卿说出来大家分辨一下自然也没什么坏处。”这次连皇上都偏心了,“苏丫头,你上前来回话吧。”
  “是。”宫女将幕帘轻轻撩起,苏言溪有条不紊的从幕帘后走出,依旧是那一身淡雅的玉兰花裙,裙摆在她的脚下如朵朵绽放在清晨里的花骨朵,生机勃勃。
  众人的眼神聚焦在她的身上,若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在陛下和这么多官员面前回话定然惊恐万分,苏言溪从幕后走来泰然自若就可见其气度不凡,何况还是如此眉眼如画的小姐。
  文宣王认得这身衣裙,刚刚他在二选一的时候在幕帘最下面的缝隙中见过,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同佳人失之交臂,内心悔恨难当,原来只差一点点。
  边衿桦见着那姑娘五官眉眼中都透漏着诡异的熟悉感,通身的气度让自己对闺阁中的小姐另眼相看,仿佛是注定般的缘分。边衿桦看了她一眼后又低头拿起自己的酒杯轻饮了一口,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
  边千尘含笑的看着小时候给自己送糕点的姑娘现在如此亭亭玉立,她从幕帘后一走出来像是带着世上所有璀璨的光,轻柔的照在自己的世界里。
  皇上上次见她已经是许久之前,看着现如今出落得如此水灵的苏言溪,内心一喜,情不自禁的夸赞道,“都说女大十八变,苏丫头愈发好看了。”
  此话一出,也顾不得什么失礼,家中有适龄男子的臣子都开始悄悄的打量起苏言溪,内心各有想法。
  “陛下过奖,臣女不胜荣幸。”苏言溪在父亲身边站定,在这个都是文武百官的男性殿堂里,显得是那么奇怪,但她依旧端庄的立在那里,牢记着自己的使命。
  “陛下,臣女还有些疑问想请教赵大人。赵大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我们苏家罔顾皇恩,这偌大的罪名我们苏家岂能就这么认下?“
  “准了,你有什么疑问便问吧。”皇上都默许了,别人岂敢置喙?
  “赵大人,我父亲的东郊大营素来军令严明,若是外人根本进不去。如今你却能直接说我父亲将珍宝藏在东郊大营之中,想必定是那线人亲眼所见,可见线人定出在东郊大营之中,不知我说的可对?”
  “是,苏小姐说的没错。”
  苏言溪微点头,十分满意赵洲的回答,“既如此,若是此事属实,您不说那线人是何人,陛下该如何奖赏他呢?若不属实,东郊大营乃军事重地,有人谎报动摇军心,就算不是细作,其心也定然可诛,赵大人可要包庇?”
  “这,这...”赵洲倒是十分为难,中间的那个线人,当初三皇子也没有交代是不是可以说的。
  几乎是下意识,赵洲不经意间看了边衿桦一眼,边衿桦为了躲避他的眼神,匆匆拿起面前的筷子,假意关注着自己面前的美食,遮挡两人之间的交流。
  这个小动作毫无遗漏的被苏言溪看见,苏言溪原本只是猜忌,没想到赵洲身后之人果然没让自己失望,也顿时清楚原来这么早之前苏家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难怪上辈子苏家进了一个套又一个套。
  “苏家丫头说的极对,这件事他本来就该自己站出来说清楚,而不是躲在你身后。苏将军之于大宣举足轻重,不能仅凭一面之词便可诟病有功之臣。”皇上在龙椅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用懒散的口吻说着最坚定的话。
  苏遡听完便立马带着苏言溪跪下,不胜惶恐。
  “是我。”王様还算是有骨气的站了出来,“臣王様参见陛下。”
  皇上对这个告发之人十分震惊,毕竟谁不知道王军师对苏遡来说一直是亲兄弟般的存在?“你说什么?是你同赵尚书说的?”
  “是,臣亲眼所见,但臣不想与苏将军同流合污。”王様说的正直,却依旧引起了各位的窃窃私语和难以置信。
  王様跟着苏遡出生入死五年,是苏遡一手提拔,在军中也尊称他一声军师,也算是礼贤下士。

  原本还在坚信苏遡定然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开始动摇了,毕竟王様作为苏遡的左膀右臂,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冤枉他吧。
  王様原以为苏遡也会同其他人一样难以置信,心怀愧疚的偷偷瞥了一眼苏将军,却发现苏遡和苏言溪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相处五年竟然连他也开始看不懂这父女两的心思了。
  “好,既如此,便等夏如海回来禀报吧。”皇上意味深长的看着下方的父女二人。
  “臣这里有军中这三年的账本,苏将军是否贪墨,陛下看完自会有决断。”王様直接丢出自己的杀手锏,看样子是不将他们拉下来不死心了。
  身边的小太监麻利的将王様的账本呈给陛下,皇上接过后认真的翻开起来,那父女二人还是默不作声。
  不过片刻后,皇上的怒气拔地而起,将账本直接砸向苏遡,“苏遡,你大胆,你可知错?”
  “臣不知。”苏言溪捡起面前的账本,瞥见王様志得意满的脸,开始查看王様的把戏。
  “陛下可愿听臣女一言?”
  “你说吧。”皇上气的拂袖转身,不愿意再看见苏遡。
  “想必大家也很好奇这账本上到底是什么内容。”苏言溪说着翻开账本,开始跟大家解说起来,“这上面说苏将军几乎每次出征定会克扣军饷约一百五十两,不知道众位将军作何感想?”
  宋恬第一个跳出来不服,“这怎么会呢?现在军队兵强马壮都是苏将军的功劳,贪污军饷从何说起啊?”
  “现在兵强马壮,那是因为陛下所拨军饷之多,并不影响苏将军贪墨吧。”王様恼羞成怒的反驳宋恬,一脸嘲笑他身在其中看不穿的样子。
  苏言溪看着王様,语气冷淡,“既然王大人早就知道家父贪墨,为何不早点同赵大人举报,要等三年之久?”
  “那自然是因为我总要收集你们父女二人的罪证吧,不然凭着苏将军的威望,说出去也没有人信吧,那岂不是让他逍遥法外。”王様鄙夷的看着苏言溪,他在军中真的忍了她许久,一介女流,仗着自己父亲是如今的骠骑大将军便对军中事务指手画脚。
  “是,王大人说的在理。”王様也没想到苏言溪会赞同他的观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据我所知,王大人在军中担任的是军师一职,不知是如何得到这账本的呢?”
  王様顿时哑火,这账本原是自己同三皇子汇报这军中辎重有异样,不久之后三皇子身边的暗卫送过来的,自己现在要如何同陛下交代呢?估计他今日胆敢说出三皇子的名号,自己之后的日子定然是比死还煎熬。
  他浅叹了一口气,叹自己之后的命运,也叹苏小姐的机敏。“是我察觉到军中辎重有问题,暗中调查而来。”
  “据我所知,这类军中账目都会被苏将军锁在书房内,不知道您是如何暗中调查的?”
  是的,苏言溪要他承认,承认自己去苏将军书房偷的这本账本。
  王様站在那里,脸上焦急的神色愈发明显,“是,是我去苏将军的营帐偷来的,但是我都是为了真相可以昭雪。”
  “回陛下,臣女问完了。事实清楚明了,没什么可以分辩的。”
  苏言溪说完,苏遡立马跪下请罪,“是臣监管失职,还望陛下降罪。”
  “罢了,你先起来吧,等会再来说你的事。”皇上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让苏遡先闪一边去。
  这个反应是王様和赵州都没有想到的,“陛下,臣不解,这是何意?”
  皇上扶额,十分伤神,不知该如何同这被人当枪使的赵尚书解释。
  苏遡这时才站出来同赵洲说,“赵尚书有所不知,王様所呈上来的账本并不是真的。或许他真的是从我营帐中偷走的,但确实这不是真的。”
  此话一出,赵洲和王様眼神中都有同样的慌张,所幸赵洲最多落一个是非不分,为他人所惑的罪名,可王様呢?当着这么多人面承认自己去主将大帐偷出账本,按军令他就已经死无全尸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皇上了。
  王様立刻跪下,“陛下,哪怕是臣所呈账本有误,但军中辎重异常绝对是事实,陛下万不可被人蒙蔽啊。”字字泣血,大家一时都难以分清到底谁对谁错。
  王様若不这么说也就罢了,可他既然这么说了,无非是在皇上的底线上疯狂试探。
  “够了!朕来告诉你,军中辎重有何问题!之前国库紧张,能给军中的拨款有限,是苏将军拿着自家夫人的嫁妆来补贴,才能让那么多士兵吃饱穿暖。这么多年,朕心中时感惭愧,所以一等国库富裕些了,便立刻给军中辎重多了些。为何你感觉最近这两年军中账目不对,那是因为朕让苏将军不要再私下补贴了,不够便同朕要!”皇上重重的将手里的酒杯拍在了桌子上,琉璃制的酒杯立刻碎裂开来,周边的小太监无一人敢动。
  “大宣是从多艰辛走到现在,你们都应该清楚,往前再数十年是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吗?钱太傅辞官离朝,改从商贾,为的就是将辛苦赚来的银子喂你们这群白眼狼吗?”
  是啊,大家都忘记了,钱老太傅在大宣国危难之际辞官回乡,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倾家族的财力振兴大宣的商业,生意渐有气色之后将大部分获利都捐给了国库,这才将这个破落的国家从生死一线前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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