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亦敌亦友
卓和烈酒的味道。
草原上的烈酒跟中原的酒不一样，闻遍了中原纯酒的她对着刺鼻的味道非常敏感，一嗅便知。
“好久不见了，我的好朋友。”
思罗放着他那豪迈粗犷的笑声，双眼如宝石般闪耀。
许久不见，他竟然已经留了拉碴的胡子，皮肤黝黑了许多，看上去多了几分狂野的味道。
“你不是说一直想尝尝我草原的烈酒吗，今日我带来了你敢不敢喝？”
他站起来提起手边的那壶酒，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冷玥的怀里。
这酒靠近之后比远处闻起来还要烈，这已经不是烈酒这么简单了。
冷玥轻声冷笑，将那酒坛子放回桌上，见他竟然比一年多前要高上许多，已经是一个身长九尺的彪形大汉。
“你找我来应该是谈正事，我若喝多了还怎么谈呢？”
冷玥侧身坐下，随手拈了一块桌上的下酒菜，对于他身边那些已然虎视眈眈的侍卫不屑一顾。
草原人向来看不起中原人，尤其是她这种身材矮小瘦弱单薄的，从进来开始这些侍卫就对她没有什么好眼色。
“果然还是你聪明。”思罗将那酒随手抛到一边摔了个粉碎，那酒液撒在地上发出吱吱的响声。
那根本就不是酒，而是不知道下了什么药的东西，这只要喝一口下去，定然穿肠肚烂而死。
冷玥熟悉医理对这一等药物又怎会闻不出来，她要喝不就成傻子了。
“我就有话直说了，为兄弟到我卓和来吧，不要再为中原那狗皇帝卖命，不值得。”思罗开门见山。
“我从来就没有为那了皇帝老儿卖过命。”冷玥也是直接回复，跟这种草原莽汉讲话从来不需要拐弯抹角。
“但你为楚江秋做事，他若站在皇帝那边，你不也就是在为皇帝卖命吗？”
思罗听说了京都发生的所有事，也知道楚江秋为维护皇帝而做了什么。
当时他明明可以借势将皇帝逼退位，自己做皇帝，尊他为太上皇，将所有谋反的罪名都推到楚寒尘跟楚严展身上，可是他没有，偏偏将那皇帝又推了回去。
当时皇帝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逼他就范，楚寒尘不敢是因为他名不正言不顺，但楚严展已死，楚江秋就算顺利登基也不会有大臣反驳他。
但凡聪明点的大臣都会顺应他，尊他为皇，只有傻子才会在楚江秋坐拥兵马将皇帝架空的时候，还站出来为皇帝说话。
“他有他的选择，楚江秋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过于正直，他想要皇帝老儿承认他的雄才大略，将江山亲手交到她手里，而不是强取豪夺。”
冷玥可不想在思罗面前说楚江秋是被自己心中的善良所击败。
“简直愚不可及！真正的聪明人伟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手段都是好手段。况且尊为太上皇在你们中原也是一种极大的尊重，他就是畏畏缩缩，不敢下手罢了。”
思罗不屑冷哼，双眼放出了狼一般粗狂气势。
时隔一年多不见他比之前要聪明的多，对这件事他有自己心中的判断，并且八九不离十。
冷玥脸上仍然毫不动容：“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劝说我归降卓和？”
说了这么半天，目的也只有这一个。
“魏兄，我知你聪明绝顶无人能及，中原这群狗官只会埋没你的才能，我卓和都是有能者而居之，只要你到我卓和，父王定尊你为国师，你不必在这中原受这群贪官污吏的气，受那狗皇帝的怀疑。”
思罗一脸真诚，眼睛里甚至带着期待的光，期待着他赶快答应。
如今卓和兵马林立在外，赵将军已经下令严查入城的人，他作为卓和人偷偷潜入这封地之内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他的诚意不用说是真心实意。
“楚江秋根本就不了解你，你想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根本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可是他为了一己私利，竟将你推到那风口浪尖上。只要你到我卓和来，我保证，无论我哪一个兄弟登上汗位，都将许你一世自由。”
思罗好话说尽，甚至下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垂涎的愿望。
他在弘景的时间不算长，可在养伤期间，他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冷玥为他冒过多少次险，救他多少次于水火之中。
冷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还以为这人就是个莽汉，没想到心思居然细腻至此，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将一切都看明白了。
她苦笑摇了摇头：“我确实很想要无拘无束的生活，可惜若要以这种方式换来的话，我宁愿不要了。”
“为什么？”思罗不明白，就算他登不上汗位，那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帐王，许下的那些承诺，无论如何他都做得到。
“你们草原人人不是向来看不起中原人，尖滑狡诈背信弃义吗，我身为楚江秋的谋臣，如果跟你走，对他就是一种背叛。”冷玥语如薄冰。
思罗一怔说不出话来，犹豫了片刻：“那我答应你，若此次战事俘虏了他，我就向父王求情，饶他一命。”
两军如今一触即发，楚江秋作为立过战功的一个皇子，在这封地之内定然会披甲上阵，两边交锋是少不了的。
如今他们封地是以寡敌众，不用三日，这座城池就会被卓和的铁蹄所踏破，以楚江秋的性子定不会弃城而逃，或许是被俘或许是被杀，全看他的运气。
但如果说被将领下令活捉弘景二皇子，那结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以他的性子断然也不会愿意做你的俘虏，满城将士若死在在你卓和人的手里，他又岂有脸面活着回去见他父皇，见弘景百姓。”
冷玥像是听到了笑话，摇了摇头，像他这样骨子里带着傲气的人，让他做俘虏然后放走，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算了。
“我话已经说到这儿，就看你自己选择了。”思罗叹了口气，他已经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
眼前的少年貌不惊人，但只有他知道这个少年有多大的威胁。
在王帐前他跪了三天三夜才请求到这次游说的机会，只眼前这一人就敌得过她卓和百万雄兵。
在弘景那段日子里，无论问她什么兵法她都能游刃有余的破解，身手亦是在远远在他之上，每次是二人切磋，她都能装作是自己惜败的样子，真正的习武之人都知道每次要装成惜败多难。
打败一个懦弱无能的对手并不能显得自己强大，打败一个势均力敌的才更让自己有优越感。
冷玥对于人心的捕捉意识那么通透，当时在王府里他不明白，等回了卓和之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了然。
他想要跟冷玥做朋友，因为他知道绝不能跟这样的人成为敌人。
“你就不怕我假装投降到你卓和，然后给楚江秋做内应吗？你可别忘了，我们中原人都是狡猾奸诈不守信用的。”
冷玥轻笑反过来问了他一句。
“就算所有的中原人都会，我也相信你不会。”思罗神色笃定毫不犹豫。
就他这些日子的观察以来，冷玥绝不是那种人。
“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想跟你为敌。”冷玥叹了口气，略有些惋惜，“我对你们草原人一直都是当莽夫看待，只有你是一个真正会理性思考，真正重视中原人的人。”
小看对手的人终究会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反手一击，思罗心思缜密对付他比对付其他卓和人要难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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