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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过年了


第二日便是腊月二十三,二十三有小年之称,府里忙得是一片人仰马翻。陆滨柔是未出阁的姑奶奶又不理事,却是闲得无聊。

        她去了祖母那里,一到就吓了一跳,竟然母亲和伯母婶娘都在,原来宫里大皇子的侧妃昨夜给皇家新添了个小皇孙,本是大喜事,但那侧妃自己却不大好了,虽然暂时命还在,但是极为虚弱,也不知能不能过得去这个年。

        而且这位侧妃还是刘家之女,刘家与陆家关系很差,陆滨柔的伯父叔父的殉国之战之所以状况那么惨烈,就跟刘家人脱不开关系……

        这种种的复杂情况,让陆家如今分管家事的沈夫人和谢夫人觉得送礼有些棘手,便来请示老夫人。

        陆滨柔本来也想出个主意的,但是她暂时对后宅之事还不太懂,母亲等人焦头烂额地也顾不上教导她,便把她撵走了。她想了想,只有三个弟弟那里能有空跟她玩,便去了小树苗滨然那里。

        她一路跟沐阳念叨,千万别碰上木木朵朵,谁知刚到了小树苗院子,两个小祖宗直如炮仗般从屋里冲出来,一下子扑到她身上,哇哇大叫:“姐姐出去玩居然不带我们!你不是好姐姐,你讨厌死了……”

        要不是沐阳在后面扶着,陆滨柔非得被他二人撞到在地不可。她手忙脚乱把他们从她身上拉下来,气道:“这就是你们学的见到长姐的礼仪么?祖母还道你二人这几日学规矩学的好,我看是还不如原来呢。你们这种就该去关几日禁闭,方能把规矩记到脑子里。”

        双胞胎之一的哥哥,木木陆滨铖看着她,又白又嫩的包子脸气的鼓鼓的,道:“姐姐,明明是你不讲规矩,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结果你跟大哥出去玩不带我们,你才是坏了规矩的人。”

        朵朵陆滨钰在旁边,一摸一样的脸也是鼓鼓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了两滴泪珠:“姐姐坏,不止我和三哥生气,二哥这两天都生病了,都怪姐姐不带我们,要不二哥也不会难受,呜呜……”

        陆滨柔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消息:“小树苗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叫大夫了么?怎么也没人告诉我?”

        陆滨柔眼睛往旁边一扫,跟在木木后面的杜嬷嬷忙上前一步,她原是小树苗的奶妈,后来断奶了之后便当了照顾他的嬷嬷。杜嬷嬷抬眼看着她,嘴里却是支支吾吾道:“回姑娘,二公子他……是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着了凉,方……方才有些不太爽利,因为不严重,二公子便也没让回各位主子们……”

        陆滨柔皱眉,正想说话,发现杜嬷嬷一直在冲她使眼色,她脑袋一转,明白过来,八成是小树苗骗这两个小魔头的。

        她便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赶紧进屋,看看小树苗去。木木,朵朵,二哥病了你们两个还来这里吵,就是不怕被二哥把风寒病气过给你们也要怕碍着你们二哥休息,听姐姐的话,还是快回去吧啊。”

        木木和朵朵听到她这么说,不高兴地异口同声道:“我们来了一直乖乖地,才没有吵到二哥休息!而且我们身体好,不怕风寒!”

        陆滨柔本来一见他俩就头疼,这会子看到两人鼓鼓的脸异口同声的模样也不禁莞尔,蹲下来摸摸他们的头,柔声道:“这次是姐姐不好,自己拉着大哥去玩没带木木和朵朵,但是这次是因为快过年了又下着大雪,母亲她们都不去,姐姐和大哥都怕照顾不好你们,所以才不带你们的。”

        她举手保证道:“等下次春暖花开了,咱们都出去踏春去,那会儿木木和朵朵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好不好?乖,这次小树苗哥哥就是知道你们俩不能去,自己也不去了,就是怕木木和朵朵伤心……”

        “啊!果然!”朵朵突然打断陆滨柔的话大喊道,他瞥了眼愣住了的自家姐姐,扭头对木木道:“三哥,二哥果然是装的,他才没生病,就是怕咱俩质问他才故意那么说的。”

        木木撇撇嘴,不屑地道:“我早就猜到了,二哥那骗人的本事太差了,他就是被咱俩问的不知道怎么说了,才说他受风寒了在睡觉姐姐没来通知他。哼哼,看在他是讲义气放弃出去的份上,不跟他计较骗人的事了……”

        陆滨柔这才听明白,原来这两个小魔头是装的!

        她怒火中烧,弯腰一手拧住一个的耳朵,提溜着就往屋里拽:“你们两个小混蛋,连姐姐都敢骗?快点,道歉!……”

        木木哇哇大叫:“啊啊啊,轻点啊姐……”

        朵朵边叫边还嘴硬:“明明是姐姐你先骗我们的……应该姐姐先道歉……”

        这么在和弟弟们的吵吵闹闹中,除夕轰轰烈烈地来到了,又轰轰烈烈得走了。

        转眼已到了正月十四。

        而陆滨柔回头想一下,今年的春节好像和每年的也没什么不同,如果硬要说,就是过了年她就十五岁了。

        陆滨柔的生日比较晚在腊月,那么等她十五岁生辰办及笄礼算算也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因此今年过年,长辈们提的最多的就是“大姑娘了”这类的话。

        陆滨柔听多了其实有些好笑,自己亲事都定了,长辈们却似乎还是把自己当小姑娘。

        对于自己的亲事以及那个未来夫君,陆滨柔奇怪地什么感觉都没有。虽然都说那个小郡王纨绔无能,可是陆滨柔一直对这个人没有什么真实感,赐婚那一幕虽然历历在目清晰可见,可她总有种自己置身事外的错觉。

        而且……想想母亲不时紧缩的眉头,祖母她们总喜欢将自己和顾徽往一起凑的劲头,陆滨柔深深觉得,自己的这门婚事实在是变数颇多。

        不是她高看家里那些女人,她们真要想干什么事,恐怕皇帝也得掂量掂量,她们的背后,站的是本朝根基最为深厚的几个家族。

        再说了,还有父亲呢,陆准本身就是个性情中人,又最疼这个宝贝女儿,这几年里如果事情没个妥善解决的办法,恐怕陆准就是跟皇帝闹一场也要毁了这门婚。

        陆滨柔大概就是因为这份底气,所以一直没因为传说中不成器的未婚夫烦恼过。她唯一有点纠结的就是顾徽,她虽然于情之一事上尚懵懂,也能看出来顾徽似是真对自己上了心。

        她思来想去,还是没弄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想法,但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心里对顾徽多少是跟对别的男子不太一样的。

        可是也就是,一点点不同而已。

        本朝民风开放,虽然对女子仍然有诸多要求,比如陆滨柔曾经违反过的一条,贵族女子出行一般仍是坐车且不应四处观望,但很多都并不那么严格,一般都是顶尖的世家或者皇家宫廷里才那么守规矩。稍低些的门第,男女之防并不甚重,甚至也有未婚女子当街大胆追逐心上人的,世人也并没有嗤之以鼻反引为佳话。

        自己和顾徽开始的事,如果顾徽回家便告诉了父母,如果顾家知道他们的身份,如果顾家是长辈出面求娶为嫡妻,那么那件事根本就不会那么尴尬,甚至可以传为佳话了。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事实是,那就是件谁也不愿提起的尴尬故事。

        陆滨柔看得出来,祖母和三婶娘,是很喜欢顾徽的,母亲也有些被他哄住,而大伯母持观察态度,但是对他也不错。陆滨柔想想其实颇为惊叹,就见过几次面,顾徽居然能让一家的女性长辈都为之折腰,真乃无上的人格魅力也。

        陆滨柔的纠结来源于她自己,她实在是不明白什么是感情。原来母亲教导她婚前男女不可私相授受,她那会儿小不懂事,有一次还就这个问父亲,什么叫私相授受。父亲笑了半天,告诉她,他和她母亲在成亲前就曾经互赠过物品,那就是私相授受。

        陆滨柔当时瞬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父亲的笑容里轰然崩塌,母亲这么教导自己,怎么她还……

        她后来没忍住去问母亲,母亲听完她说的脸刷的红了,她难得见到母亲温婉的脸上居然出现类似咬牙切齿的表情。

        母亲跟她解释,那不是私赠物品,父亲和母亲自小便相识,当时是父亲衣服破了又因为一些原因不敢告诉长辈,母亲便帮他做了件,那是救人于危难,不是私相授受。

        陆滨柔只记得当时自己更惊讶地问道:“那娘您和父亲当时不止是私相授受啊,您二位是……那个……”她一下子没想到合适的词,后来一拍脑袋,说了好几个词出来:“您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情相悦啊!”

        后来陆滨柔就记不清了,就有一个印象是神情窘迫的父亲提溜着她把她拎走了。

        陆滨柔没明白于一件事,若是婚前不应有私情,那么嫁一个合心意的人又是什么意思,既然没有感情,那又何知合不合心意?相貌英俊,家世清白,人品好?可是那跟愿不愿意嫁他根本是两码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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