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飞到你面前

　　
进了城，柳树枝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很大的错误，他要降落在哪里？像鬼子进村一样不管不顾？那等待他的结果肯定也跟鬼子一样，很快就会被剿灭。
他看着手机上的定位，离刘佳茗越来越近，如果此时跟她共享位置，她一定会大吃一惊的。这么远的距离，即使飞机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到。
柳树枝只得在她的城市上空盘旋，看着脚下的一幢幢建筑物，像在向他挥手致意表示欢迎。可惜，他没有从天而降在她面前的勇气，甚至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如果非要坚持说有的话，那只能是王小二。
如果他降在楼顶，被别人看到，或者被哪个角落里隐藏的摄像头拍到，柳树枝断不想因此而成名。
于是他只能灰溜溜地朝城市郊区飞去，并期待着她们城市的网约车可以用花呗支付。对，即使不能也没关系，网约车不用现场支付。
想到此他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不过再回头想想，自己这通天彻地技能的加持，在这个现实的社会好像用处也不大。
看着车窗外的光怪陆离，柳树枝心潮澎湃，前天的他还是心如死灰，才短短的两天，居然有幸去见他心中的女神。心潮澎湃自然就会心潮起伏，等伏下来的时候，他想他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出现，甚至他连买束鲜花的钱都没有。
如果不是司机用余光偷偷看了他几次，他都想在车窗上砸几下以示对自己窝囊的唾弃。
柳树枝顺着司机的余光也看了几眼自己。
“大爷的！我的衣服什么时候破的？”
柳树枝此刻的装束比乞丐装还像乞丐。怪不得司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而且他此番的目的地还是这个城市的富人区。
那司机估计以为他是干溜门撬锁勾当的吧？
完了，完了，该怎么给他解释？难道让我对他说，抱歉，飞得太快，忽略了空气阻力对衣服的冲击，也完全忽计了衣服的感受？
解释个毛线啊？
柳树枝恍然大悟。他的生活之所以过得这么苦逼，就源自于他这个懦弱的习惯，总喜欢给任何质疑他的人解释些什么。
现在的柳树枝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再也不要过那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生活了。
“我是谁？我可是孤独星球王小二的死党。况且我还掌握了绝世的技能。”
于是他自信起来，甚至想哼一些不成调的小曲。
人真奇怪，当他自信起来后，感觉那司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他应该觉得柳树枝是个古怪的艺术家。
于是他的自信就变成了自负，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刘佳茗，丝毫不避讳的发语音说：“茗茗，我快到了，你下来接我一下。”
微信的提示声马上响了起来，柳树枝故意把语音打开外放功能，刘佳茗那甜美而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天，树枝，你真的来了，我马上下去接你。”
“可是，对不起，我忘了带礼物来。”
“说什么呢，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好的，我差不多十多分钟就能到你小区门口。”
然后柳树枝放下手机，得意洋洋地靠在座椅上，因为在和刘佳茗发语音的时候，几次看到司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他想他一定猜测到他是谁了。
那司机看柳树枝终于放下了手机，赶忙小心翼翼地试探说：“先生，你叫树枝？这名字可很少见。”
“没办法，爹娘给取的，咱也没给自己取名的权利不是？”
看到司机的小心翼翼，柳树枝心里更爽了。他想到了之前的客户，他都是这样在他们面前卑躬屈膝的。
“您全名是不是叫柳树枝？”
司机的语调都变了。
“怎么？你认识我？”
柳树枝心想一定要矜持，要学着习惯这种波澜不惊。
“你就是刘佳茗的对象？”
这司机大哥还真传统，打情骂俏的就算是对象了？
“算是吧。”
他只能给他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你......能不能帮我向刘佳茗要个签名？”
“我去，现在的人都这么务实吗？我的签名就不值钱了？”虽然这样想，但他还是无奈地点点头，说：“好，也感谢你没把我当乞丐。”
“看您说的，像您这种人，穿什么衣服都一样光彩照人。”
柳树枝心想，如果自己有他一半这么会恭维人，也不至于公司倒闭。不过话说回来，被人恭维的感觉还真他妈的爽！这可能是常年当乙方的通病吧。
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一个靓丽的身影在左顾右盼，虽然她戴着鸭舌帽，而且还包着厚厚的口罩，但柳树枝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刘佳茗，正是他朝思暮想又感觉此生无望的女人。
没想到，司机大哥比他还激动，车都没熄火就跑了下去。
“刘小姐，您好，我是您的粉丝，还请劳烦您给我签个名。”
柳树枝看司机浑身都是抖的。
其实，他自己更抖。微信上的暧昧毕竟远隔千山万水，可真实见到她，也难免会紧张。但他不能露出丝毫的怯意。因为他知道之前在她心中一直是霸道总攻的形象。
柳树枝用力吸了口气又呼出来，然后推门下了车，走到错愕不安的刘佳茗面前说：“茗茗，这司机师傅不错，你就给她签一个吧。”
看清楚是柳树枝后，刘佳茗像个孩子一样把他狠狠地抱住。
柳树枝内心充实极了，但还是故作清高地敲了敲她的背说：“粉丝还等着呢。”
刘佳茗雀跃的像个小鸟，接过司机的本子和笔，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司机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如果可能，他会选择把这个本子供起来。
这是个礼貌的司机，他并没有得寸进尺，而是手舞足蹈做进了驾驶室，他一定会去跟好友分享这个喜悦。
这个网约车司机也有着自己的梦想，也幻想着有刘佳茗这样一个红颜知己，可世道的不公和生活的艰辛总会把人们的梦想拨正反乱。
刘佳茗仿佛一刻也不愿意离开柳树枝，她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小区跑。
此时，柳树枝有点儿矫情，不知道王小二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那么坚定地认定他就是她要找的人？如果，到最后，她忽然想明白了，那么他该如何自处？柳树枝感情上的承受力并不如他事业上表现的那么坚强。他也承认在感情上他有点儿多愁善感。
内心戏多的人呢就比较矫情，柳树枝也深知自己这个弱点，但此时此刻他决定黑色幽默一下自己，他悄悄地对自己说：“那就再矫情点儿，这猝不及防的爱情怕是要闪了老夫的腰啊。”
刘佳茗的房子跟柳树枝想象中明星的房子不一样，反而更像是普通人家，这也与这个高端的小区格格不入。
刘佳茗仿佛看出了他的疑虑，拉着他的手左右晃着，说：“你知道的，我作为演员，要接近生活，于是我就把家装修成了跟普通老百姓的一模一样。”
柳树枝知道，他自然知道，这也是他喜欢她的一点。这同样是作为流量明星，她能对得起自己粉丝的原因。她曾不止一次在访谈节目里说过，她就是一普通人，虽然由于身份的种种不便，但还是要近距离的接触普通人，因为普通人的生活才算是真正的生活，充满了酸甜苦辣，作为演员，她必须要清楚地演绎出各种酸甜苦辣。
但柳树枝仍心有芥蒂，你装修的虽普通，可小区却一点儿都不普通。
“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怎么会这么快？是不是你一直就在我的附近？”
她一股脑的把她的疑问问了出来。
柳树枝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实相告估计又要延伸出无数的话题。如此良宵美景，如此佳人作陪。最为一个正常男人，此时不应该把话题扯太远，而是尽量把话题往正事上扯。
受这个光辉思想照耀，柳树枝只能猥琐地说：“对呀，我一直都在你的附近，做尾随痴汉，十分幸运的是我这个痴汉竟然有了上门修水管的机会。”
她对柳树枝的幽默表示不能理解，也许是有一些情趣上的代沟。
但她很体贴，不想让他的幽默冷场。
“我给你做碗面吃吧？”
这次轮到柳树枝吃惊了。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
“因为我听见你的肚子在叫呦。”
此时的她像极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儿，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做碗爱意满满的面，如果可能，面上还会窝两个荷包蛋。
“谢谢，那我先去洗个澡。”
衣衫褴褛的柳树枝必须要为形象正名，可是他没有换洗衣服。
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柳树枝能感觉的到，刘佳茗是个体贴的姑娘。
她风一样的打卧室拿出一身男人的衣服递给他，他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疑虑，就听她说：“你试试，一定很合身，这是我以前买的，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穿上的。”
她这次的体贴没能温暖柳树枝的心，因为他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事情，王小二是昨晚才帮他搞定的她，可这衣服却是在很久以前就买好了，那在她心目中的男人到底是谁？而且察其言观其行，似乎他们的身材都是一样的。真是活见了鬼。
柳树枝带着这个疑惑走进了浴室。
当他走出浴室的时候，看到她在忙碌的身影，突然一阵恍惚。也许这就是他要的生活，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一碗爱意满满的鸡蛋面，便可让陋室蓬荜生辉。
柳树枝的衣着果然前所未有的得体，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这份温馨让他着迷，什么事业有成，什么呼风唤雨，就这样吧，挺好。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突然，柳树枝的身体发出了异样的信号，似乎在他们周围弥漫着某种危险。他起身站在阳台上，拉上窗帘只留一个缝隙，他看见对面黑漆漆的房间里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若是在以前，他的目光肯定没有这么敏锐。但现在他知道自己该感谢王小二。
柳树枝敢肯定，那不是偷窥的记者。
是谁？难道真有尾随痴汉？电视上演的什么连环杀手激情杀人的片段不断在他脑海里上演。
柳树枝必须要解决这个麻烦。也正好，他的神乎其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小子，碰上了我，算你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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