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卢浮宫瑰宝（1）
2189年末，北纬30度以北处处下雪，气温到达了本世纪低谷。
塞维利亚的西方中心城也不例外。
踏下火车的那一刹那，寒气扑面而来。
浮林塔扣上军大衣的领口，提着行李箱，沿着站台快步走去。满是斜纹的灰砖上撒了一层盐粒，雪很快就融化得干干净净，走在上面脚步十分顺畅。
接客处，远远地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身着灰蓝色军服的凯哲少尉在人群之中很是显眼。
“长官好！”
“你好！”
凯哲少尉接过浮林塔手中的行李箱。
“不用，我自己拿就行。”
“少校嘱咐过了，要好好接待您。”
浮林塔呛了一下，便摆了摆手，默默跟在凯哲少尉身后。在他的带领下，她走到了印有警徽的军车旁。
“请。”凯哲少尉抢先为她拉开了车门。
“谢谢。”
浮林塔坐到后排座上。她很不喜欢下属这么献殷勤，但既然是少校下令，也没什么办法。
总局的车，质感都不一样。宽敞的空间，丝滑的皮革座椅，良好的人体工学设计，后座旁还有放茶水的小桌板。低调却奢华。
驾驶座上的凯哲少尉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插入车钥匙，内燃机开始颤动。
“预备会安排在下午四点。需要调整吗？”
浮林塔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来得及。
“不需要。”
车缓缓启动，开始在公路上飞驰。车窗迎着大雪，雨刷器不停歇地清扫着。
浮林塔看向窗外。
每次来西方中心城时，她的内心都无比敬畏。
没有任何一座城市能雄伟过它。尖顶的教堂式建筑堆满了厚厚的积雪，一座座高耸的商业楼像一把把巨剑戳向天空。维尔河的汽笛声呜呜作响，薄雾中，已成断壁残垣的阿卡萨城堡若隐若现。
伊比利亚半岛真是片宝地，也难怪中央政府的赤宫也坐落在这附近。
雪花飞舞，卷着磅礴的水气。
车在停车场停下了。
“请您下车。”凯哲少尉敬了个军礼。
“辛苦了。”
重案组围坐在总局的会议室中，浮林塔在黑板上重重圈了三处。
“卢浮宫是u型建筑，有十五个出入口。但这三个要尤其注意。”
“为什么？”莎拉中士举手询问。
“这两个口一出就是塞纳河，旁边还有大片树林做掩护；这个口直通杜勒丽花园，里面动植物种类情况复杂，很可能会干扰警犬的分辨力。尤其是这个，上面直直对着三个窗户，用钩锁很容易逃出来。”
“可您不是说……她的力气不大吗？”
浮林塔想了想，说：“不大，但身手很敏捷。我们不能低估对手。”
“这样的话，雕塑很难偷了吧，应该重点监管那两幅画。”
凯哲少尉坐不住了，反驳道：“但这里面最值钱的可是那‘雅典娜’啊！那玩意是古罗马时期的，老祖宗的宝贝，据说在黑市能成交两亿州元。这贼精明得很，肯定说什么都要把这雕塑弄走。”
“但那么大个东西很难搬出来啊！您看看资料，她才165，体重也才一百斤左右，比我还迷你。您让她用头拿？”莎拉中士不服气。
一个男警员嗤嗤地笑了起来：“而且胸还大，活动不方便。”
“……”
浮林塔拍了拍桌子，提醒大家正经点。
“其实，尤洛菲并不是很在意藏品的价值，她只会带走她中意的作品。就算《带着头盔的雅典娜》价值是另两幅画的十倍，她也不一定喜欢。”
凯哲少尉和莎拉中士有些意外地对视了一眼。
“那您看，她会喜欢哪个？”
“《自由引导人民》。第一，她喜欢油画，尤其喜欢这种浪漫主义色彩的；第二，她对世州政府意见比较大，一定喜欢这类题材。”
会议室一时鸦雀无声。窗外，枝头不堪重负，一团积雪掉到了地面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几位警员面面相觑，徒留黑板旁的浮林塔一脸懵。
“怎么了？”
凯哲少尉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
“呃，能问一个比较蠢的问题吗？”
浮林塔微笑抬手：“请讲。”
凯哲看了看莎拉，深吸一口气，问：“这些细节……您是怎么知道的？”
笑容在浮林塔脸上僵住，她意识这才到自己失言了。
尤洛菲于世州警卫司是一个绝对神秘的存在。两个月前她才帮世州政府第一次抓住这女人，隔天还让她给跑了。审讯审不出任何东西，案宗上仍是大片空白。
而刚才，自己一下子信誓旦旦透露了这么多细节，确实会显得很不对劲。
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浮林塔背过身去，面朝黑板。这样，下属们看不到她闭起来的眼睛。
“我安插了一个线人，再多就不便透露了。”
“噢……”
其他的警员们不明觉厉，不禁对这位长官又起了一丝敬畏之心。这位长官看起来年轻，手段与思想倒深不可测。
浮林塔拍了拍黑板，再次用粉笔圈了几个重点。
“那三件藏品，22号之前秘密移到小红屋里。24号当天零点开始，禁止游客入宫参观并不间断巡逻，每层至少三个警员和两只警犬。每个出口处派便衣警员驻守，凯哲到杜勒丽花园西北角，莎拉去南4门。”
“明白。”凯哲少尉和莎拉中士立刻响应。
“此次行动的联络暗号记住了吗？这次涉及到的人员比较复杂，还请各位多留心，以防混进不法分子。”
“记住了。”
浮林塔立正，像大家敬了一礼。
“散会。大家辛苦了。”
总局d楼，五层。
办公室中，浮林塔掀起一层厚厚的天鹅绒布。
里面是一副油画。
画中央的年轻女性右手高举一面红白蓝三色旗，左手握一支带刺刀步兵枪。她在人群前急速向前奔跑，为了自由带领着自己的人民参战。
她便是名叫莱辛的自由女神；自由在引导人民。
浮林塔静静地看着那幅画，只觉一股力量在自己的胸膛中燃烧。虽然，这只是一副精细的仿品。
尤洛菲的侧影，尤洛菲的一颦一笑，尤洛菲略带嘲讽的微表情，在浮林塔的脑海中交替闪过。那一刻，她突然无比确信。
那女人的目标，一定是这幅画。
咚咚。
办公室的门敲响了。
浮林塔将绒布重新罩到画上。
“请进。”
是朴楚薇少校，那一身暗色军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倍感压抑。她走到中央办公室，懒洋洋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浮林塔立正站好，紧张地盯着少校的一举一动。
“准备好了？”
“是。”
朴少校毫不客气地在办公桌前的座椅一坐：“‘警卫司的瑰宝’，你想出来了吗？”
“目前没有。但问题不大，警卫司戒备本来就很森严。”浮林塔如实回答。
朴少校笑了起来，食指扣了叩桌子。
“你太高看咱警卫司了。”
浮林塔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保持沉默。
“没事，没事。慢慢想。”
“是。”
朴少校拿起办公桌上厚厚的警务笔记，打开翻了翻。上面满是浮林塔认真的方正小字。看着看着，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暧昧的笑容。
“今天晚上不要回宿舍了。”
一滴汗从浮林塔的额角流了下来。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但这里还没配折叠床。”
朴少校皱起的眉头间闪过一丝不悦。
“谁让你在这儿睡了？来我办公室。”
浮林塔闭上了双眼。在旧欧难得消停了几天，又来了。黑色的恶魔开始折磨她，压抑下的恐惧重新涌上心头。
“几点？”
朴少校瞥了一下嘴，眼里闪出狡黠的光，嗓音很是戏谑。
“你几点睡就几点来啊。不是说让你来我这儿睡觉么。”
屈辱在恐惧的驱使下演变成了怒火，但被关在了理性的囚笼中。浮林塔咬了一下嘴唇。
“我明白了。”
走出办公室时，朴少校放慢了脚步。
“快抓住她吧。对你我都好。”这语气异常奇特，很难分辨出夹杂其中的情感。
办公室的门重重关上。
浮林塔愣住了。
浮林塔本以为自己习惯了，但事实上并没有习惯。
在踏入少校办公室的那一刹那，她的腿仍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恐惧像天空中大群乌鸦，黑压压一片。她抱着军大衣，身上薄薄的睡衣紧贴发冷的皮肤。
正在看书的朴少校听到动静后，抬头看向了她。她身披一件法兰绒浴袍，看上去刚洗完澡的样子。
“你睡得挺早的。洗漱过了吗？”
“洗漱过了。”
“怎么不在我这儿洗？我在这儿有独卫，更方便不是？”
“怕打扰您。”
说完，浮林塔默默将军大衣放到沙发背上。于是，她全身上下除了一层薄薄的睡衣外，不再有任何遮挡。她习惯了四季穿同一款式的睡衣，方便；但这款对于深冬来说，实在有些薄——薄到让对面的人产生了误解。
朴少校的嘴角扯动了一下，眼里突然迸出了粗鲁的光。粗鲁不是形容眼神的词，但那样的眼神，只有粗鲁一词才足以形容。
修长的四肢，线条分明的直角肩，在宽松上衣的遮盖下若隐若现的瘦削的腰。暗灰色的发丝松软地垂在肩头，被暖黄的灯光染上了栗色。
粗鲁的眼神在浮林塔身上到处游走，像一条蛇紧紧缠绕，直至在那张冷漠却略带恐惧的脸上停下。
朴少校走到她面前，气息都变得不均匀了。她捏起这年轻中尉的脸，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浮林塔没有动。她在尽力维持着正气凛然的军姿。
“就是这个表情，”朴少校挑了一下眉，“你都不知道有多美。”
浮林塔没有说话。她微微低头看向那双鹰眼，尝试克服恐惧。就算肉体上无法挣扎，情感上也要挣扎。
朴少校笑了，指甲掐入浮林塔的下颌。
“让人欲罢不能。那么，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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