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虞烟只是在观众席的台下站着，透过围栏的缝隙往上看到这一幕，可上面的唐闯并没有继续下去，只是又朝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说了几句，很快就让面前的几个人都离开了。
下一秒，她和观众席上的唐闯对视了。
唐闯的神情温和低顺，刚才的笑容和冰冷似乎只是虞烟的错觉。
他几步走到前面，爬在围栏上低头惊讶地问她：“烟烟姐，你怎么来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虞烟有种错觉，唐闯早在她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她了。
虞烟看到他手臂上和腿上的纱布，问：“我也想问为什么来这里呢，不在医院好好呆着养伤，又不听医生的话了。”
唐闯无辜一笑，金发扬了起来：“在医院里太无聊了，烟烟姐你上来呀。”
虞烟心里却依旧还记着刚才唐闯对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做的事，转身从车队后面的通道往看台上走的几步间，心底总有些惴惴不安。
刚才见到的唐闯和平时她见到的很不一样，很陌生，也很让人担心。
走上观众席的看台，这里视野虽然广阔，但因为f1的赛道太大了，这边也只能看到比赛的冰山一角，远远没有上次在唐闯让时妤带着她去的看台看得远。
可唐闯这次没去什么更好的看台，只是低调的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坐着，他戴着个口罩，眉眼间已经缺少了之前的张扬，身上又绑着纱布，和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差距很大。
就算周围有很多车迷，也大部分都是为了这场比赛来的车迷，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唐闯见她来了，拍拍身边的一个空位，“烟烟姐，坐我身边来。”
虞烟坐了过去，她漫无目的地看着赛道，“伤口还痛吗？”
“好多了，外伤都快痊愈了。”他笑了一下。
虞烟心底却叹了口气。
外伤确实已经快痊愈了，但是唐闯受到的内伤当时直接让他的骨头都断裂，就算能恢复，以后也不能再碰赛车这种高强度的运动了。
“你看场上的赛车，位置交换多精彩，还有前面领跑的那个车手，已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开始巡航，后面的车追不上的，我看这场比赛也尘埃落定了。”
他示意虞烟往赛道上看。
虞烟应道：“是啊，可是后面还有10多圈，比赛不到最后冲线，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奇迹的，不是吗？”
这话是之前唐闯给她介绍f1时说的，她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唐闯满眼都是光。
唐闯闻言扯了下嘴角：“可是事实是没办法改变的。”
“我并不这样认为，因为我们没必要对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急着下定论，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过，f1的魅力就是在它随时会发生的不确定因素和每一秒的用尽全力吗？你怎么能确定，后面的车手是不是在用最后的这十几圈，每圈都在努力挣回001秒，最后完成超车呢？”
“我……”唐闯开口就沉默了。
虞烟悄悄用手指戳了戳他僵硬的脸颊，笑着说：“唐闯，你以前可不会这样想的，我相信如果是你落在后面，也绝对不会放弃，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追回每分每秒，毕竟你可是唐闯呀。”
唐闯猛地转头看她，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见唐闯盯着不说话，虞烟问。
很快，唐闯沉默着转身轻轻抱着了她，没敢用力，但也没能让虞烟挣脱。
他静静抱着虞烟不说话，虞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虽然有点惊讶，但也没躲开，伸出手在唐闯后背小心抚摸着，感觉自己都有点被唐闯感染，心中很是难受。
他们就这样在吵闹的观众席里安静拥抱。
虞烟说：“我还记得之前我写过的那段话，里面有一个词用的很好——‘生命之光’，我觉得就是形容你的。”
唐闯抱着她，在她耳边轻笑出声：“烟烟姐，只有你一个人会这样觉得吧。”
“怎么会？你是很多人的生命之光。”
“那你觉得我像吗？”
“像。”
唐闯却说：“我觉得我现在一点也不像，很多次我都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永不见天明。”
虞烟轻轻推开他，变魔术似的递了朵花给他，“小小年纪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看看这支花，刚才在花卉基地拿的，好看吗？”
“好看。”唐闯点点头，视线却一直都在虞烟皮肤白皙的脸上。
如同初雪般漂亮的白玉兰在虞烟面前似乎都黯然失色，她笑着，眉眼弯弯，让唐闯的内心无端生出几分安全感来。
“下次多带点送你，拿回去养着，见到它们说明光也不远了。”虞烟揉揉他的金发，“而且，我觉得你很幸运。”
“为什么？”
“之前f1的赛道上意外也时常发生，连小承都不能幸免，但是我觉得能平安回来就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
唐闯似乎释然了，接过她手里的花，乖巧又认真地点头：“说起来好像是这样的，当时撞击那么严重，我以为我活不了了。”
“对啊，所以说没什么比平安重要的，你也别老乱想了，还在上学的年纪怎么就有点像是看透人生呢？”
唐闯又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可是我连赛场都上不了，只能躲在这里看别人比赛……我没那么豁达，烟烟姐我想回来比赛，我好羡慕他们啊。”
虞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见他小声解释：“刚才那个人故意对我的赛车动手脚。”
“什……什么？！”
“所以我在比赛场上赛车才会失控。”
虞烟着急地问：“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我看了监控，而且只有他有机会偷偷动手脚……我刚才也只是太生气了，想警告一下他，没想到被烟烟看见了……别对我失望，我不是真的想那样的……”
他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把脸埋在虞烟肩膀，微微颤抖的背脊和语调都在透露着他的不安和害怕。
虞烟顿时心疼又愧疚，“对不起，我本来想帮你查这件事情的，可是一直都没有结果。”
今天来赛场这边，她也是为了唐闯的事情，可惜她没找到车队的陈领队。
“不用帮我……他身后有人，陈领队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告诉你，而且我也不希望你被卷进这件事情里面来，他们的目标是我。”
虞烟细眉皱了起来，很是不认同：“唐闯，是有人指使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对你的赛车动手脚的？”
“没关系的……烟烟姐，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只要我不再提，就不会有事的。”
“我去找陈领队。”虞烟脱离他的拥抱，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却被唐闯拉住手，他说：“我以后都不会碰赛车了，因为我已经想明白了，像我这样的人不配碰赛车，就算有机会接触，也只会沦为富人的笑柄。”
他依旧语气平静：“所有f1的比赛，都只是为了给富人聚会提供一个理由，我不想再被他们控制，像小丑一样被他们欣赏。”
从每次f1的比赛两侧视野好的别墅看台就能看出来，很多有钱人只是把这些比赛当做聚会之余的谈笑。
虞烟瞳孔紧缩，连手指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没想到唐闯会想到这一步。
而且，她知道唐闯说的都是真的。
西沪多年来一直如此，她不愿意接触也是因为这些规则。
之前她一直逃避的东西，正在唐闯身上残酷的一一出现。
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指甲划得自己的手心有些痛：“你……你为什么会想这些呢？是因为柯浩淼他们吗？以后，我们别和他们一起了，他们……”
唐闯拉住虞烟的手，轻柔地打开她紧握的拳头，低头时两个淡色的瞳孔变得深沉：“好，我以后都不找他们了，也会退出f1的，就像烟烟姐说的一样，我至少还活着。”
“我记得你还在上学，搬回学校住吧，好好学习，我记得你挺有物理天赋的，物理系的学生毕业以后也是可以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唐闯点头，眼眸里充满了向往：“好，我会把重心放回学习上的……我还可以去烟烟姐的花店阳台写作业吗？”
“可以啊，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那烟烟姐陪我把这场比赛看完，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比赛了。”他看向赛道满是羡慕，如果不是赛场上的意外，他将是赛场上最耀眼的存在。
“……好。”虞烟安抚道：“看完我让小承送你回医院，至于其他事情，都交给我吧。”
她还是不忍心看到唐闯失落失望，那双眼睛变得毫无焦距。
既然唐闯的身份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深挖，她可以。
唐闯似乎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深意，像是看到什么精彩的地方，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好啊，等会看完就回去。”
“那我先去找小承过来。”
“嗯嗯。”
虞烟见他沉浸在比赛中，拿着手机离开了观众席，却是往车队领队的位置去的。
等她离开后，唐闯缓缓往镜头的大屏幕上看了一眼。
原本跑在第一的车在最后一圈被后面的超了，非常意外拿下了冠军，全场欢呼。
无意间证实了虞烟刚才的话。
唐闯看着虞烟离开的方向，刚才眼中对比赛的向往和笑意尚在，却没有一丝笑到了眼底，反倒还充满了轻蔑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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