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胡柔止往胡府赶时。
胡府石春苑内,鸢萝藤蔓爬满了整个院子,从雕花屋檐垂下,葳蕤的鸢萝花在繁盛绿色枝叶的衬托下,红得似血。
门前檐廊下安置着一床暗红色的蟒纹雕花贵妃榻,铺着金丝绣花榻垫,柳姨娘柳如香身穿一袭绛紫色薄纱大袖衫,隐约可见内里襦裙勾勒出的玲珑身段。
她慵懒地横躺在榻上,半撑着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女子。
那两人便是胡家大公子胡景裕新纳的两个通房丫头,此时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叫人用绳子捆了,吊挂在游廊上。
两人痛苦万分,喉咙却被勒住发不声音,只能不住虚弱地呻|吟。
柳姨娘看着她们因痛苦渐渐扭曲肿胀的脸,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冷哼,“真是丑陋。”朝小厮吩咐道:“你们去拿块布,把她们脸盖上。”
柳姨娘的脸约莫只有十六七岁,却处处流露着与年龄不符的妩媚与狠辣。
这时,忽然瞧见院外胡柔止带着画歌,正急匆匆地朝她这边走来,柳姨娘眼神骤然变得深邃,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她赶忙起身相迎,姿态袅袅娜娜。
“今日刮得什么风,柔止你竟有心来看姨娘我。”她声音甜魅,眼神毫不掩饰地直勾勾流连在胡柔止明艳无双的脸上。
胡柔止不知怎的,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害怕她看自己的眼神,里面仿佛带着一种奇怪的欲望。
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又一眼看到旁边那两个快不成人形的女子,惊得捂住了嘴,回头逼上柳姨娘的目光:“柳姨娘这是作甚!她二人何故得罪了你,要做得这样残忍?”
“你们还不把人放下!非得叫我修书禀告父亲,将你们全都赶出府去?”
柔止朝旁边小厮厉声训斥着,那些下人战战兢兢弯下腰来,却一脸惊恐犹疑不定地瞟向柳姨娘,在等她的示意。
柳姨娘轻轻一挥手,“放下来吧。”接着又迎向胡柔止,右手竟留恋地拂过后者的脸颊,妩媚地笑着,“咱们别为了两个下人置气,这么精致的脸,皱起来可就没那么美了。”
胡柔止本能地躲过去,但气势上已然输了几分。
“她们究竟做了什么,你要如此对待?胡府向来善待下人,你这样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你又当如何?”
见柔止搬出家主压她,柳姨娘却不急也不恼,淡淡地说道:“这事当然不能让你爹知道。你想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她俩在背后议论家主作风不正,色令智昏,年纪一大把却被路边捡的狐媚子勾引上了床,不知羞耻。”
她说着忽然巧笑着朝那两通房丫头远远问道:“我说的对不对,可还有遗漏?”
那两人早只剩下半条命,此时被人搀着,涕泪横流,虚弱地求饶。
柔止所有指责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半晌才拧眉说道:“那你也不该做得如此残忍。”
姨娘莞尔一笑,牵起她的手,附和道:“柔止说得是,姨娘以后会多加注意。”
胡柔止此时再无了兴师问罪的理由,也失了与她对峙的气势,便简单行礼告辞,示意画歌将那俩丫头一并带出了石春苑。
柳如香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胡柔止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转角,才转身向其他人说道:“都散了吧,我要歇着了。注意看着四周,我睡觉时不喜欢人来打扰。”
众人唱喏,四散而去。
柳如香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笑,缓缓走向房内,刚一进门却被一穿着墨色织锦长袍的男子从背后一把搂住。
闻到身后胡景裕身上那熟悉的气味,她身子瞬间软了下去,任他托着。
胡景裕头埋向她颈间,柔软的唇将她白皙细腻的肌肤肆意□□了一番,直到上面泛起了不自然地红,两人呼吸渐乱。
他的唇依旧不舍得离开,闻着她甜美的气息,笑道:“姨娘今日好兴致,怎么又有了折磨人的新法子?”
柳如香略微偏过头去,笑着戏谑道:“你心疼了?”
景裕轻笑,在她肩上吻了一下,“不过是两个贱人,死不足惜。我只怕她们太过无趣,让你扫兴。”
她闻言在他怀里转身,两人身子贴得更紧了些,青葱玉指触上他温热地唇瓣,轻轻来回抚弄,眼神迷离荡漾,动情道:“我就喜欢你这薄情寡恩的样子。”
被她如此撩拨,他眼眸变得深邃,忽然轻轻啃咬她小巧的耳垂,哑着嗓子在她耳边呢喃,“我初见你还以为是个乖巧无趣的小丫头,没想到却是个蛇蝎美人。”
“怎么,你害怕了?”
景裕手上动作越来越紧,他的唇从轻吻变成掠夺,忽然一把将柳如香打横抱起……
-
柳如香披上外衫,脸上晕着一层薄汗,瞥了一眼身旁的胡景裕,悠悠说道:“起来穿衣服吧。”
胡景裕斜躺在床上,衣裳半敞,手指玩弄着她散落的一缕青丝,笑得一脸邪魅:“姨娘穿上衣服便不认人了,叫儿子好伤心呐。”
柳如香并未理他,将那缕青丝抽出,起身径自走到镜前梳妆。
胡景裕翻过身来,依旧躺在床上玩味地看着她婀娜的背影,良久忽然悠悠说道:“姨娘好生无情。想起那日你一身素衣跪在街上,说你父母双亡无家可归,求我父亲收留的时候,真是我见尤怜。”
“你这个薄幸人怎么也同我说起‘情’来了?”
柳如香拿起螺黛正欲描眉,胡景裕却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螺黛,左手托起她的下巴,替她细细描画。
手上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只是你对儿子无情也就罢了,怎么对你娘亲也这么无情?你娘为了找你,可是被人打瘸了一条腿呢。”
柳如香闻言周身一震,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在说些什么,我娘早死在流亡途中了。”接着欲挣脱他的双手,下巴却被他死死钳住。
胡景裕继续替她描着眉,直到画完最后一笔,捏着她下巴左右摆动欣赏一番,悠悠说道:“青州忽然出现你这么个绝妙的尤物,我自然得差人打探一番。拿着你的画像差人一问便知。如香,不对,或者应该叫你,燕燕。”
柳如香死死盯着胡景裕,嘴角噙上了一抹危险的笑容:“你怎么说得我愈发不明白了?我和那个燕燕长得很像?”
“哦?原来是我错怪了姨娘?只是不知道你们到底长得多相似,那个燕燕的娘会不会也把你认错?”
听出他话里威胁之意,柳如香笑容渐渐透出杀气,“你想做什么?”
胡景裕将螺黛放下,走到她身后钳住她双肩,冷声道:“你不惜假死转换身份也要来到胡家,是为了什么?”
柳如香眼底神色恢复寻常,一脸平静地说道:“若不是父母双亡,又怎会‘我见尤怜’?我只是不想再做什么莺莺燕燕,想做柳如香罢了。”
说完,她忽然温柔地握住胡景裕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满目含情地娇声道:“胡郎,难道你要将我交出去?”
胡景裕忽然开怀的笑出了声,将她一把拉入怀中,“你这样的尤物青州再找不到第二个,我怎么舍得。”
柳如香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胡景裕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偷偷买下了万花楼,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夜里你去趟万香楼,我们再细说。”胡景裕在她耳边亲昵地说道,接着便松开了她,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当他推开房门时,柳如香却忽然叫住了他,“等等。那个燕燕的娘亲,你打算怎么办?”
胡景裕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我们胡家向来行善,自然会将她好好供起来。”
--
次日晌午,苏园。
苏长青正在书房内处理各家商铺送来的账务,他眉头紧锁,目光严肃地不断在各个账本间核查信息,脸上满是疲态,似乎一夜未睡。
东边突降暴雨,玄牝河水洪涝成灾,苏家的漕运生意也受到了不小牵连。
这时,青云忽然匆匆走了进来,朝他恭敬行了一礼。
长青见他进来,短暂的放下账本,揉了揉酸涩的眼角,问道:“可是让你查的事有结果了?”
青云再行一礼,便走近了些,向他禀报道:
“两个月前确实有个头戴白色幂篱,脸上有疾的女子来到青州。就投宿在我们名下的客栈,据客栈小二说,那女子独来独往,行踪不定,始终戴着幂篱未见过她真容。而且她虽有疾,却从未看过郎中,也未抓过药。
更奇怪的是,就在一个月前,这个女子凭空消失了。青州也没有她的出城记录。”
凭空消失?长青忽然来了兴致,略微琢磨后便问道:“可有查着这女子的来历?”
“查了,她登记在客栈的名头是赵州一个富商的小妾,这富商也与我们有过些生意往来。我问过负责与他家打交道的掌柜,说是这个小妾生得貌美,本来极受宠爱,几个月前忽然说是被妖物蛊惑,被害得破了相,便被赶出了门。也不知怎的,就到了青州。”
“被妖物蛊惑……”长青半眯起眼睛,陷入思索,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着桌面,敏锐地察觉到苏合和京墨要查的事情并不简单。
良久,他忽然又吩咐青云道:“你亲自去趟赵州,查查她的具体情况。路上不要耽搁,速去速回。”
青云唱了个惹,便告退了。
苏长青忽然靠在椅子上,重重地叹出一口气。虽不知苏合与苏家是否还有冰释的可能,他始终是自己的弟弟,更何况这事也牵扯到了京墨,他便更不可能袖手旁观。
想起上次与苏合见面的场景,心情渐渐变得沉重,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苏合虽是苏家庶子,可他苏长青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在自己心中从未看轻过他。有自己相护,苏合在苏府也曾生活安宁,在很小的时候也曾亲近的叫过自己大哥。
若后来没有发生那件事,苏家也不会对他犯下这样深的罪孽。
如今父亲已死,母亲整日待在斋堂,不再过问世事,这份罪孽便理当由他苏长青来偿还。
(https://www.ddbqglxt.cc/chapter/45150908_15260359.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l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l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