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烂漫之际（23）
泪水从她指缝中渗出，从下巴处滑落，落在洗的泛白的衣服上，落在冰凉的地面上。
她想到了后妈温水煮青蛙般的针对和挑拨，想到了父亲不问因果的指责和打骂，想到了同父异母的弟弟时常的炫耀和诅咒，想到了杜绘丹毫不犹豫的推脱和栽赃……
不知不觉间，她的泪水开始变成粉色，慢慢又变成血红色，红色泪滴流淌过的地方，她的衣服裂开了一道又一道，地板上也出现了深深浅浅的小坑。
她的不幸，她的无力，最终腐蚀了她的全身心。
……
作弊风波水落石出后，老师们真是怕了，临时组织了全体学生到操场上听训，再三警告作弊的影响和后果。
午自修的时候，霍汐被叫到门外。
晴翁站在梁天星身后，脸色差得活像被人吸干了精气。
梁天星眼神扫过去，她才不情不愿的开口，“霍汐，有事和你说，到办公室来吧。”
“就在这里说。”梁天星的语气不容置喙。
晴翁有些恼怒，“你非要这么较真是吧？”
“昨天你是当着所有学生的面胡说八道，今天要道歉自然也该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晴翁的眼睛都快瞪出来，这个梁天星真是有病。
“好，我道歉行了吧，”她上下打量了下霍汐，心里暗恨，语气不善道：“对不起。”
“什么？”梁天星侧头，看着霍汐问道，“你听到了吗？好像有蚊子飞过唉。”
霍汐眨巴眼，非常上道的点点头。
说完，梁天星歉意的看向晴翁，“不好意思啊晴老师，刚刚飞过一只蚊子声音有点大，没听到你说什么啊。”
“你不要太过分了！”晴翁的眼睛都快冒火了。
“晴老师，一句话的事，你只需要诚恳一点，应该不难吧？”话落，她又道，“当然，如果你不会的话，我想能教你的人有很多。”
晴翁的牙都快咬碎了，剜了梁天星一眼，她几乎是吼道：“霍汐同学，昨天是我说话欠考量了，老师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行了吗？”
最后三个字她是朝粱天星说的。
霍汐：“知道了。”
没有原谅，也没说不原谅，只轻飘飘的一句“知道了”。
再看到从各班教室里探出来的那些脑袋，晴翁一瞬间感到无地自容。
她怒视梁天星，“这样可以了吧？”
梁天星看向霍汐，见女生点头，她才道：“可以了。”
没有任何迟疑，晴翁瞪了她们好几眼，转身就走。
傍晚。
有八卦的同学窜进窜出的传播新消息，“杜绘丹她爸来了，你们猜她爸是谁？”
“谁啊？”
“啧，你猜一下嘛。”
“我又不认识，怎么猜啊？”
“nonono，你认识，我们都认识！”
原本没什么兴趣的同学听见这话，也纷纷凑了过来，顿时七嘴八舌的盘问。
被围住的男生很满意这样的局面，清了清嗓，“她爸是杜剑宾！”
“真假的啊？”
“卧槽，杜绘丹藏得挺深啊！”
在一片惊呼中，有个女声问道：“哪个杜剑宾？”
男生寻声看见艾恬恬，心情平复了些，“啊对，你不是我们a市本地的，可能不太清楚，杜剑宾是我们a市的副市长。”
得了解答，艾恬恬“哦”了一声就跑开了。
见她毫无兴趣，男生打算介绍的话全梗在喉头，好在班里还有几个其他地方来的同学拉着他问杜剑宾的来头，他这才重新拾起话头。
校长办公室内。
一身中山装的雷恩背脊笔挺，面对嘴角含笑眼中含刀的副市长依旧是一副笑呵呵的慈祥面容。
“雷校长，我女儿丹丹的事您知道吧，您不觉得处理的有点草率吗？”
“我知道。”
杜剑宾点头，“听说是贵校的学生会擅自做的主张啊，小孩子家家的胡言乱语怎么能作数，我还是比较信任您，您看这事儿说大也不大，该怎么解决还是让大人们决定是吧？”
雷恩捋起白胡须，笑得温厚，“这帮孩子们有自己的主张，学生会的事他们确实能作数。”
真是油盐不进，杜剑宾跟这老头磨了好一阵嘴皮子，也快失去耐心。
他脸色一沉，眼见就要发作。
一通电话打断了他。
看到来电显示是顶头上司，他只得起身，到门外接起。
他心情不好，本想先应付两句，却听对面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意识到不对劲，他收敛起脾气问道：“您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谁？”对面冷笑一声，“你！”
“我问你，你现在在哪里？”
杜剑宾不太想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对面却不放过他，“你是不是在青全？”
杜剑宾心里一惊，第一反应是被人监视或者告状，随即一想又不对，他跟他上司牵扯不少，多少勾当他都有参与，不至于突然整治他。
毕竟也是老油条了，杜剑宾顺势讨饶，“市长，我就是为我女儿的事来和雷校长说说情。”
“哼，最好是说情，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不管你去都说了些什么，要想保住你这么多年的努力，现在立刻去给雷校长道歉，然后给我滚出青全。”
杜剑宾还想再问，“嘟嘟”的挂断忙音已经告诉他对面的不耐烦。
抹了把脸，他很快从心虚中回神。
肯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而且这件事非常重要，关乎他的前途，甚至市长的前途也只在一念之间，所以他才这么着急的打来电话。
收拾了一下领带，杜剑宾推开门就是一个深深的鞠躬，“很抱歉，雷校长，今天是我打扰了，改日我一定登门道歉，希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雷恩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风轻云淡的摆手，“没事没事。”
杜剑宾：“那我就告辞了，今天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走出青全校门，杜剑宾回头看去，他背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但愿那老爷子不是个记仇的人，真如他所说“没事”才好。
回到家。
他还没坐下，妻子女儿就围了过来。
杜剑宾伸手揽住妻子，大手拍了拍女儿的发顶。
杜绘丹的眼中满是希冀，“爸爸，怎么样？我可以回去上学了吗？”
“丹丹，我们不去青全了，爸爸给你换个更好的学校。”他的语气柔和，却不容置喙。
闻言，杜绘丹愣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爸，我不想去其他学校。”
“听话，你先回房间，我跟你妈妈有事要谈。”他的语气里带上几分强硬，表情也显得疲惫。
磨蹭了好一会儿，杜绘丹才在母亲的安慰声中挪回房间。
她的房门一关上，妻子就连忙向杜剑宾询问。
“你不是说只是一桩小事吗，怎么突然就要给丹丹换学校。”
他松开领带，往沙发上一靠，语气无奈，“我刚刚去了青全，但市长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还再三警告我不要拿前途开玩笑。”
“市长，”妻子握紧他的手，“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青全里有他的关系？”
杜剑宾摇头，“听语气，他也有些恐慌，倒像是怕我连累他。”
要真是这样，事情可就不简单了，妻子神情严肃起来，“剑宾，连市长都不敢得罪，丹丹的事暂时就算了吧，我们给她换一个更好的学校。”
他此时心绪烦乱，妻子的理解体贴简直就是一剂良药。
紧紧握住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杜剑宾保证道：“放心，没事的，一切有我。”
屋内的杜绘丹一直趴在门上偷听，心脏跳得砰砰作响，这样的结果是她没想过的。
她没想到青全竟然能让一向受人巴结的爸爸束手束脚，她有些气恼，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后怕，还好她爸爸不是个急脾气，万一真为了她开罪青全，后面的事她真是不敢想。
……
周末。
阳光悄悄穿过了浅紫色的帘子，细细密密的倾洒在霍汐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扑闪，她揉着眼睛走到窗前。
一把拉开窗帘，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暴露在了艳阳下，春日的阳光没那么刺目，却已经有了近夏的温度。
伸了个懒腰，霍汐开始日常的洗漱流程。
拣了件灰绿色连帽卫衣和黑色直筒运动裤，穿戴整齐后，霍汐直接打车回王霸山庄吃早饭。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被特训的半死不活的霍炎同学刚结束晨练，正靠坐在院子外的长廊上歪着脑袋发呆。
远远的，霍汐就望见少年一脸呆滞，头顶一撮呆毛反向翘起，被小风吹的一跳一跳。
随手捡起小石子，霍汐往上抛了抛，置于指尖一弹。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迫使霍炎在瞬息间将脑袋往旁边一侧，堪堪躲过攻击。
下一秒，脚上却被弹中。
“哇！”的一声，他抱着脚怒喝道：“何方宵小，暗箭伤人！”
扔掉手里多余的石子，霍汐抬步向他走去。
本来还瞪大眼四处张望的霍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立刻扭头朝身后看去。
只见少女一头乌黑长发扎成利落马尾，背着光的清丽容颜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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