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报道

这一晚上，姜宁宁因为心里惦记着自己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也没怎么睡好，一整晚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

        主要是姜宁宁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睡得太熟的话，会错过上班时间。

        这个年代的人实在是太勤劳了，底层的工人是没有朝九晚五这种好待遇的，按照姜蓉蓉所说，姜宁宁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七点半到中午十二点，下午的两点到六点。

        偏偏姜宁宁这种供销社的员工和林纪成这种工人还不一样。

        像林纪成这种木材厂的工人，在厂里活不急的时候，每周的周日还能休息一天。

        是的，就是一周一天，七十年代是没有双休的，不管是工人还是公务员，大家都是单休，没有例外。

        姜宁宁这种供销社的员工，就没有每周日休息这种好事了，因为邻居就是在供销社上班的人，所以姜蓉蓉也了解供销社的规定。

        供销社的员工没有固定的假期，大家都是轮休制，供销社的员工每个月每个人都能够休息四天，这四天既可以一起休，也可以分开休。

        不过供销社的正式员工一个月才能休息四天，像姜宁宁这种临时工就不知道一个月能休息几天，不过她想着再怎么着自己一个月也能休息一两天吧？

        原本姜宁宁还担心自己会因为睡得太死而错过上班时间，事实证明她真的是想得太多了，林家有姜蓉蓉这个活闹钟，她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起来给一家人准备早饭了。

        虽然姜蓉蓉已经刻意放轻了动作，但是姜宁宁本来就没睡得太死，所以几乎是姜蓉蓉刚打开房门走出来，她就听着动静醒过来了。

        姜宁宁迷迷糊糊地的从木板床上坐了起来，缓了足足两秒钟后才回过神来。

        昨天下午洗好的内衣已经晾干了，穿越过来这么多天了，姜宁宁总算是穿上了合身的内衣。

        原本蹲在炉子前面生火的姜蓉蓉听见姜宁宁起床的动静，关心的问道；“怎么起来了？是不是姐动静太大了？把你给吵醒了？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呢，你再去睡个回笼觉，早饭做好后姐叫你。”

        姜宁宁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睡不着了，第一天上班，心里有点紧张。”

        听姜宁宁说紧张，姜蓉蓉也顾不上让她去睡回笼觉了，她连忙劝到：“别紧张，你现在是临时工，刚去供销社领导也不会让你马上就上柜台卖货，应该只是让你帮着打打杂。”

        姜宁宁打心里把姜蓉蓉当亲姐了，所以在她面前也没什么放不开的，她如实说道；“我就是怕我做的不好，到时候万一转不了正，爸妈花了那么多钱才给我找的工作……”

        姜宁宁的心里压力确实很大，因为这是在七十年代，不是遍地都是工作岗位的现代。

        在现代姜宁宁要是不满意一份工作，随时都可以开掉自己的老板，她大学学的是会计，虽然会计的工资比不上其他的行业，纯纯的靠熬资历涨工资，但是现代会计事务所多入牛毛，根本不愁找不到工资，至少她毕业后就没为找工作的事情而烦恼过。

        可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七十年代的工作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加上姜宁宁现在的工作是靠着姜家花了一大笔钱砸出来的，所以这份工作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姜家而言那都是极其的重要。

        听完姜宁宁心底的担忧，姜蓉蓉十分欣慰地表示：“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本来我还想说说你，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不是她的错觉，小妹确实是长大了。

        欣慰之余，姜蓉蓉也不忘语重心长的劝导：“你心里有数就好，为你这工作，爸妈花了三百块钱，家里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为了这份工作，爸妈真是把他们的棺材本都掏出来了，还问大伯他们借了不少钱，你可得好好干，在单位里嘴要甜一点，同事领导打好关系，可不能像在家里似的耍些小孩脾气了。”

        现在的钱可值钱，姜家那么多劳动力上工，一年到头扣除一家人的嚼用的粮食后，剩下的工分也就只能换个四、五十块。

        而且姜宁宁这份工作并不是只花了三百块，为了这份工作，林安国和林纪成前前后后还给对方家送了不少的烟酒礼物，不过这种事情就没必要摆到明面上说了。

        总之在供销社上班绝对是份既体面，又实惠的工作了，毕竟供销社里的好东西那么多，姜宁宁作为内部人员，瑕疵布和点心渣子肯定是不缺的，要是她能够顺利转正，以后相看人家的时候也能顺便挑拣了。

        姜蓉蓉真怕自家小妹会不拿工作的事情当回事，主要是她以前娇纵跋扈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已经懂事一些了，但是她还是不放心，所以就忍不住总想多敲打她几句。

        被姜蓉蓉这么一说，姜宁宁连忙举手表态：“我一定好好干，争取早日转正。”

        姜蓉蓉被自家妹子这番动作逗得笑出声了，她忍笑道：“行，姐相信你，赶紧去洗漱吧。”

        姜宁宁点了点头，回到小房间里从包袱里面拿出了自己的牙膏牙刷和漱口用的搪瓷杯。

        姜宁宁在水房刷牙的时候遇到了同楼层其他早起做饭的人，因为她是新面孔，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她也不认生，遇到人就摆笑脸。

        说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对人三分笑，终归是不会出错的。

        大家都住在同一楼层，关系亲近得很，大家先前就知道林家儿媳妇的妹子要到林家暂住，所以也能把姜宁宁对上号，遇到她的人都会和她攀谈两句。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的，人与人之间走得很近，没那么多的防备之心，姜宁宁倒是不讨厌这种陌生人散发出来的热情，也能顺着她们的话聊上两句。

        姜宁宁洗漱好准备回去的时候，在水房门口和端着洗脸盆的罗小香撞了个正着。

        看着已经洗漱好了的姜宁宁，罗小香不由得一愣：“小姜，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姜宁宁笑着回道：“第一天上班，心里紧张，睡不着，索性早点起来了。”

        这要是在现代，姜宁宁绝对是不可能在凌晨六点钟就从床上爬起来的，不过七十年代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娱乐活动更是少得可怜，她这几天都是吃过晚饭后就早早地上床睡觉了，作息简直是从未有过的健康。

        这人睡得早了，自然也就起得早了。

        林家的早饭比姜家的丰盛许多，除了寻常的红薯粥外，姜蓉蓉还炒了一大盘子酸辣土豆丝，不止如此，在林军和林豪这两个小家伙面前还分别摆着一碗水蒸蛋。

        在七十年代，鸡蛋也是个好东西，像姜家这种住在乡下的人家，一家人可以养两只鸡。

        两只鸡一天最多下两颗蛋，一天就两颗蛋，更别说这母鸡也不是每天都会下蛋的，这么点鸡蛋自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到的。

        七十年代物质匮乏，鸡蛋就算是顶顶有营养的点心，那是妥妥的硬通货。

        在农村，大家捡了鸡蛋一般都是攒着，等攒多了后一并送到供销社里，卖得的钱就用来添置家里要用的油盐酱醋，针头线脑什么的零碎东西。

        在姜家，就算姜父和姜母平常再宠爱姜宁宁，在她摔伤脑袋之前，也没那个条件每天都给她吃个鸡蛋。

        姜宁宁都这样了，她的侄子侄女平常就更加捞不到鸡蛋吃了，否则他们之前也不会盯着她的鸡蛋咽口水了。

        姜宁宁想着自己下次回去的时候可以在超市里买几斤鸡蛋回去，超市里的鸡蛋又不贵，才五块九一斤，

        一斤鸡蛋能有七八个呢，买几斤回去就足够让姜家人吃个够了。

        林军见小姨盯着自己的蒸蛋出神，还以为她馋鸡蛋了，连忙伸手把自己的蒸蛋往姜宁宁面前推了推，十分大方的表示：“小姨，给你吃！”

        因为林军的话，原本低着头喝粥和林纪成等人纷纷看向了姜宁宁。

        姜蓉蓉更是心里一沉，她懊恼自己先前怎么没想到给小妹也蒸个蛋，小妹本来就是个嘴馋，她习惯了每天早上给两个儿子一人蒸一个蛋，两个儿子是婆家人的命根子，家里的鸡蛋平时大人都不吃的，都紧着两个小的吃了。

        姜宁宁没想到自己想事情的样子被林军给误会了，被林家人这么盯着，她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忙把蒸蛋推了回去：“军军你自己吃，小姨不喜欢吃鸡蛋，小姨刚刚是在想事情。”

        林军对自家小姨的半信半疑，他奇怪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不喜欢吃鸡蛋的人。

        鸡蛋多好吃呀，不管是水煮蛋、煎鸡蛋，水蒸蛋，还是荷包蛋，都是他最喜欢吃的东西。

        “真的，小姨最不喜欢吃鸡蛋了”怕林家人误会自己对小孩子的伙食有想法，姜宁宁手都快摇出残影了。

        见姜宁宁急出了一脑袋的汗，姜蓉蓉笑着替自家妹子铺台阶：“真的，妈妈作证，你小姨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鸡蛋了，军军自己吃吧。”

        说实话，姜蓉蓉这话说得十分的违心，姜宁宁有多喜欢吃鸡蛋，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想当初大嫂生亚军的时候，她娘家送了二十个鸡蛋给她补身子，小妹非说自己读书费脑子，需要多吃鸡蛋补充营养，二十个鸡蛋有一半都进了她的肚子，为此大嫂还气得大闹了一场，最后还是大哥拿着钱在村里买了半篮子鸡蛋回去才把人哄好。

        姜蓉蓉倒也想让妹妹吃好一点，不过林家的鸡蛋也不多，两个小家伙一天一个也只能吃大半个月，根本不可能再每天都匀一个出来给姜宁宁，主要是她也不想婆家人对妹子有意见。

        姜宁宁已经满十六了，已经可以开始相看人家了，以前在村里就不说了，姜蓉蓉可不想自家妹子在县里也传出个嘴馋的名声。

        不过姜蓉蓉也是个疼妹妹的，虽然每天一个鸡蛋不现实，但是今天是姜宁宁第一天上班，晚上她拿两个蛋煮个丝瓜蛋花汤还是可以的。

        姜蓉蓉林家做了好几年的儿媳妇，这点主她还是能做的。

        因为刚才的这个小插曲，姜宁宁这顿早饭吃得格外的沉默，只在罗小香问她话的时候会打起精神回她两句。

        一顿早饭就这么在姜宁宁的煎熬中过去了，吃过饭后姜宁宁也要出门上班了，姜蓉蓉不放心她，想让林纪成送她，不过姜宁宁表示到供销社也没几步路，她可以去，用不着姐夫送她，太麻烦了，主要是也不顺路。

        姜宁宁都这么说了，姜蓉蓉也不好再坚持，她也不想让婆家人觉得自家妹子是个特别娇气的人。

        最后姜宁宁是一个人出的门，虽然此时还不到七点钟，但是街上已经有很多早起上班的人了，姜宁宁观察了一下，能够骑着自行车上班的人到底还是极少数人，街上还是像她这样步行上班的人居多。

        供销社七点半上班，姜宁宁早到了，不过供销社已经开门了，倒是不用她站在门口等。

        姜宁宁一踏进供销社，门口正在擦柜台的一位大姐朝她抬了抬眼皮，冷冰冰的说道：“诶，我们现在还没营业，要买东西去外面等着”

        姜宁宁连忙笑着解释道：“我不买东西，我是新来的临时工。”

        姜宁宁原本想说自己是新来的员工，不过她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不是供销社的员工，索性就说自己是临时工了。

        对方一听姜宁宁这话，表情缓和了不少，好奇的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新来的？你就是那个买了陈姐工作的人？”

        从别人手里买工作在这个年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姜宁宁也没有必要否认，遂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对方有心想要再问，不过此时从外面又进来了一个人，看清楚来人的样子，这位大姐也不好奇了，弱弱地喊了一声‘主任早上好’之后就低头认认真真地擦起了面前的柜台。

        这位供销社的主任进来后淡淡地看了姜宁宁一眼后，分不清喜怒地问道：“新来的？”

        姜宁宁知道面前的这位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也不敢怠慢，忙不迭点头。

        见姜宁宁点头，对方率先抬脚往前走，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主任不咸不淡的说道：“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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