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求你了，林盛同学
小前桌摇摇头，声音小小的开了口：“不怕，你不凶。”
林盛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小前桌又动作很轻的扯了一下他的外套，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求你了，林盛同学。”
林盛喉咙里像是被卡住了什么东西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
十分钟后，林盛长腿搭在茶几上，毫无形象的瘫在沙发上，盯着手里的一堆钱，内心一声操。
林盛你有毛病吧。
你居然还真把自己当存钱罐了。
人不就是对你卖个乖，低声软语的对着你撒了一个娇，你就真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以前不是有挺多女孩子对你撒娇，怎么就没见你这样做？更何况那些女孩子对你撒娇，都是把你当作男神供着，不像某个人，只是拿你当她的存钱罐。
林盛啊林盛，你可真是病的不轻。
他凶神恶煞的人设，以后还怎么维持？
………
等言溪背着书包再回到家，顾飞扬已经从卫生间里面出来了，此时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打排位。
他听见动静，看了她一眼，连话都没跟她说，就大声嚷着在打游戏：“我草，这个射手会不会玩，老子用脚都比他玩的厉害。”
言溪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穿过客厅直接进了房间。
关上门，她看着被翻乱的书桌，衣柜，还有床单，所有角落，能翻的东西，全都被他翻了一遍，就差没把墙给拆了。
言溪抿了下唇，有些不爽的将书包往床上一甩。
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给顾佳瑶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过了有二十来秒，顾佳瑶那边才接通电话，声音很轻快的叫了一句：“言溪？”
听的出来她今天很高兴，可能是刚和那些富太太一起喝了下午茶回来，也可能是和赵韵涵一家三口吃了晚饭，电话里传来顾佳瑶在换鞋的动静，不远处还有保姆在问她这话应该怎么摆。
顾佳瑶应了一声，察觉到言溪一直没说话，应该有的好心情也被这一通电话给搅没了：“喂，怎么不说话？”
“哑巴了还是死了？”
言溪说话的语气没什么温度：“顾飞扬现在在我这。”
“你能不能把他给弄走！”
对面明显愣了一下，很快又炸了起来：“什么顾飞扬，言溪，他是你舅舅，说话别那么没大没小。”
言溪没那么多耐心，只是强调：“你能不能把他弄走！”
“什么弄走，不是你舅舅在家里待几天玩几天怎么了？又没花你钱又没干嘛，就让他在那里玩几天，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言溪气的直接把手机摔在了床上。
“你他妈能不能支援我一下，老子快要死了。”
“你个菜逼，会不会打游戏。”
………
“妈的，一个比一个辣鸡！”
顾飞扬一声叫的比一声响。
言溪揉了下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往前踏了一步，开始收拾衣柜。
等她将床褥重新铺好，书桌上的各种卷子和书籍也都整理好，客厅这时候也安静了下来。
她坐在书桌前，拿起书包，刚从里面翻出卷子，她的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不用回头，言溪也知道那是顾飞扬。
“我饿了”顾飞扬说话的语气，嚣张又欠揍。
言溪懒得理他，拿起一支笔，默读了一遍卷子的第一题，填了一个c。
“装什么聋子，我说我饿了。听到没有？”顾飞扬一脚烦躁的踢开旁边的凳子。
笔尖在卷子上，划出长长的一条线，言溪垂着眼皮默了两秒：“厨房里有方便面。”
“谁他妈要吃方便面。我要出去吃火锅，把我姐给你的钱给我拿出来。”
言溪转了两下笔，在卷子上又填了一个b，“没钱。”
“你他妈骗谁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姐每个月都会给你生活费，那是我姐，我姐的钱就是我的，拿出来，赶紧给我拿出来。”
顾飞扬见她没反应，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拎起旁边的书包，开始往里翻。
没一会儿，言溪书包里的卷子，课本，钱包，手机，以及笔袋和各科的作业本，全都散落了一地。
在钱包里，只摸出五块钱的顾飞扬，把言溪的书包重重的往地上一扔：“钱呢？你都把钱给藏哪去了？”
“我问你都把钱给藏哪去了？”
“卧槽！”
一直被无视的顾飞扬，暴躁的往前走了一步，将手冲着言溪的校服兜里掏去。
这种情况，言溪每个月都会经历一次，她都司空见惯了，看的不用看顾飞扬，就能知道他几分几秒他要走哪个流程。
她慢悠悠的在卷子上又添了一个选择题的答案，然后才拿着手中的笔往身侧戳过去。
“我草！”顾飞扬捂住被戳疼的手背，原地跳了起来：“你他妈找打是不是？”
言溪放下笔，将校服口袋掏出来亮给顾飞扬：“我只有这五块钱，我妈这个月还没给我生活费，不信你自己打电话问她。”
林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的是，找打的怕不是你吧，要不你姐，早不知道打了你多少回了。
言溪看顾飞扬不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你手机欠费了？这样吧，我手机还有话费，我来帮你打一个……”
有人家的孩子懂事难管，就有人家的孩子从小叛逆。
顾飞扬就属于叛逆难管这一种的。
不好好读书，天天很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前些年外公外婆还在世的时候，因为老来得子，便对顾飞扬宠溺的不得了，要什么有什么，从小就不怎么管他。
前年外婆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外公又因为伤心过度，没过一年也跟着外婆去了。
顾飞扬于是投奔了他这个唯一的姐姐。
顾飞扬比顾佳瑶小了十二岁，感情算不上多好，但也算不上多坏。
俗话说长姐如母，为了他以后能踏踏实实的，之前父母不管他，顾佳瑶都会管。
于是就管控他的生活费开始，且不说顾佳瑶究竟每个月给顾飞扬多少钱，按照顾飞扬这种浪的飞起的架势，给他多少钱他都能造完，总之就是一句话，顾飞扬钱不够花，就算是把她的生活费一并抢了去，也还是不够他花的。
不过有一点，顾飞扬还是有一点怕顾佳瑶这个姐姐的，主要是怕顾佳瑶缩减他的生活费。
所以在言溪翻出顾佳瑶的电话，准备点拨出键的时候，顾飞扬不爽的抽走了她手里的手机，往床上一扔：“打什么打？我说了要给我姐打电话了吗？要打也是我自己打！需要你帮？”
顾飞扬一边气势很大的大放厥词，一边踢开言溪的书包，离开了她的房间。
放下笔，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蹲下身把被顾飞扬倒了一地的东西重新捡起来，重新塞回到书包里。
她拿起钱包的时候，打开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空了。
仅剩的那二十块钱，也被顾飞扬给顺走了。
就连旁边零钱袋里面的几个硬币，也被顾飞扬顺走了。
言溪抱着书包，起身的时候，看到床底下落了一张照片。
照片有点小，也有点旧，里面的她很小，抱着她的父亲很英俊，父亲旁边站着的顾佳瑶有点不耐烦。
言溪盯着照片看了片刻，用袖子仔仔细细的将正反两面都擦的干干净净，然后把照片塞进自己的日记本里，拉上拉链丢在了床上，重新趴回书桌前做题了。
顾飞扬没从她这里找到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言溪可清楚着呢。
现在短暂的安静，无非就是脑袋不大好使，得顾飞扬在努力的跟自己狐朋狗友商量着怎么憋大招。
果不其然，言溪把这张卷子做完，正准备对答案，门铃响了，随即客厅变得热闹无比。
顾飞扬招呼着他的狐朋狗友来家里打牌了。
客厅里的吵闹声，时高时低，应该是有人在抽烟，隔着门缝，隐隐有股烟味侵入了言溪的房间。
言溪捏着鼻子，写了半会儿作业，然后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哄笑声，她暴躁的将笔往桌子上一扔，打开窗户，对着窗外深吸了两口气，然后就把桌子上的书本往书包里一塞，出了门。
顾飞扬每次都是选她月考结束的那一天，回家作妖，原因是言明哲已经不在了，李晓萍老的都快要迈不动腿，顾佳瑶又是一个不管事的。
这就让顾飞扬为所欲为了，从她这里讨不到钱，他就会想尽办法的闹他，让她没办法写作业，也没办法好好睡觉。
言溪从客厅经过的时候，顾飞扬叼着一根烟，笑的特别得意洋洋。
“呦，我的好侄女，要出门呀。”
谁他妈是你侄女。
言溪背对着顾飞扬，翻了个白眼，弯下身子换鞋。
从小区出来，经过马路，左行七百米，再拐一个小弯，有一个商场商场的三楼有一家麦当劳。
七点半的麦当劳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进去后，看了眼自己的微信钱包，买个汉堡买杯可乐是绰绰有余。
找了一个角落，言溪一边啃着汉堡，一边拿着笔刷起练习册的习题。
………
到了晚上九点钟，嚷嚷着肚子饿，在群里艾特了一边全体成员出来又艾特了一边全体成员去网吧打游戏。
全体成员就三个人。
林盛对这种出来吃饭一类的事情一向很随意，他们说出来吃，他就出来吃。
吃的是海底捞，就在里林盛小区不远的商场顶层。
高进九点四十下课，他们约了十点钟在海底捞处见面。
十点零一分，林盛从家里走了出来，没多远，走了也就十分钟，对于曾经有司机接送上下学的大少爷来讲，这两天挤上公交车上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所以那怕就算是十分钟的路程，他还是叫了一辆专车。
付钱下车，林盛无视掉何时归催促他到了哪里的微信消息，不紧不慢的往商场里走。
经过麦当劳的时候，林盛隔着玻璃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停了脚步，盯着一边吃东西一边做题的小前桌看了一会儿，直到何时归打来电话，他才进了商场。
吃完海底捞，差不多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商场早打烊了，整栋楼黑漆漆的，搭乘海底捞的专属电梯走出商场，林盛跟着何时归还有高进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他突然往商场的另一侧望了一眼。
这都十二点了，小前桌应该撤了吧。
车来了，何时归拉开车门，和高进一前一后钻进了后排座。
见林盛站在路边，不动，落了车窗：“盛盛，站在那干嘛呢，上车啊！”
林盛嗯了一声，说：“你们先走吧。”
“啊？不是说一起去打游戏的吗？”
“不打了，今天早点回去。”有一股风吹来，即将入冬的深夜有点冷，将帽子扣在了脑袋上，“我走回去，消消食。”
车开走了，一个人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一声。
他果然病的不轻。
绕着商场，转了大半圈，来到亮着灯的麦当劳面前。
里面很安静，点餐台只有一个人，因为没有顾客，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低着头玩手机。
林盛往前走了两步，隔着玻璃看向了小前桌坐过的位置。
………她还在。
麦当劳的店面很大，瘦瘦弱弱的小前桌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看起来有点孤零零的。
不知怎么心轻轻抽动了一下。
有点疼。
但那点疼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林盛感觉有点奇妙，这个叫言溪的女生，和他认识的时间很短，交集也并不算多。刚见面的时候就以为她是一个乖巧听话，学习成绩还很好的一个女孩子，后来才发现，她这些乖巧听话，性格还软的人设，全都是她装出来的。
他眼里的她，每天都有变化的，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还可以有这么多一面，更不知道一个人还可以激起他这么多的情绪。
深夜的街道异常安静，树上缠绕的彩色灯光忽闪忽闪的。
林盛望着奋笔疾书的少女看了好几秒，终究还是后退了两步，伸手推开了门。
那一刻，林盛觉得自己好像不单单只是推开了麦当劳的门，更像是推开了某个故事的大门。
到后来，林盛才知道，他推开的那扇门，叫情。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鬼使神猜的来到那里，就是为了遇见。
为了遇见言溪。
他的小前桌。
“请问要什么？”
不远处的点餐台，传来小姐姐很甜美的声音。
言溪没注意，全神贯注的做着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压轴题。
做完数学卷子的言溪，甩了甩长时间写字有些发酸的手腕，然后又听见了点餐小姐姐的声音，语调比刚刚之前更甜更美了：“请问你是在这边吃还是打包？”
“这。”
很吝啬的一个回复，只有一个字。
声音很好听，就是音调有点冷……还有点淡。
还有点耳熟。
言溪扭头看过去。
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的林盛，冷着一张脸掏出手机。
收银台小姐姐扫码的时候，眼睛一直往他的脸上瞟。
他耷拉着眼皮，面对小姐姐频繁投过来的目光，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她脖颈很长，站在收银台前，头上的灯光一照，看着有点贵气，不过他身上透出来的气质太燥太不耐烦，看起来不像是来付款的，等像是来讨债的。
付完款，林盛将手机往兜里一塞，单手捞起托盘，面无表情的冲着言溪坐的方向走过来。
言溪正盯着他打量的视线，被他逮了个正着。
………
言溪心想，反正看都被看到了，再躲开视线搞得她很心虚一样，索性抬起手冲着林盛打了一声招呼：“林盛同学，好巧哦，你也出来吃宵夜。”
林盛将托盘放在她趴的桌子上，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回了她一个“嗯”字。
言溪看了眼他点的餐，发现都是双份的。
正在她心想着，他吃宵夜怎么吃这么多，不会连晚饭也没吃吧的时候，林盛拎起一杯热牛奶，放在了她的面前。
言溪啊了一声，问：“给我的？”
林盛拆开吸管，插进加了冰的可乐里，点了一下头，又“嗯”了一下。
“谢谢。”
林盛没说话，他喝了两口可乐，抬眼看了一眼正规规矩矩喝牛奶的言溪：“你怎么跑来这里写作业了？”
言溪张了下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想了两秒，开着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我觉得这里风水比较好，坐在这里刷卷子特别有感觉。”
心想，你就扯吧。
谁家小孩子大半夜还呆在外面刷卷子，八成是跟家里的人闹矛盾了，叛逆的就整了个离家出走。
他对这个，可是太熟悉了。
毕竟他自己就是天天和林海南吵。
不对，其实也不算吵，他都不搭理林海南，也吵不起来。
不过小前桌离家出走之前还不忘背着一个书包，拿了一堆卷子没完没了的写，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和他聊天，有个性。
他喜欢。
林盛掀了一下眼皮：“那你写完了吗？”
习惯了林盛这种说话极具简单的言溪，知道他说的是卷子，“还没。”
林盛“哦”了一声：“那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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