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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入棋为子


“我说了,无可奉告——我想王子殿下此时该考虑的是同意交易与否,而不是其它无关紧要的事情。”商然的言辞间压迫感十足,脸上却仍旧无风无漪。

        “庆哥哥——你就答应星君吧,他此番还特意为我们编纂了一本《东海药师经》,是真的很有诚意!”凌跳出来说。

        “《东海药师经》?什么鬼东西?”庆的眉头再次簇成一团。

        “是商宿星君的毕生绝学,好像专治各种奇症和绝症。”

        听到凌这么一说,那群东海医师纷纷跑上前下跪,“庆殿下,此物可遇不可求啊!”

        “你们……”庆看着这些人一次又一次地驳自己面子,不禁咬牙切齿。

        “如何?王子是否还要更多时间考虑?”商然向前稍稍走了两步,“还是说——庆王子对于此事没有决定权,需要等敖广回来了再做定夺?”

        “庆殿下,龙王陛下危在旦夕,还请尽快……”祁晋再次低声相劝,话还没说完却被庆打断了。

        “换!”庆干脆利落地说:“我同意,以龙舍利换你救治我父王的性命,以及《东海药师经》!”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商然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浅笑。

        庆仍然一脸心有不甘,眉目间的阴郁又加深了几分,只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作,只能对着祁晋撒气:“不是说去抓人了吗?人呢?!”

        “人在这!”

        不知该说妤夫人是来得正巧,还是时间点掐得正准,庆的心里在暗自咒骂,若是她能早点赶到,自己也不至于在众人面前被逼得如此丢架。

        “抱歉——各位族长,因为人犯负隅顽抗,所以多费了些时间。”妤夫人不慌不忙,摇着手里的团扇婀娜款步。

        “人犯是——姜夫人?!”

        大殿内的众人看清了侍卫所押之人的面目后,神色各异:

        “除了她还能是谁?方才大家都看见了,带头夜袭的是精卫,除了她还有谁能指使他?”

        “她会有这份杀心一点也不出奇,毕竟被囚禁在金笼里受虐了几千年”

        “瞎说八道!陛下后宫无数,能住在这云霄台的就她和妤夫人两位,这还不足以说明陛下对她的好吗?”

        “我记得她以前温润如玉,品性纯良,怎地变成了如今这副歹毒模样……”

        “但她也太大胆了!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弑君!”

        “……”

        “华真——把她押到父王面前,就地处决!”庆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

        “……”

        “华真?!——你是被人打聋了吗?”

        华真听到命令时有些晃神,他看着姜夫人那张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额间垂下的碎发被泪水混乱地糊在两颊,空洞洞的嘴拼命地张着呼喊,就像有诉不尽的冤苦而无法说出来。

        “庆殿下,鄙臣以为……”华真岿然不动,想为她辩驳。

        “这是军令!”庆举起自己的左手,将指尖那颗蓝宝石戒指显于众人面前,“鲛人军听令,将人犯押至龙王面前,就地斩首!”

        华真抿着嘴,面部肌肉微微抽动,在他握紧的双拳里,尖利的指甲已经刺破了自己的手掌,蓝盈盈的血液正顺着指关节往下滴。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容我问一句——”参吾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到:“自古以来,上至天庭下至地府,凡有罪者皆当先审再罚,怎地你们东海对弑君这么大的事……如此草率吗?”

        “商宿星君,小王早已卖了你几分薄面,往后能否请你看好自家的狗,别让他在什么场合都乱吠行吗?”庆早就看参吾不顺眼了,这下终于逮到了机会羞辱他一番,“无论怎么说——这都是我们东海的家务事,且不说星君尚且管不着,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件事也是我说了算!”

        “可是王兄,我觉得他说得对,此事确实疑点颇多,就这样草率处死一个人而结案确实不妥。”未等商然开口,凌倒是先出来帮参吾说话了,“再者说,若是真凶真的另有他人,且目标远远不止父王一个,那么王兄与我都有危险。”

        “你给我闭嘴!”庆每次看向凌的眼神都冰冷异常,“这里除了她,嫌疑最大的就是你!”

        “我……?”凌难以置信,这样的话竟然会从自己的亲哥哥口中说出,“王兄你……怀疑我?”

        “咳——”商然战术性清嗓子,“各位的家务事本君实在是没兴趣听,能否劳驾哪位先给龙王渡些精气让他化回人形,以便运回寝宫让我赶快为其施针?”

        “让妾身来吧——”妤夫人轻移莲步,二话不说便将自己的精气从指尖引出送到敖允身上,过了好一会儿那副残破的龙躯终于缩化成了人形。

        大殿内仍在争吵不休,商然迅速地跟着敖允的担架回到了安静的寝宫,他只想遵照约定,尽快将敖允救活然后拿着龙舍利离开,根本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待一刻。

        “你说得对,东海果然都是疯子。”

        侍卫们将敖允放置妥当后便被商然支了出去,清晨的太阳透过一扇扇高挑巨大的琉璃窗将这间空旷的卧房照亮,不知不觉一个黑夜就这样在混乱中过去了。

        “商然,你还好吗?”参吾看着他专心致志地为敖允施针,明明到东海来这一趟受了这么多委屈,却还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还好吗?”商然抬起脸对他笑了笑,然后继续埋头施针。

        “我经常出去打架,这种场面见惯了,那些腌臜的骂人话也听惯了。倒是你——纯洁得像朵白莲花一样,只应该站在学堂里教教书,坐在商宿宫里霍霍天下棋局……总之应该被人捧在掌心里,而不是来到这种污秽之地与疯子论长短。”

        “纯洁?白莲花?”商然嗤笑,“那你可知道——白莲花出水的时候,身上也裹满了污泥?世人都觉得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说的只不过是莲花最干净的一面罢了。那层裹满污泥的茎皮就被它藏在身下,人们明明都看见了,却不愿宣之于口。”

        “我不管,总之在我眼里你就是最洁白的莲花!就是!就是!——”参吾绕着商然身边来回打转,边转还边说着这样的话,活脱脱一个调戏良民的泼皮无赖样。

        “这会儿怎么就知道绕着我打转了?你的小凌凌不管了?他此时可还在那乌泱泱的大殿里遭罪呢。”商然说话的语气酸不溜秋。

        “我就是不想再去浪费脑子想这摊子阴沟里的事,你又何苦非要把话题绕回去?”参吾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起了个雅调,却被拂了兴致,实在是不爽。

        “你我都还身在此间,要是真的能换个话题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你当初又何需因为担心而跟来?”商然再次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算了,既然都说了,那就索性多说点吧。”参吾摸了摸下巴,说:“从刚才大殿上姜夫人的反应来看,实在不像是跟妤夫人有勾结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我感觉她是无辜的。”

        “嗯,同感。”商然敷衍地回答,就仿佛是听到了一句废话。

        参吾继续一脸认真地说:“而且我觉得敖广的失踪一定有问题!”

        “嗯,众所周知。”商然神态未变。

        “再然后!——我觉得想当龙王的是庆,而不是凌!”参吾骄傲地为自己的推理竖起大拇指。

        “可说不定想让凌当龙王的是妤夫人呢?”商然捏着一根针悬在半空,无语地抬头,问道:“还有酒里下药的事呢,这又怎么解释?”

        “那简单啊!下药之人正是祁晋!看刚才在大殿里祁晋那副畏首畏尾的样,他多半是庆的人!他给凌下了不能化龙的药,一来可以防止凌破坏庆猎杀敖允的计划,二来又能防止凌参战救下敖允,立下大功。你看,这岂不是一箭双雕?”

        “行了,你赶紧找个地方歇息吧。”商然觉得与其听他继续鬼扯,不如安安静静地等待真相浮出水面,“照你这逻辑分析简直漏洞百出,横竖我们也不参合这档子烂事,优雅地当个看客不好吗?说不定这剧情还没演完,我们就已经走了。”

        参吾叉起手,撇嘴说道:“呵,怕就怕那群疯子不愿让我们独善其身,非要把我们拉下水,那我们可不得早做准备吗?”

        商然抄起手边一块泡在水盆里的湿帕,用力朝参吾扔去,“给我闭嘴,你这个乌鸦!”

        “我说的是认真的!”参吾接过帕子,溅了一手水,“你看,就庆那副小肚鸡肠的模样,又那么爱记仇,我不觉得他会那么轻易就把龙舍利给我们。”

        “你说的不无道理。”商然终于帮敖允施好了针,他在水盆里把手洗干净,拿起另一条干帕子擦了擦手,继续说:“目中无人,又强要面子,一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心胸狭小样,这种人必定是锱铢必较的,更何况今日我们俩还当着海族众人的面驳了他好几次面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虽说要早做准备,可这些疯子的行事路数完全让人捉摸不透啊……”参吾也很想陷入沉思,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思的好。

        商然看着他,脸上挂着“真挚”的微笑,说:“要不……问问参渊吧。”

        他用笑容念出这个名字,好像比咬牙切齿的时候还要可怕是怎么回事?

        “问就问——但是你别露出那种笑容,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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