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禁足
家丁一愣，垂首看着手中的黄金手炉，略显委屈地望了祁连一眼：“不是您说王爷今夜要在书房批阅朝中的东西，要我准备一只手炉吗？”
祁连气得抬手狠狠地拍了两下家丁的头顶。
家丁被拍得直呲牙，哎呦两声，不解地盯着祁连。
“王爷被禁足在府中，若是被人知道用了这样的手炉，那岂不是又惹来不少事端？”
祁连声音不低，加之四周一片寂静，柳如烟自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话。
一边的玲珑错愕上前：“小姐，王爷被禁足了？可这事情方才怎么不听王爷提起呢？”
柳如烟咬着下唇，回首望向书房。
百里翼孤单的身影倒映在书房的窗户上，月光之下，那身影似乎被拉长了不少，看上去越发落寞。
“小姐，您要不要去问问清楚？若是王爷真的是被禁足在府中，也好去寻老爷帮忙啊。”
柳如烟转身往书房疾行两步，却又想到什么，硬生生退了回来，抿着唇瓣，缓缓摇头。
“小姐怎么了？”玲珑轻声问道。
“王爷既然不告诉我，自是有他的道理。我再去问，岂不是给他添麻烦吗？”
“那……”
“算了，玲珑，我们回去吧。”
说完，柳如烟不再犹豫，大步而去。
她用余光瞧到那家丁委屈地离开，很快祁连便准备了一个布艺的暖手袋给百里翼送了进去。
柳如烟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前生百里翼费了那么多心思也要夺得皇位。
堂堂一个王爷，在自己府中用手炉却还要考虑会不会被外面的人议论，这样的日子何尝不压抑呢？
别说是百里翼了，便是自己长久地生活在这等压抑的环境中，也不能保证不会对权位产生超乎寻常的依恋之心。
这一夜，青王府书房的蜡烛亮了一夜。
幽兰阁寝室的蜡烛也亮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玲珑进屋唤柳如烟起床时，一眼就看到她顶着一对乌黑的眼圈，靠在床榻边，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十指紧紧扣在一起，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夜的那身衣服。
“小姐，您这是一夜都没有睡啊？”
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进了内室。
“王爷呢？去上朝了吗？”
玲珑垂首，微微摇头。
明知自己重生归来，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及时止损，与百里翼断绝关系。
他到底是好是坏与自己无关。
可只要想到昨夜那个落在地上，悠长落寞的声音，柳如烟的心中便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楚之感。
“小姐，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玲珑话音未落，却听屋外已然传来小厮的声音：“王妃，丞相来了，在外求见。”
“爹爹？”
柳如烟腾地起身，也来不及披上外衣，就往外小跑而去。
玲珑一路追赶，终于在柳如烟赶到前厅之前，给她披上了外衣。
柳镇在前厅内来回踱步，一双剑眉紧蹙在一起。
柳如烟深居内宅，哪里知道青王这次被禁足是何等大事。
朝上那些文官一边倒地站在周鸣那一边，简直要将百里翼塑造成一个无恶不作的浪荡王爷。
说来也怪，皇上责问之时，百里翼竟都不辩驳一句，便将所有的罪名一一揽下。
就连柳镇这个名义上的亲家想要为他说两句话都来不及。
只是，当周鸣提出枸骨子乃是药王谷圣物，应当提审青王妃的时候，百里翼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据理力争说什么都不肯后退半步。
柳镇眼瞧着他能这样护着柳如烟，心中也多有感慨。
尽管如此，可柳镇宦海沉浮这么多年，知道这次百里翼被禁足在府中，稍不注意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他现在只想保着柳如烟的安宁。
正想着，柳如烟已经蹬蹬小跑着从外面冲了进来。
她几步上前，在距离柳镇还有些许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对柳镇福身行礼：“见过爹爹。”
柳镇忙扶住柳如烟：“如烟，你没事吧？王爷昨日回来有没有责怪你？”
柳如烟鼻尖一算，眼眶顿时发红。
她倒是希望百里翼责怪自己。
可是百里翼偏偏什么都没有说。
见柳如烟摇头，柳镇原本高悬着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些许：“看来王爷在朝堂上维护你的确是出自真心。为父来这里之前还在担心，若是王爷只是在朝堂上做做样子，该如何将为父的主意告诉他。”
“他在朝堂上维护我了？”
柳如烟挑着眉角，诧异地盯着柳镇。
这个消息，简直要比百里翼昨天的态度更加让柳如烟震惊。
他为什么要在朝堂上维护自己？
柳如烟还以为，以百里翼对柳家的痛恨程度，若是有人将枸骨子的事情赖在柳如烟身上，只怕百里翼要上赶着为那人鼓掌呢！
没想到，他居然会维护自己。
柳镇将昨天朝上的事情大致告诉柳如烟，末了补上一句：“如烟，为父已经想到一个法子，既能保全你，也能保全王爷。你与王爷和离，现在就住回府上去。”
就情势而言，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柳如烟和百里翼和离，回到柳家。
如此一来，百里翼殴打文官的罪名牵连不到柳如烟，药王谷与枸骨子有牵扯之事牵连不到青王府。
至于柳府，柳镇的嫡妻为药王谷谷主之女，此乃天下众人皆知之事，若是枸骨子之事一旦闹了起来，柳镇便是想避嫌也无法逃避。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多这么一桩事对柳镇而言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柳镇能在一夜之间想到这样的法子，想必也是用了不少心血。
他期待地盯着柳如烟，一双手不安地摩挲着。
柳如烟垂着脑袋，沉默半晌，才抬眼重新望向柳镇。
“爹爹，我知道此时和离是爹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可是王爷在朝堂上回护我，我断然没有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的道理。”
“如烟！你之前不是还想要和王爷分开吗？怎么事到如今反而犹豫不决了呢？”
“我……”
柳如烟垂着眼眸，双手交叠在身前，将手中的帕子拉长又落了回去。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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