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偶遇
宫门外。
青王府的马车罩着一层灰色的水布停在宫门之外。
柳如烟静坐在马车内。
那药膏的清凉散去之后，柳如烟的脚底再度渗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她静坐在马车上，双手交叠在身前，闭着眼睛，静静地聆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马车之内寂静异常，柳如烟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外面的一切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玲珑在马车下轻轻拍了拍车厢，低声道：“小姐，到了。”
柳如烟答应一声，刚想下车，却听车下的声音逐渐骚乱起来。
“怎么回事？”
柳如烟掀开车帘，探首一望，一眼便看到一队禁卫军穿着黑色的皂服从宫内匆匆往外走来。
为首的人拿出令牌，对着门外的禁卫军沉声道：“奉陛下之命，送青王殿下前往九丛山，”
闻言，柳如烟顾不得脚底火辣辣的疼痛，跃身下了马车。
脚才落在地上，一阵刺痛瞬间在身上弥漫开。
柳如烟皱着眉头，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两下。
“等等……等等……”
她咬着牙，忍着剧痛往前小跑两步。
玲珑紧随其后，始终探着手，却没能跟上柳如烟的脚步。
柳如烟在一众禁卫军面前停下。
为首之人警惕地打量着柳如烟。
因着青王府的马车罩了水布，禁卫军压根没看到到底是哪个府邸的马车，自然也不认识眼前的人。
“什么人？”
柳如烟探着脑袋，向前望去。
悠长的城门楼洞里，看不到尽头，只能依稀听到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
“你们要带青王去哪里？”
柳如烟紧张地望向为首之人。
那人蹙着眉心，不解地打量着柳如烟。
见状，柳如烟才取下腰牌，在那人面前晃动两下：“我是青王妃。王爷在哪里？”
瞧到腰牌，为首之人的面色终于舒缓了几分。
他扬动下巴，指了指门洞之内。
“陛下为何突然要王爷去九丛山？”柳如烟提高声音，面色顿时阴沉，倒是将那禁卫军也惊得不敢说话。
禁卫军吱唔良久，才道：“朝中各位大人们认为，周鸣大人的死于青王有关。陛下只能暂时将青王关押在九丛山。”
“胡说！”
柳如烟一声高呵。
刚想说话，却见那幽深的城门楼洞里，马车终于缓缓驶了出来。
说是马车，不如说就是个囚车。
四面都是栏杆，外面随意照着一层水布，使得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到底是谁。
马车在众人面前停下。
柳如烟上前两步，脚底的疼痛让她缩了缩身子，一双黛眉紧紧地蹙在一起。
“王爷……”
柳如烟忍着痛，上前两步。
水布内传来一阵簌簌的声音。
柳如烟见状，挑眉看向禁卫军为首之人：“打开！”
那人一愣：“陛下说了，不许……”
“他还是青王。你今日不打开，若是来日陛下饶恕了青王，仔细你的脑袋！”
首领犹豫半晌，终于挥了挥手。
身后的禁卫军们立即上前，将那水布扯了下来。
百里翼蜷缩着身子，坐在马车之内。
他眼下一片乌青，满面疲惫。
“王爷……”
柳如烟脚下一动，上前两步，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
见状，百里翼冲上前，抓着栏杆，探出脑袋，一眼就看到柳如烟一瘸一拐，绣花鞋中肿起了一大片。
“怎么回事？”百里翼猛地望向玲珑，“你们家小姐怎么回事？”
玲珑搀扶着柳如烟，早已经是泣不成声，哪里还有说话的功夫？
百里翼眼瞧着柳如烟连站都站不稳，顿时便明白她经历了什么。
“你怎么这么愚蠢！”
百里翼陡然提高声音，皱眉盯着柳如烟：“赤足火刑岂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了的？”
“王爷，我已经掌握了枸骨子的动向。我现在就进宫。王爷，你一定要等我。”
说着，柳如烟颤抖着上前两步，双手探出，落在马车的栏杆上。
百里翼探出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背。
他心口一阵窒闷，情绪翻涌而起，所有的话都拥在了喉咙之内，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王爷，你等着我。”
柳如烟说着，抽手便要离开，却被百里翼一把握住手腕。
她站在原地，侧过身，凝望着百里翼。
百里翼的唇瓣抖动了两下，小心翼翼地问道：“疼吗？”
柳如烟唇角抽搐了两下，面色微顿，半晌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缓缓摇头：“王爷，只要枸骨子之事查清楚了，王爷的清白便可分明。药王谷也可大白于天下了。”
百里翼喉咙动了动，一阵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
他凝望着柳如烟，半晌才点点头。
枸骨子的事情查清楚了，她就要与自己和离。
不知为何，想到‘和离’二字，百里翼心头越发难受，居然有些不想枸骨子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柳如烟顾不得那么多。
她侧眼看向禁卫军领首之人，沉声道：“你且在这里等上一个时辰。若是我进宫一个时辰之后，还没有消息传来，你可带青王去九丛山。”
“可即刻带青王去九丛山，这是陛下的意思。”
柳如烟一瘸一拐，一步一步地走到领首面前，拧着眉心，盯着他，冷声缓缓道：“青王是陛下之子。如今青王喊冤，我要进宫为王爷伸冤。你若是不想来日陛下得知青王冤情后责怪你今日不分轻重，只管现在就带着青王走便是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句，青王一旦平反伸冤，今日种种我可都记在心中！”
那领首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他梗着脖子盯着柳如烟，本还想争辩两句，可目光与柳如烟撞在一起，却是没来由地矮了一节气势。
领首的目光在柳如烟和马车之间来回游走一圈，半晌才缓缓道：“好。我只等一个时辰。”
柳如烟阴沉的面色一点点平静下来。
她从腕间取下一只玉镯，捏住领首的手，将那玉镯放在他手中，语调也逐渐温和下来，仿佛换了个人：“多谢，若是王爷来日能够平反，今日恩情我记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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