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2元载专权

        大历五年（公元770年）三月，元载杀掉鱼朝恩后，为代宗所宠任，威权益重。

        （1）颜真卿遭贬

        唐玄宗前期励精图治，国富民强。到了后期，却沉溺酒色，政治日益昏暗。肃宗、代宗、德宗之后，宦官逐渐掌握朝中大权，宦官专政局面出现。但宦官毕竟是阉人，不便直接出任宰相，于是他们便物色代言人，作为操纵朝政的工具。而此时一批贪图利禄之徒，依附宦官，想要功名，于是被宦官推荐一直做到宰相之位。如宦官李辅国推荐元载、吐突承璀推荐李、崔潭峻推荐元稹等，这些人上台后，与宦官互相勾结，专权弄事，于是又出现了宦官专权时期奸相专权的怪现象。但是，当时官员之间的勾心斗角势如水火，有些人仗着宦官之势爬上相位，自然也让自己卷入了政治角逐之中，因此一朝失败，便身败名裂，难有善终，代宗时权臣元载的下场便是这样。

        元载的字为公辅，凤翔府岐山县人。父亲名，本来姓景，曹王李明的妃子元氏得到的赏田在扶风郡，景主管她的租税收入，因有功劳，对元妃请求，改姓元。

        元载很小时，父母就死了，但他十分好学，擅长写文章。天宝初年，皇帝下诏举行精通《庄子》、《列子》、《文子》的科举考试，元载考取优等，并被任命为新平县尉。韦镒、苗晋卿等都曾任他为判官，颇有名望。至德元载，江南东道采访使李希言任命他为自己的副手，升任祠部员外郎、洪州刺史。后入京任度支郎中。他奏事敏捷周全，唐肃宗以此为异，多次迁升后，元载担任户部侍郎、度支、江淮转运使等官职。

        肃宗时，李辅国当权，李辅国的妻子是元载家族的成员，因此互相亲近。京兆尹空缺了，李辅国说要任命元载，元载想当宰相，所以没有答应。李辅国知道他的用意，第二天，任命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使职和以前一样。唐代宗继位，李辅国权势更大了，多次在皇帝面前称赞元载的才干，又提升他为中书侍郎、许昌县子爵。元载因为度支事多，受人监管，有损权威，便把此事交给了刘晏。不久，又任元载为天下元帅的行军司马。

        李辅国死，元载又巴结内侍董秀，经常送厚礼给他。董秀让主书卓英倩与元载私下联络，将代宗的想法通知元载。由于元载的政见总与代宗相合，因此深得宠信。元载的儿子被控告受贿，代宗反而将揭发的人华原令顾繇流放到锦州。

        大历元年（公元766年），元载由于独揽大权，担心上奏论事者揭露他私揽大权，就奏请说：“百官如有事上奏，应当先告诉有关部门长官，由他们告诉宰相，然后再呈给皇上。”还以圣旨的名义对百官说：“近来，各部门上奏多是谗言诋毁之词，混淆圣听，所以委托诸长官、宰相先行确定可否上奏。”

        刑部尚书颜真卿上书认为：“郎官和御史都是陛下耳目之官。现在让上奏论事者先告诉宰相，是陛下自己堵塞自己的耳目。陛下如担心大臣进谗言，何不考察他们所言真假，如果假，那就应该将他们斩首以正法纪，如果真就应该对他们重赏以慰其忠诚之心。如果陛下不能做到这一点，就会使天下人说陛下对听闻臣下奏章十分厌烦，以致阻塞了忠谏之路。如果这样的话，我真为陛下感到担忧。太宗所著《门司式》说：‘那些没有出入宫门凭证的人，如有急事上奏，命令掌管宫门的人和执掌仪仗宿卫的人引导上奏，不准阻挠。’这是为了防止阻塞圣听。天宝以后李林甫打击报复上奏论事之人，百官敢怒不敢言，因此使下情不能上报，上情不能下达。皇上被蒙蔽，大臣们不敢多言，终于酿成玄宗逃奔蜀地的大祸。现在国家衰落到这种地步，有其深远的根源。即使皇上广开言路，大臣尚且不敢完全讲话，更何况让宰相大臣先行裁决和压制，那么陛下所能听到和看到的人不过三五个了。天下有识之士从此不发一言，陛下看到无人再上奏论事，就会认为整个国家一片太平了，这真如李林甫在今天复活了一样！过去李林甫虽然独揽大权，大臣中仍有不征求宰相的同意而上奏论事的，对此，李林甫仅能借口其他事，暗地里伤害他们，还不敢这么大胆地下令各有关部门上奏论事都必须先禀告宰相。皇上如果不及早醒悟，让奸人得逞，将会追悔莫及。”元载听到颜真卿上书，十分恨他，说他诽谤。九日，颜真卿被贬为峡州别驾。

        （2）鱼朝恩得诛

        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左监门卫大将军兼神策军使、内侍监鱼朝恩掌管禁军，代宗很信任他，常与他商议军国大事。鱼朝恩依仗皇上的宠幸，常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吹自擂，□□宰相。元载只得拱手忍耐，默不作声。

        机会终于来了，因为鱼朝恩的专横跋扈，代宗逐渐对鱼朝恩失去好感。

        鱼朝恩在北军设置监狱，让坊市的无赖少年诬告富裕人家犯了罪，把人逮进地牢，严刑拷打，直到将其财产据为己有，然后拿出一部分赏给曾经出力的告密者和抓捕者。

        群臣的奏事鱼朝恩都能作主。有人不向鱼朝恩打招呼，鱼朝恩就大放厥词，说：“天下的事，还有不通过我的道理！”代宗知道了，当然很不高兴。

        鱼朝恩的儿子鱼令徽，年龄很小，只是个没有官品的内给使，却穿着六、七品官员应穿的绿衣服，其他官员对此十分不满。鱼令徽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鱼朝恩。第二天，鱼朝恩求见代宗说：“我儿子官小，被人欺侮，请赐给他一件紫色的官服。”按制度，只有三品以上官才可以穿紫袍，代宗尚未说话，已经有人把衣服拿出来给鱼令徽穿好。代宗装作很高兴说：“小孩穿紫衣服也挺好看。”心中却在盘算如何惩治鱼朝恩。

        元载看透了代宗的心思，乘机奏告鱼朝恩专权擅事，图谋不轨，请代宗把他除掉。代宗知道大家都对鱼朝恩不满意，就让元载设计一个周密的方案，以除掉鱼朝恩。元载以重贿暗结鱼朝恩的亲信常使射生将周皓和陕州节度使皇甫温，对鱼朝恩的动向进行细致调查。

        大历五年（公元770年）正月十二日，元载开始第二步行动：改任凤翔节度使李抱玉为山南西道节度使，任命皇甫温为凤翔节度使。这一改变表面上为了加强鱼朝恩对地方的控制权，实际上元载想利用皇甫温的力量实施计划。为了麻痹鱼朝恩，元载要求朝廷将县、虢县、宝鸡、户县、周至划归李抱玉管辖，把兴平、武功、天兴、扶风划归神策军管辖。鱼朝恩被表面现象迷惑，非常高兴，却不知自己正在走向灭亡。

        曾给鱼朝恩出主意设立北军监军的都虞侯刘希暹发现情况特别，提醒鱼朝恩多加小心，但鱼朝恩见代宗对他还是礼遇如初，也就没把刘希暹的话当一回事。皇甫温从陕州来到京师，被元载留下来，元载又把周皓找来，三人共同讨论诛杀鱼朝恩的方案，最后把讨论结果报告给代宗。代宗同意了他们的办法，嘱咐他们：“一定要计划周详，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要万无一失。”

        三月十日是寒食节。代宗在禁中设酒宴款待亲信大臣，元载留守中书省。宴后代宗把鱼朝恩单独留下来，说是有事相商。待别人都离去后，代宗指责他图谋不轨，怀有异心。鱼朝恩在辩解的过程中与代宗顶撞起来。身为鱼朝恩护卫的周皓及其手下人把鱼朝恩抓起来勒死。事情做得十分严密，未向外面走露一点风声。随后代宗下诏罢免鱼朝恩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等职务，让他仍做内侍监，对外诈称鱼朝恩受诏后上吊自杀，把尸体交由家属领回，赏下六百万钱的安葬费。

        过了几天，代宗下诏提升曾受鱼朝恩信任的刘希暹、王驾鹤为御史中丞，以此安抚北军，防止意外。二十三日，代宗大赦京城的囚犯，又把已经抓起来的鱼朝恩的党羽尽数放掉。

        （3）元载弄权舞智

        元载诛杀鱼朝恩后，代宗对他更加宠幸。于是元载趾高气扬，每每在大臣中大言不惭地吹嘘，自称自己才能盖世，无人可比。他玩弄权谋，施政办事视贿赂多少而定，生活奢侈无度。吏部侍郎杨绾主管官吏的选拔，从不徇私舞弊，又生性耿直，从不依附元载。岭南节度使徐浩极力搜刮珍奇异品讨好奉承元载，元载就改任杨绾为国子祭酒，让徐浩当了吏部侍郎。元载的一位长辈从宣州来向元载求官，元载认为他没有多大能力，仅给他一封信让他捎给河北节度使。长辈不高兴，走到幽州时，偷着把信打开，见信中一句话也没有，只有元载的署名而已。长辈很生气，但又迫不得已，试着去拜见河北节度使院的幕僚。节度史幕僚听到他捎来元载的书信，大惊失色，立即告诉了节度使。节度使派遣大校用轿子接受元载的书信，把元载的长辈安排在上等客房，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临走时送给他一千匹绢。元载的权势达到了这种地步。

        这些事情代宗都知道，但考虑到元载做官的时间很长，想让他留一个保持晚节的形象，所以代宗单独召见元载时，经常告诫他。但元载我行我素，惹得代宗越来越讨厌他。

        李泌得到代宗信任后，元载十分忌恨他。他说：“以前李泌经常去北军宴饮行乐，和鱼朝恩关系密切，应当知道他们的阴谋。”代宗回答说：“北军的将领全是李泌的旧部，朕只是让他去会会亲朋故友。诛杀鱼朝恩之事，李泌也预先为朕出谋划策，你不要猜疑他。”但是元载和他的党羽仍然不断攻击李泌。江西观察使魏少游恰巧要求任命幕僚，代宗跟李泌说：“元载容不下你，我今天先把你藏到少游那儿。等朕决心除掉元载后，一定派人送信给你，你就可以整装前来。”于是，代宗任命李泌为江西判官，并且告诉魏少游善待李泌。

        大历六年（公元771年），代宗对元载的所作所为越来越不能容忍，想重用一些不肯投靠元载的人做自己的心腹，逐渐缩小元载的势力。八月，代宗没有通过元载，让宦官直接发出诏制，任命浙西观察使李栖筠为御史大夫，给元载一个警告。

        吏部侍郎徐浩的妾弟侯莫陈是美原县尉。大历八年（公元773年），京兆尹杜济受徐浩指使为侯莫陈虚报成绩，说其邮驿工作特别突出，吏部侍郎薛邕推荐侯莫陈为长安县尉。徐浩、薛邕都是元载党羽。

        御使大夫李栖筠将这件事暗中调查清楚，奏报给皇上。于是，代宗下诏要礼部侍郎于邵等详细调查。于邵奏报说，这件事千真万确，只是发生在去年五月大赦以前，一经大赦，也就不必治罪了。代宗震怒，命令一定要严办。五月十一日，徐浩被贬为明州别驾。十二日，杜济被贬为杭州刺史，于邵也因处理不利被贬为桂州长史。此事在朝廷引起很大的震动。

        元载非常专横，黄门侍郎、同平章事王缙依附元载，二人都贪得无厌。元载的妻子、儿子，王缙的弟弟、妹妹和出入王门的尼姑，都争相收受贿赂。元载、王缙又把政务委托官吏们办理，求取功名的士人倘若不巴结他们的子弟和主书卓英倩等人，就无法进入官场。代宗多年来包涵宽容，但是元载、但王缙仍不悔改。

        代宗想杀掉他们，担心泄露消息，没有可以商谈的人，唯有与左金吾大将军吴凑谋划此事。恰好有人告元载、王缙夜间祭神，图谋不轨。大历十二年（公元777年）三月二十八日，代宗驾临延英殿，命令吴凑在政事堂捉拿元载、王缙，又把元仲武及卓英倩等逮捕入狱。代宗命令吏部尚书刘晏和御史大夫李涵等人共同审讯他们，还派遣宦官作为皇帝的使臣责问他们的秘密勾当，元载、王缙对其罪行全部供认。当天，代宗在宫中先将左卫将军董秀杖打而死，后又赐元载在万年县自杀。元载对主管官员说：“我希望快些死。”主管官员说：“你应该受些小的污辱，请别见怪！”于是脱下臭袜子塞进元载嘴里，然后将他杀掉。开始王缙也被赐自尽，刘晏对李涵等人说：“按惯例，对百姓用重刑也应上奏，何况对朝廷大臣呢？并且法律上有首犯和从犯之别，应当再次禀报皇上听候处理。”李涵等人同意，于是代宗把王缙贬为括州刺史。元载妻王氏，以及儿子元伯、元仲、元季全部被杀。有关部门查没元载的家产，光胡椒就达八百石，其他财物不计其数。

        随后追查元载党羽，吏部侍郎杨炎、谏议大夫韩洄、包佶、起居韩会等十余人因受元载牵连而被降低官职或被罢免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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