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被困的灵体
话说张琳琳追着被拖走的克鲁斯，一路跑到楼顶，眼前的一幕简直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只见一道漆黑如碳的身影悬浮半空，无数藤蔓状不停蠕动的根茎自它身体蔓延而下，极速地扎入烂尾楼的混凝土楼梯中，被血色波动染成血红一片的楼体如同血迹斑斑的巨大牢笼，甚至连天空不再是夜色浓郁，而是呈现一种扭曲的暗红色谲云。
恍惚中，张琳琳仿佛听见一阵阵若有若无的低语声，这低语声仿佛汇集了全世界最恶毒的词汇，虽然听不清具体的含义，但是光是听着就要精神奔溃一样。
所见所听，无一例外不在挑战着张琳琳的心理承受极限，以致于张琳琳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记不住袁暮制定的计划，呆滞地跌坐在地上。
克鲁斯也不比张琳琳好多少，只是他毕竟是个男人，再加上昨天才见识过烂尾楼里的凶险，勉强没被吓傻。
“张琳琳，别特么发愣了，快拿出底牌啊！”克鲁斯倒吊空中，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可惜张琳琳置若罔闻，仿佛根本就听不到他的话语。
“该死，早知道就不让她来了，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克鲁斯如同坐过山车般在半空被根茎吊着颠簸，眼中的光彩越发黯淡，他已经快要绝望了。
漆黑恶魔（怪物化的郑土旺）俨如一尊悬空雕像般静静地伫立虚空，模糊到看不清五官的脸孔冷冷地注视着被拖至身前的克鲁斯，如同看待待宰的鸡鸭般冷漠。
不停有根茎从它身上脱离再长出，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微妙的生态循环般，缘起缘灭。
一根根茎笔直地从漆黑恶魔身上激射而出，疾刺向被倒吊在空中的克鲁斯。
当年饱尝人间苦楚犹不放弃的热血汉子，此刻已经化身为生人勿进的冷血怪物，冷酷无情，似乎只有杀戮才能缓解它的痛苦。
眼看着克鲁斯即将殒命在此，轰隆一声，整栋烂尾楼抖上几抖，紧接着楼顶的地面龟裂开，就像是地震来临，碎裂的砖石并没往下掉落，反而像火山喷发般向上拱喷。
“嗷~呜~”
一道铁塔般的巨大身影破楼而出，凶猛地砸向漆黑恶魔，赫然是超大烧伤人型怪物！
两头怪物一触即发，死斗毫无预兆地爆发。
袁暮猜测得没有错，烂尾楼里的两大阵营怪物之间的仇恨简直倾银河之水也难以洗清，一见面就不死不休。
超大烧伤人型怪物出现后，漆黑恶魔旋即抛弃克鲁斯，与超大烧伤人型怪物激烈碰撞。
两股恐怖的巨力当头撞在一起，顿时激起一股强烈的气浪，犹如十几级飓风现场般。
不管是呆若木鸡的张琳琳还是死里逃生的克鲁斯都没预料到怪物之间的战斗会如此激烈，猝不及防就被那股气浪掀飞，直接从楼顶缺口摔落。
刚才超大烧伤人型怪物直接撞穿四层楼，造成的连锁反应却是整栋楼体的承力点被破坏殆尽，上层楼体掉落的砖石又砸破下层楼体的结构，层层递进，老旧腐朽的楼体顿时不堪重负，快速分崩离析。
克鲁斯惊愕地仰头望着越来越远的楼顶，不停下坠，这一刻他感受到死亡的真实气息。
徒劳地伸着手，仿佛想抓住什么，可惜什么都抓不到。
就在克鲁斯最绝望之际，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突然横空而出，猛地抓住克鲁斯的脚踝，他的身体猛地在空中一顿，仿佛回荡的秋千般左右晃悠，总算是抵消了下坠的巨大引力。
发蒙之际，克鲁斯听到袁暮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别特么发楞了，赶紧想办法爬上来，老子快支持不住了！！”
直到现在，克鲁斯才确定自己被救了，奋力地抬起头，入眼就看到浑身脏兮兮的袁暮坐在地上前俯身子，用脚死死抵住一块凸起的断裂楼体，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脚踝，另一只手捞住半个身子悬在半空的张琳琳。
不知为何，克鲁斯只觉得鼻子发酸，几次艰难地屈腹上卷后，总算顺利翻身抓住袁暮的手臂，艰难地一点点爬了上去。
当脚底踩到实在的楼层时，克鲁斯才感觉到踏实，缺氧般大口喘息，脸上满是后怕之色。
袁暮不理会惊魂未定的克鲁斯，腾出的那只手赶紧拉住已经吓晕过去的张琳琳，奋力把她抱回来。
轰隆，轰隆隆~
“嗷~呜~”
“吼！！”
楼上就像是拆迁施工现场般，两头怪物打得天翻地覆，砖石如暴雨般挥洒而下，耸人听闻的恐怖动静时刻未停。
袁暮胸膛激烈起伏，凝视望向头上破裂的巨洞，浓郁的尘土遮蔽了视线，可惜除了不停撒落的砖石碎片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与此同时，滚滚地浓烟从楼下窜起，袁暮等人都感到阵阵热浪袭来，显然那股神秘的火焰已经燃起。
论在火灾时该如何自救？
答案当然是赶紧拿出《博人传》，反正这玩意儿怎么都燃不起来。
“额~”
胡思乱想间，袁暮浑身剧震，旋即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红色的血，不久前他正面承受了超大烧伤人型怪物的一击，能不死已经是奇迹了，身受重伤就再正常不过了。
袁暮全身肌肉猛烈痉挛着，撕裂般的剧痛不停地袭向大脑中枢，楼顶的动静愈来愈烈，莫名其妙的烈火也出现了，他立即意识到应该是那两头怪物快要分出胜负了。
所以留给国足，啊呸，留给他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那个谁，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存在，也不知道你或者你们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但是请你们现身吧！帮我就是帮你们，我有把握帮你们解脱！”
袁暮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话语中的意思更是不着调，就好像发疯了一般。
话音很快被其他声响淹没，除了楼顶交战的骇人声响与簌簌掉落的下坠声外，再无其他动静。
“出来，都给老子出来！”袁暮不管不顾地嘶声大吼，“难道你们希望一辈子都被那两伙怪物掌控，永世不得超生吗？我需要帮助，需要你们的帮助啊，我愿意为你们去打破这痛苦的桎梏啊！”
这次的喊话，总算出现一丝微妙的变化。
一旁喘息的克鲁斯莫名地打了个冷战，只觉得周围的温度极速下降，就像置身冰窟中一样，随即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周围的虚空中浮现一道道模糊不清的影子。
这些影子就像褪色的老旧海报般，不仔细看还看不清楚，数量有几十个之多，分布在崩塌的楼层周围，默然地漂浮着。
袁暮看到这些模糊人影的出现，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喘息了下，他红着眼睛朝那些模糊人影喊道，“我需要你们力所能及的帮助，帮我把我的两个朋友送出烂尾楼，然后把我护送到楼顶……我发誓，我会豁出去，不惜代价消灭那两伙怪物，请相信我的话语！”
漂浮的模糊人影闻言一怔，似乎在衡量利弊，袁暮也不催促，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耐心地等着模糊人影们作出答复。
半响后，就在袁暮快要失去耐心时，一道模糊人影越众而出，漂浮在袁暮面前，也没见它开口，袁暮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响起一道幽幽的男声。
“你，真的会帮我们解脱吗？”
袁暮猛地点头，神色坚定地说道，“我发誓！”
“如你所愿，你的要求我们会做到，希望你也能遵守承诺……”
下一秒，克鲁斯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托起，紧接着他两眼一翻就失去意识，张琳琳也同样如此，两人就这样漂浮着朝楼下远去。
袁暮目送两人离开，眼神丝毫不迟疑，与那道模糊不清的人影默默对视着。
“昨晚晚上对我警告的，是你吗？”袁暮突然问道。
模糊人影不回答，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你们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袁暮不死心，抓紧时间继续问道。
犹豫了下，模糊人影迷惘地开口道，“我们曾经是人，是被卷入这个绝望循环的无辜者，至少大部分都是无辜者，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绝望牢笼里太久了……你根本就不明白这栋烂尾楼到底意味着什么的绝望，如果我告诉你，尽管现在那两头怪物正在厮杀，但是你最后的成功率无限接近零，你失败的话，就会像我们一样，永远被困在这里……”
“这样的话，你还会继续吗？”
“会！”袁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有不得不坚持的理由，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前进的路上！”
袁暮的回答似乎出乎了模糊人影的意料，它愣神片刻，最后才幽幽地说道，“时间不多了，重置马上就要来临，如果你不想半途而废，那么请快点去吧，我们的希望，就全部托付在你身上了。”
袁暮重重地点了点头，身体也像克鲁斯二人般悬浮起来，飘向楼顶，看着逐渐隐入空气中的模糊人影，他急声喊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模糊人影仿佛没听到似的，徐徐消散空中。
就在袁暮以为不会听到回答时，突然听到了模糊人影最后的声音。
“我的名字，叫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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