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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和平之灾


1634年7月18日,周二,宋州,津屯港。

        福河(康涅狄格河)下游一带的雨天持续了好几天,把大河两岸都泡得软绵绵的。但在福河出海口西侧的宋州地界,津屯镇码头并没有雨水拖延步伐,依然十分热闹。在这个雨天里参与港口工作的工人接近500人,几乎占去了全镇劳动人口的80。

        一群群身穿雨衣的码头工人忙碌地穿梭在港口和仓储区之间,重型蒸汽吊机将一件件漆着防水涂料的巨大木制集装箱从内河驳船上卸下,然后送到畜力牵引的轨道板车上,又拖到制定的仓储区停放。这些装满工农业原料的集装箱,大部分来自北边福河河谷的福河镇和东福镇。也许不久之后,还会有其他商船会再把这些货物运到国内外其他城镇。

        在福河出海口建立津屯港,不光是为了解决这些年迅速增加的人口,也是为了更高效地实现“福河河谷经济带”的对外商品物流。否则想要前往福河镇和东福镇的商船,都必须费时费力地从入海口溯流而上80公里水路。现在借助津屯港的便利位置,所有出入“福河河谷经济带”的货物都可以在这里通过低成本的内河驳船中转,从而节约大量的商船运力,而且津屯港本身也是一处优异的渔业基地。

        有意思的是,津屯港的建立,给国家带来的最大收获,倒不是福河航运能力提高了多少,而是促使国家真正建立起符合经济发展的运储集装箱标准。对这种物流运输行业的现代概念,之前都被穿越众们忽视,或者说是几乎没人真正重视过。

        事实上是,国家十多年来发展出来的海洋运输力量,就因为这个被忽略的细节而浪费了太多。一艘短衬衫级飞剪商船的最大载货量是420吨,但这只是理论载重数据,还有货仓空间这个隐含的性能制约。许多时候,因为商品特性导致对货仓空间的利用率很低,往往感觉已经堆满了,其实所有货物加起来也许还不到300吨,白白浪费了商船的最大运力。而且各种不规范的货箱,也导致装卸、储运的过程非常繁杂,浪费大量工时。

        1633年的六一儿童节,适逢津屯港建立两周年,科工委正式发布《集装箱标准规范》,建立陆海通用的集装箱统一标准,并指导商船货舱的建造规范。各种标准的集装箱,可以最大程度合理储运大宗商品,就连牲畜之类的活物,也极大地提高了长途运输途中的存活率。再结合匹配的蒸汽吊机,装卸运输效率可以提高至少一倍,对于现在物流储运成本一直居高不下的华美各企业来说,有着不可忽视的巨大经济意义。

        根据一年来实际应用的采集数据统计,在全国采用集装箱标准规范后,几种最典型的大宗商品的港口平均运输装卸工时减少了50,商船运力整体利用效率也至少提高了10,这相当于凭空多出一两万吨的商船吨位!

        ……

        “双福镇”,就是指福河中下游的福河镇和东福镇,“福河河谷经济带”的核心。因为蛋疼的宋州和海州划界方式,福河以西属于宋州,以东属于海州。面对面坐落在河谷两岸平原的两个城镇,就分属为两个州的行政管辖范围。但从今年开始,随着连通两镇的福河大桥的开工,人们开始将两个城镇联在一起看待,并称呼为“双福镇”。

        福河镇、东福镇成立五年之后,双双成为了华美本土举足轻重的农业经济重镇,截止目前,正式居民人口分别达到4500人、3600人。亚麻籽油、纺织纤维、饲料、蜂蜜、蜂蜡、铜矿石、牲畜、皮革是两镇最主要的输出商品。其中亚麻纤维、毛料、饲料的产量已经解决了国内相关行业需求的30,而大规模的亚麻籽油产业,更是一举将国内对天然植物油的进口依赖度从95降低到45,堪称劳苦功高。

        福河河谷流域肥沃的地理环境、水路交通和自然气候,但还远远没有利用到位。所以在1632年初春,几乎与南方的江陵市相同的时间,福河内河航道的尽头、河谷东岸平原的地理环境更佳的海州“和平市”(后世的斯普林菲尔德)正式建立。

        和平市市长由前国营进出口贸易集团的商务总监霍谦担任,倒不是霍谦拥有多少地方行政管理经验,而是和他的名字一样,重在认真低调谦逊。更难能可贵的是,霍谦和移民部长李想在对待印第安人的态度上有着相对一致的看法。

        按照霍谦的说法,当地的瓦平格尔人几乎是个比德拉瓦人还性情温和的部族,从而避免了让人心烦意乱的土地购买谈判。和平市是福河内陆的战略支撑点,四周经济资源丰沛,它的建立标志着华美对福河中下游内陆腹地的控制战略正式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而成立才两年的和平市,人口也超过2500,农牧业已经形成一定规模,而结合附近的林木、砂石、小型铁铜矿和煤矿资源,小五金件、水泥建材、木制品、玻璃等轻工业也开始进入正式发展阶段。

        和平市、福河镇、东福镇、津屯港,福河河谷中下游的华美国民人口加起来已经接近13000人,打响了“福河河谷经济带”的招牌。内阁从今年开始实施的第二个“四年发展计划”中,福河河谷地带也被直接提到了重点发展的第一梯队。

        ……

        雨还在继续,福河中下游内河航道尽头的东岸,已经建城两年的和平市还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

        得益于南方的福河镇和东福镇的支持,除了人口增长速度,和平市在过去两年里的发展速度并不低。

        几条内河驳船还在卸货,大量用于本地的民生或建设物资络绎不绝地上岸,除了本地市民外,码头工人里还有若干印第安瓦平格尔雇工。这些生性羞涩腼腆的本地印第安族人,几乎是大灾难以来穿越众遇见的最温和的印第安部族。

        内河码头也在缓慢地扩建,但河道的疏浚工作却因为大雨造成的涨水而暂时中停。超过2500的市民已经安稳定居在新建的社区里,而在市区的东北面大约10公里外的一条小河边,则是一处有着数百人口的瓦平格尔人村落。

        和平市的主城区距离河岸大约1公里处,假如回到后世,那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出产着让军事宅男们神往的春田步枪。但在当前的新世界17世纪30年代,这里却是和平市的市政厅所在地。

        再过一年,霍谦就要步入不惑之年了,十几年过去,曾经的退伍兵快递员,已经成为了华美国内重要的管理者。在国营进出口集团呆了那么多年后,霍谦似乎也厌倦了那种一层不变的工作,于是主动请缨成为了和平市的市长。

        妻子李琳去年秋也从妇女与儿童部长任上退下,担任了首都国立大学的讲师,专门负责照本宣科讲解金融会计课程,并负责照顾家里的三个孩子。两口子这么一分两地的状态居然还没闹出什么矛盾,倒让人见识到了霍谦平时“待妻有道”的风范。

        望着窗外的淋漓细雨,霍谦不由得陷入了发呆状态,脑子出现了昨天几个瓦平格尔人抬着一个重病号前来求助的景象。为了防止意外,和李想的长期交往中得到了许多印第安人历史知识的霍谦还是十分谨慎地下达了病人隔离的指示。

        即便几个移民入境口岸都有着严格的卫生检疫条例,类似天花、淋病之类的是严禁入境,再加之天花等疫苗的推出,基本上华美建国这些年来,很难有大规模的传染病疫情。但类似麻疹、风疹这样的大明或欧洲移民带来的其他传染疾病,还是不可避免地通过印第安贸易中的接触,传染给了北美的当地土著。

        最典型的就是发生在前年的麻疹病流行,在宋河波特市对岸的印第安贸易站聚居的莫西干人村落爆发了大规模的麻疹病毒感染,一个月内死亡的莫西干人超过两百人,波特市政府不得不派出国民警备队进行了疫区隔离,才让剩下的几百莫西干人死里逃生。

        对于在“成熟旧世界”里生活了无数个世代的华裔或欧裔居民来说,麻疹或风疹病毒并非是什么让人生畏的恶魔,但对于北美的莫西干人来说,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灾难。

        麻疹和风疹的减毒疫苗虽然在1632年就从国营医药集团下属的生物医药试验室里初步培养分离出来,但大规模生产就目前的医药制造水平而言还为时过早。即便供应给本国的新生儿,一支麻疹、风疹两联疫苗的成本也高达10美元,根本无法像天花疫苗一样大规模免费接种。

        “市长阁下,有个很不好的消息。”

        几乎是说啥来啥,才成立两年的和平市医院的院长走了进来,把最新的情况放到了霍谦的办公桌上。不过看看这个已经在华美首都国立医院供职超过12年、跟随苏子宁经历过伦敦瘟疫的欧裔医生的表情,霍谦就知道最坏的结果来了。

        “病人两侧耳垂下方红肿很厉害,还伴随高烧。很遗憾,检查结果并非化脓性腮腺炎,也就是说,是病毒性的,我们的抗菌素完全无效。尤其是成人一旦发病,会比孩子更严重。”欧裔院长耸着双肩,基本上已经判了那个瓦平格尔人的死刑。

        “我现在只关心这种病是从本地谁的身上传过去的。那个病人的村子里,还有多少人可能被感染?!”霍谦将医疗报告摔到了桌上,气呼呼地站了起来,“那里有400多人,如果大面积流行,对我们的劳力雇用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如果市民中间也有人被传染,我们能否处理?”

        “只有上帝才知道……也许首都医院会有一丁点的临床试验的疫苗,不过这不在我们力所能及的时间范围内。草药倒可以起到一定的预防效果,福河镇医院那里应该有库存。”欧裔院长太诚实了,基本上连安慰一下霍谦都做不到。

        “一旦发现疫情,就隔离!”霍谦无力地坐回椅子上,一手捏住了眉头,“另外,请福河镇和东福镇医院尽快派出医疗队来支援我们。”

        ……

        雨天之中,一个小队的和平市国民警备队士兵和十几个警察在城区东北的印第安贸易区拉开了警戒线,终止了贸易区运作的同时,也严禁任何市民出入,在和平市临时做工的那些瓦平格尔人也被安置在医院的临时隔离区。

        一天之后,南方的福河镇和东福镇的医疗队匆匆赶到,此时和平市里也发现了十几例腮腺炎患者,其中只有一名成年人。不过孩子的患病康复率远远高于成人,而且康复之后也自然拥有了抵抗力。在保证隔离之下,倒让霍谦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只是那东北面的瓦平格尔人村落,他实在无能为力。

        一周之后,和平市唯一的成人感染者死亡,死于脑膜炎并发症。又是一周后,在青霉素控制并发细菌感染的治疗下,大部分患病儿童也逐渐恢复了健康,只有一名男婴死亡。

        至于那个瓦平格尔人的村落,在疫情发生半个月之后,霍谦才派出了一支医疗调查组,结果发现全村400多号男女老少,已经死去了上百人,还有几十个人处在重病状态。

        一次不起眼的传染,就让当地的印第安村落损失了三成的人口。瓦平格尔人自然不知道这场噩梦是这些友好的邻居带来的,反而对华美医疗队的帮助感激涕零。

        也许真如李想说的那样,同化印第安人可能真得是一种很难实现的梦想,印第安人的生存世界在新世界的大门开启的那一刻起,其实就逐步走向了毁灭。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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